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若有怜我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沈时今看着窗外的月色,树影婆娑,风吹进来,还带着一股凉意,他才真的敢相信,他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他的少年时,姨娘还没被打死,姐姐也还没有远嫁被磋磨,他也还没被算计的时候。
上一世,他年少得志,却被兄长抢了先机,一辈子靠着兄长打发的一点点过日子,到四十岁被大哥活生生勒死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这一生有多么可笑,他原本就不该是这样。
既然重来一世,他一定不要重蹈覆辙,避开前世的一切,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沈家在清泉村,算是一个小地主,沈父有功名是秀才,所以虽然沈家在村里,赵氏还是嫁到沈家做了妾室。
沈时今是赵氏的儿子,上面还有个姐姐,一个哥哥,哥哥是嫡母生的。
沈家院里,都是铺着石板的,都是沈家往年的基业,虽然现在日子过得不如往日,但是他们的院子还是宽敞明亮的。
“时今,走咱们今日赶集去。”赵氏扶着腰,温声对儿子道。
沈时今看着母亲的大肚子,想到上一世,母亲这个孩子,因为“姐姐”不小心没了,如今他重生了,一定要护着母亲。
“姨娘,我马上来。”沈时今看着年轻鲜活的母亲,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只能连忙低头,不让母亲看到。
赵氏看着儿子,虽然小小的,但是却懂事,心里也好些。
方才她说,要去集上,给闺女买个头花,没想到闺女既然说家里银钱不多,应该省下来给大哥买书。
给赵氏气了个倒仰 ,她自己娘家贴补的,难不成还要给别人,自己都不够花用的,自己这个闺女在张氏身边养着,是一点也不向着她了。
赵氏带着儿子出去,张氏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养在张氏身边的沈大丫气愤。
“娘,你看看姨娘和爹爹,哥哥如今都省着钱买书,姨娘还带着弟弟去集上。”
张氏叹口气,温柔道:“终究是你姨娘的钱,我……算了。”
“姨娘的钱就是咱们家的钱,要我说就应该拿出来给大哥哥。”沈大丫咬牙道:“我去告诉阿奶。”
张氏听到这话,忍不住勾了勾唇,养着这个蠢货,也就这点好处了。
老二媳妇李氏看着大嫂拿着帕子,无所事事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大嫂真是好福气,有大哥哥……天天在家甩手就是,不像我们,是劳碌命。”
老三媳妇小陈氏最怕大嫂和二嫂吵架了,大嫂有大哥哥和大侄儿,二嫂没错都是被骂的份,只能低声道:“二嫂,咱们去做饭吧。”
“今日是大嫂做饭的日子。”李氏冷笑道。
张氏叹口气道:“我倒是想做,只是手艺不好,若是……做不好,挨骂的也是弟妹们。”
“二嫂,别说了咱们走吧,不然爹娘回来,我们又该挨骂了。”
李氏虽然不高兴,也怕挨骂,婆母是个厉害的,尤其是骂人,只能瞪了张氏一眼,去厨房做饭了。
张氏笑道:“弟妹,浩然晚上要吃鸡蛋羹,记得滴两滴香油。”
“你……”
“二嫂。”小陈氏赶紧把二嫂拉进厨房,劝道:“这浩然要什么,哪里能不做,让娘亲知道了,又该挨骂了。”
李氏气愤道:“我哪里不知道,我就是生气,拿我们当奴才使。”
“好了好了,二嫂一会儿的衣服,我帮你洗。”
李氏一听这话,这是顿时眉开眼笑,温声道:“好,好弟妹还是你做好了。”
陈氏看到二嫂这样,也是叹口气,二嫂也就是嘴坏点,爱偷懒……比大嫂好多了,若是让大嫂逮住了,在婆婆那里,硬是要脱一层皮。
另一边,赵姨娘带着儿子坐牛车,一人两文钱,赵氏肉疼了给了钱,带着儿子去集上。
“娘亲,咱们今天去做什么?”
赵姨娘嘿嘿道:“娘看你昨天吃饭,多吃了一块肉,就让你大娘看到了,怕是太久没有吃肉了,娘亲带你吃肉去。”
“吃肉!”沈时今瞪大了眼睛。
上辈子他病了以后,原本只是有些风寒,直到大哥回来,让他戒油戒腻,每天都是青菜,一点油水没有生生拖垮了,如今……
也只有娘亲看到了他馋肉吃,眼眶顿时有些红了。
赵姨娘乐呵呵道:“娘亲先带你去吃酱大骨,然后回来的时候,在给你买糕点吃好不好?”
“娘。”沈时今低声喊道。
赵姨娘听到儿子的声音,心疼道:“我的儿是馋肉了吧,你爹爹那个该死的,拿了我压箱底的钱给大哥交束脩,娘也没有多少钱了,不然娘亲就买个两斤肉,让你解解馋了。”
“我不要吃肉,娘亲给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买点布料做新衣服。”
赵氏听到儿子这样说,也忍不住夸道:“还是我们乖宝最体贴娘亲,你舅舅和舅母都做了不少了,你就别操心了。”
“那娘亲就买些补品补补身体。”
赵氏摆摆手道:“娘亲心里有数。”
到了集上,有些小贩在街边摆摊,赵氏拉着儿子到了一个小摊,笑着道:“老板,来一个酱大骨。”
“好嘞。”
这酱大骨上面没什么肉,现在都是人都爱肥肉,有油水这酱大骨全是骨头,价钱也不高,也就是五文钱。
赵氏还是有些手疼,若不是……她手里还是宽裕的,如今只能省着花,下次一定要把私房藏好。
店家极快,没一会儿就把酱大骨端了上来,还有一碗汤。
赵氏笑着道:“乖宝,快吃吧。”
“娘亲吃。”
“娘亲不吃,娘亲爱喝汤。”赵氏笑着道。
沈时今看着母亲的大肚子,又看了看母亲瘦弱的身躯,把大酱骨分成两份。
“娘亲,我吃一半,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吃一半,娘亲可不能偏心儿子。”
“哈哈哈,好孩子……好好好。”
赵姨娘看到儿子这样孝顺,心里也高兴,又多给儿子撕了些肉,笑着道:“娘亲就吃这些。”
“好了好了,快吃吧。” 赵氏笑着道。
沈时今闻到酱肉的味道,肚子里已经在打鼓了,抱着骨头就开始啃,没一会儿就把酱骨啃得干干净净的。
沈时今算上上辈子,已经有两年没吃肉了,原先是没钱,后面哥哥回来,别说肉了连油水没有。
赵氏也把肉吃完了,她是孕妇,哪里不能馋,就是心疼儿子罢了。
沈时今看到里面的骨髓,用筷子捅了出来,笑着道:“娘亲,这个骨髓补人你吃吧。”
赵姨娘知道儿子孝顺,也没有客气。
吃完酱骨后,母子俩肚子里有了些油水,又继续去逛街了。母子俩在一起,十分的温馨,这总让沈时今想到上辈子。
沈时今年少成名,八岁考中了童生,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就是因为娘亲是妾室。
在外面一直抬不起头,后面拜入名师的机会也没了,他一直记恨着母亲,若不是母亲,他哪里……
也是死前,他才知道,是大哥抢了他的机会,与娘亲无关,他却是伤了娘亲一辈子,到娘亲临走之前,都没有说一句软话。
现在感受着娘亲的爱意,他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有多么的蠢,多么的笨。
娘亲做妾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但是他却看不起生他养他的母亲。
“娘。”
“怎么了,小乖宝是不是累了,娘亲抱你?”赵氏温柔道。
赵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沈时今摆摆手道:“娘亲,不累就是……一想到我有娘亲,就觉得好幸福。”
赵氏温柔道:“傻孩子,娘亲有你才好,有你这样贴心的孩子,娘亲这辈子也算值了。”
沈时今想到上辈子,低声道:“娘亲,若是孩儿不孝顺你,你也不用管我。”
赵氏摸摸儿子的头,温声道:“傻孩子,你是我身上掉下里的肉,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不管的。”
沈时今看着赵氏年轻的样子,心头忍不住一酸,娘亲……上辈子确实就是这样,没有不管他。
在没有人收他的时候,为了前程,得罪娘家,偷婆家的钱,想送他去外省书院念书,最后被大娘知道,活活打死。
沈时今想到上辈子自己和娘亲的惨死,心里就有一股寒意,这辈子……该他的,他都要拿回来,上辈子他们坐下的孽,他要慢慢讨债。
“乖宝,娘亲手里银钱有限,等过阵子,娘亲给你做新衣服,好不好?”
沈时今点点头道:“娘亲最好了,娘亲也要给自己做新衣服,娘亲的衣服都穿旧了。”
“我们乖宝穿的好看,比什么都重要,娘亲看到乖宝好,心里就高兴了,比穿什么衣服都高兴。”
“娘亲穿新衣服,我也高兴,娘亲也该让我高兴!”沈时今一本正经的说出绕口的话。
赵氏也露出了笑容,温声道“好好好,咱们乖宝真乖。”
赵氏平日里除了家里接济,还靠自己的刺绣赚钱,所以这次上集,她想着再买点丝线,回去绣帕子赚钱。
这赵氏常去的铺子有些远,母子俩饶了半个街才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