……
沐晴和裴寂沉默两秒，突然朝达摩走了过去。
达摩：“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动手了！”
……“救命啊！”
沐晴踩着达摩的胸膛，短刀刀刃冰凉地贴在他的脖颈：“这才叫威胁，知不知道？”
达摩欲哭无泪：……我不需要你教我啊！
沐晴：“你是谁？”
达摩唇瓣抖了抖，眉头一拧：“我是达摩啊。”
裴寂配合地捡起达摩刚才捡起的棍子，只是那棍子，赫然是一节枯骨！上面还带着猩红的残肉。
裴寂：“这是什么？出家人还吃生肉啊？”
达摩：！
沐晴脚下重了几分：“说！”
“达摩”险些喘不过气：“我说，我说，你先松开，给我空气！”
等沐晴松开，“达摩”喘了喘，才缓过来，抬头幽怨地看了眼沐晴和裴寂，他伪装的这么好，怎么就让人看出来了：“我确实不是达摩，但我真的没干坏事，就只是收些和尚送过来的吃食而已！”
裴寂：“那你是谁？”
“……我是一只狐狸精。”
什么鬼？
慧可拜师的故事里有妖魔吗？
狐狸精：“我不是坏妖精！我只是吃些人类送来的东西，这骨头是猪肉，昨天村民上山祭祀，我馋了才偷来的。”
裴寂：“那达摩呢？”
狐狸精：“被一只黑鸟抓走了。”
沐晴：“带我们去。”
狐狸精摇头，他才不敢去找那只黑鸟，虽然同为妖精，但不吃人的他修为很低，总是被其他妖怪欺负：“我不认识路。”
沐晴踩住他的肩头，狐狸精正欲后退，裴寂又按住他的另一边肩膀。
……狐狸精有种不好的预感，沐晴：“那你认识这把刀吗？”
沐晴手里的短刀还滴着神光的血，她慢条斯理地握着刀在狐狸精外袍上擦了擦，浓郁的血腥味充斥了狐狸精的鼻腔，他实在受不了人血的味道，更害怕自己断手断脚：“我带你们去！”
暴露身份，狐狸精也不再遮掩，凭借着自己灵敏的嗅觉，还是找到了对方的老巢。
这是一片乌黑的森林，高大的树木直耸云霄，看上去和普通的森林并无区别，但沐晴一踏入这里，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到似乎这里只有他们三人。
“就是那里了。看样子，黑鸟还没回来。”
顺着方向望去，那里是最大的一棵树，上面有一个巨大的、乌黑的鸟巢。
裴寂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提醒道：“你说的黑鸟，是不是乌鸦啊？”
狐狸精摸了摸后脑勺，不甚在意：“啊？是吗？嘿嘿，我不知道他叫啥。”
反正两不相干，管他叫什么作甚。
狐狸精眨了眨眼，后退半步，和两人拉开距离：“那我已经送你们到这了，我先走了。”
裴寂见他作势开溜，横跨一步拦住了他的退路，脸上笑容灿烂到让人眩晕：“别着急嘛。”
蛊惑人的手段自古就没人能比得上狐狸精，所以他一眼就看穿了裴寂，也看见了他暗戳戳的威胁，尤其是对方那蠢蠢欲动的拔刀姿势，狐狸精嘴角抽了抽，刚才的话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义正言辞道：“大家都是朋友，哪有半途放弃的道理！”
裴寂眉头一挑，拍了拍他的肩，点头满意道：“说得有道理。”
只是那手顺势揽过狐狸精的肩，几乎断了狐狸精逃跑的一切退路。
狐狸精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要做什么？”
还在抬头观察的沐晴似乎是注意到了裴寂的视线，转头面无表情道：“救人。不过要先确认一下达摩是不是还活着。”
裴寂点头。
狐狸精拍了拍胸脯，眼里闪过一丝侥幸：“那你们放心去，我在这给你们望风。”
沐晴微微一笑：“是你去，我们在这望风。”
……
裴寂点头。
狐狸精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那乌鸦是要吃人的，我又打不过他，去了死路一条，我不行、不行！”
沐晴的笑容仿佛粘在脸上，和刚才的没有丝毫变化：“去救达摩，一起活，要么……我杀了你，再去救达摩……你选一个？”
狐狸精抖了抖，幸好裴寂稳稳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然他真的要跪倒了。
拜托，他只是一只胆小怕事、爱好和平、偶尔吃点贡品的狐狸精，他才不想招惹黑乎乎的乌鸦。
“乌鸦要是杀了我怎么办？”
沐晴：“放心，我在这守着。”
“万一乌鸦找我报仇怎么办？”
沐晴：“放心，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万一……”
沐晴拔出短刀，在余晖中闪着银光：“天黑了。”
狐狸精：……
“天，天都黑了，能不能……”
沐晴手腕一旋，短刀刷地从狐狸精耳边飞过，“叮”地一声狠狠没入了他背后的树干，她的脸色未变，只是那眼神始终盯着狐狸精，仿佛那刀子是要插在他身上似的：“放心，天黑了，我的刀还没睡。”
狐狸精：！“你们自己怎么不去？”
沐晴挑了挑眉，轻轻歪了歪脑袋，狐狸精很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只是磨蹭了半天还没走出两米。
“你们陪我一起过去呗。”
沐晴抱着双臂：“滚。”
狐狸精转向裴寂，据理力争：“不好，你们至少在树下面接应我一下吧。我一只小妖，上去怎么下来？还要我救人。”
裴寂摸了摸下巴：“说得有道理。”
沉默片刻，沐晴伸出手指：“送你到那棵树下面，等你救了人，我保证在下面接你。”
狐狸精撇撇嘴：“行吧。”
天色愈暗，三人逐渐靠近那棵有着巨大鸟巢的树。
片刻，沐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明明刚才只有八棵树的距离，怎么走了五分钟，还没走到……
“裴寂。”
沐晴蓦然一顿，侧头朝裴寂望去，却发现对方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依旧往前走去，“裴寂？”
“裴寂！”
沐晴刚踏出一步，想要拉住裴寂，就惊觉脚下一空——
铺满落叶的地面蓬松又厚实，前方一个五米来宽的陷阱猛然出现，而裴寂却如同提线木偶般，一句惊讶的话都没说出口，僵硬地掉了下去。
就在沐晴踩空的一瞬间，她立刻扭转身形，伸手抓住了狐狸精的衣袖。
下一秒，衣袍的人如同凭空消失般，沐晴抓了个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当衣袍坠落之际，沐晴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只黄色瘦小的狐狸，他四角着地，飘然站在刚才几人的位置。
可恶！着了死狐狸的道！
当光线瞬间暗去，失重感也涌了上来，沐晴拧了拧眉，她现在没功夫骂人，立刻调整好姿势以备减缓落地的冲击。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没等沐晴落地，洞内突然凌空抽出丝丝银线，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光。
沐晴眼神一凌，当即抽出短刀，三下五除二地砍断了袭来的银线，这银线看上去像是线，看质地却很硬，和刀刃接触时沐晴甚至能感受到震动。
“嘭！”
沐晴终于接触到地面，只是因为还要抵挡银线的攻击，落地时小腿骨似乎撞到了什么硬物上，不禁闷哼了一声，但她却不敢懈怠，忙站稳身形握起短刀，做好防御姿势。
“沙沙~”
当她落地之后，一切又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响。
月光透过洞口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圆影，沐晴也适应了光线。
墙壁上满是银线缠绕，上面挂着蚕蛹一般的白色圆柱体，而地面上——
满是枯骨。
而沐晴脚下，细碎骨块上方，埋着一截粗壮的腿骨，骨骺处呈现不规则折断，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了，奇怪的是，断面上还带着鲜血。
沐晴低了低头——
她的小腿外侧一片濡湿，刚才的断骨恰好从她小腿侧边穿过，碎骨和衣服碎片参杂在血肉中，掀开裤腿，最深处露出一节翻红的骨色。
她却如同没有痛觉一般，就这样抬腿在洞里面转悠了一圈。
洞内没有别的出口，唯一的出口看来就是头顶十米高的洞口。
那些银线看上去像是蜘蛛吐的丝线，在这个狐狸精都存在的世界，蜘蛛精也不足为奇。
刚才的丝线就是来“打包”坠落下来的活物，这么一看，裴寂应该就在这些蚕蛹里面了。
沐晴眯了眯眼，便看见一个蚕蛹不合群地凸起了一角，硬梆梆的，可能是裴寂的刀。
幸好带了短刀，沐晴找了一处应该不会伤到人的地方、猛地下刀割开一道，然后用手扒开了厚重的丝线。
裴寂的脸露了出来，他双眼紧闭，表情却淡然恬适，仿佛陷入了一个甜美的梦乡。
“喂！裴寂！裴寂！”
沐晴喊了几声，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但呼吸顺畅，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便放下心来，撕开狐狸精落下的衣袍，简单处理了伤口。
“啪！啪！啪！啪！”
“裴寂！裴寂！醒醒！你给我醒醒！”
“嘶！”
睡得正沉，裴寂皱了皱眉，不悦地睁开了眼，沐晴的脸放大在眼前，似乎有些心虚，对方立刻后退了两步。
“这是哪？我——”
裴寂刚想伸手，却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绑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低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唉？什么东西！”
银线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他停顿片刻，突然抬头深深地看了眼沐晴，扯了扯嘴角，“你喜欢这个？”
……
沐晴白了眼裴寂，拉回正题：“我们从上面掉下来，这些应该是蜘蛛丝，狐狸精逃走了。”
裴寂皱了皱眉：“我怎么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