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忽然有人惊呼,只见夜幕绽放出全息烟花,这种烟花立体感很强,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出花纹的图案。图案中有密布的星辰,每颗星星象征着帝国联盟不同的行政区。每个行政区过去可能是一个州,一个省,也有可能是一个国家。
帝国联盟是一整个星球共和国,过去则是不同国家,时代变迁,不同文化融合成一个整体,如今只分第一区,第二区这样的行政区。
而全息烟花接下来还变幻成更为炫丽的场面,只见一叶扁舟在星河中穿梭,忽而调转方向,朝人群直接行来。
这个时候很多人还边直播“知道这艘船是什么吗?这是运载着成功通过圣选的人到神庭的状元之船,看到的人都会上岸!给我接!”
弹幕一水的“接接接接”“让我们在神庭顶峰相见吧!”“上岸上岸!”
……
时渊序:……
他该庆幸自己对神庭一点兴趣都没有,否则自己都不知道要考几年圣选才能上岸。
可大概是寓意极好,许多学生党也越发激动,都冲上前拍照,小绒球被其他人潮挤得差点没站稳,险些从肩膀摔落,却被湛衾墨冰冷的掌心拦住了。
时渊序浑身僵硬,他社死的场景再次加了一例。
“小东西,这是我们第一个度过的国庆日。”湛衾墨忽而开口,“你没跟家里人过,不会不习惯?”
那个一向倔强的小绒球,此时瞟了他一眼。
他本来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乡人,平时也不怎么出军区,国庆节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军区的饭堂多加几个鸡腿的区别,更不要说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他见不得太温馨的场面。
而第一个度过的国庆日?并非如此。
七年前,他还是个被军队收养的少年,对方还在他身边。
自从他被扔进深渊后,不久之后这男人就成了他的临时监护人。他害怕这家伙把自己节庆从叔叔阿姨手里领的小礼物都克扣作为贡品,每当国庆日都巴不得别见到对方。
可那天,他还看到宴会上少年营的同龄人,和家人团聚,小小孩童们在一家人的簇拥下唱着节日歌,而父亲为母亲系上新买的项链,他们有很多讲不完的话,而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远处,怀里还抱着一罐曲奇。
万家灯火的时候,孤独的孩子只能揣着所剩无几的礼物,来给自己撑撑场面。一旦有个明事理的人出现,便能轻易戳穿他的窘迫。
可这个时候,有人从他怀里抽走了一块曲奇,男人一向对食物挑剔得很,尝了后便皱皱眉头,转瞬便轻佻地说,“小鬼,去看烟花么?”
他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手段,半信半疑地跟在对方身后,坐上观光电梯前,有侍者递给他一只系着蓝色丝绸蝴蝶结的玩具熊,说这是给唯一一个小贵宾的节庆礼物。
观光电梯升上去,他便看见一簇簇烟花顺着上升的方向迸溅。
最后,他直接站在市中心高塔的露天花园上,可他还是太矮,还得踮着脚才能越过露天花园的边栏看到烟火。
此时男人忽而把他扛到肩头,小时渊序眼底便亮了亮。
越过对方的肩头,烟花触手可及,比任何地方看到的都要亮,都要大。
而他如今作为小绒球,他竟然匍匐在对方的肩头,一同看着近在咫尺的烟花。
好像一切都变了,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怪对方不辞而别,是他知道对方在最黑暗的时候让他看到一丝光,却又猛地抽身而去。
孩子便会发了疯地眷恋那一丝已经游走掉的光,哪怕已经从指尖流走的一干二净。
可从此夜长难眠。
他想过很多可能,告诉自己对方并不是哄着小孩上贡的骗子,可他不敢细想,害怕真相比对方是个骗子的事实还要残酷。
时渊序心想对方既然不在乎,他更加不能在乎,他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变回人形。
此时,倒计时结束,所有人跟着身旁的亲人,恋人,都在全息烟花一簇簇点亮整个天空的时候抬眼,一年的伊始,收尾,能和至亲至爱看着烟花不失为一种美好,虽然烟花易逝,可对方的笑靥却能镌刻在脑海。
而湛衾墨很高挺,以至于他这个小不点绒毛球仍然能越过人群看到炫丽的烟火。
时渊序认为自己在对方肩膀上,可耻到令头皮发麻,可奈何烟花太好看了,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无意识地靠近了湛衾墨的脖颈,没察觉到男人的视线早已从极其艳丽的烟花转移,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下一秒,他莫名转过头,对方已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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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时渊序忽然看到一个超市屹立在街角,但人群涌动,每年国庆前后又是帝国联盟的“黑色星期五”,人们蜂拥而至购买打折商品。据说顾客只要在光脑商城看中什么,在屏幕上下了订单后,传输点毫秒内通过量子传输技术,出现相应的商品。
之前这种科技只在军方使用,后面被十三区引进,美名其曰便民服务。
时渊序小爪子抓了抓湛衾墨的衣领,湛衾墨眉头轻扬。
“你好奇?”
小绒球难得乖顺,点点头。
“小东西,我时间有限。不能带你去逛超市。”
时渊序眯了眯眼,国庆日是法定节假日,连总统都要休假,这男人还能去哪忙?
果然他只是对方眼里的实验品,而试验品的小白鼠最多的娱乐就是在滚轮上跑几下。
“也对,我应该买几袋狗粮,或许还要个狗项圈。”湛衾墨觑着小绒球抿着嘴,忽而改口,“毕竟我养的可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
小绒球幽幽地看回他。
他倒希望自己真是条恶犬,否则也不至于被对方牢牢把控在手里。
此时小绒球和他名义上的主人进了超市。来来往往的家庭边跟着悬浮购物篮,那些从高高货架上的商品从传送带上运转,如同蜿蜒的银河穿梭在人群间。
男子明明温文尔雅得很,唇角若有似无地带着谦和地微笑,可气场给人一种危险的压迫感,偏偏小绒球圆头圆脑懵懵懂懂又刚好中和了这种肃杀的气质,路人便越加肆无忌惮地打量,尤其是察觉到,男人虽然眼神淡漠,可手下意识地环在小绒球身旁。
时渊序正在抻着脖子左顾右盼货架上有没有机甲战士的手办,一边用小爪子在悬浮交互界面点点这个点点那个,一边忍不住啧啧称奇。
却没想到背后一阵嘈杂声。
“看那个大帅哥!肩膀上还有个小东西,好粘人!”
“你说帅哥身边肯定不缺人,怎么非得带个小动物?”
“哎,我跟你说……我邻居五十岁都是单身汉,人家都说他那宠物堪比伴侣了都。”
“一看就是被帅哥放在心尖上宠的,那肯定片刻不离身。”
……
时渊序不禁毛发耸动,什么“心尖上宠的”,他们说话能不能小声一点?
他瞪了那些路人一眼,却没想到那些路人笑意越发旺盛。
时渊序气噎,紧接着,他的身躯忽然僵住了,此时货架上一行行镜子,刚好倒映着他自己。
只见镜子中央,小小的一只雪白的毛绒球,钝圆的耳朵,小鼻子粉粉的,黑漆漆的一双珍珠眼湿漉漉的。
小绒球突然瘫软在了原地。
过去他只要抿着唇,沉下脸,就能起到不怒自威的效果,而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就算故作严肃冷漠,反而是在卖萌。
可恶……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这具躯体?
除了要任人宰割外,还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却见到湛衾墨垂下眼帘,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你很介意自己是这副模样?”
时渊序一怔,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
“我说过,变身期的你由我负责,所以变不回这种问题不会发生。”湛衾墨继续说道,磁性的嗓音难以辨清情绪,“当然,你要是想从我手里逃走,那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
小绒球眼神幽幽地往他肩膀外站了几步。
这男人心思诡秘得很,怎么看得出来他之前想逃跑?
在军区的他故意表现得严肃冷漠,平时便没人敢惹他半分,可一旦成了小动物,他才发现自己从头至尾都是那个为了别人半点心思就提心吊胆的小孩。
湛衾墨看着小绒球表情复杂,似乎陷入思虑,他眸色一深,忽而抚上他的毛。
突然,远处有什么人疾步走来,“湛教授,你也在这里?”
时渊序看着那熟悉的挑染碎发,还有朋克风的摇滚衬衫加红耳机,微微一怔,他顿时四肢都僵硬了。
他的便宜弟弟邹若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时小时渊序被帝国联盟军队救下,年仅十三,由于帝国联盟法律规定未成年人必须要有监护人。
而后,这个男人不告而别,他便刚好被新的家族收养。
家庭里本来就有个不服管教的有着少爷脾气的弟弟,收养他的家族是赫赫有名的军事家族,需要军事作战领域有作战人。
可邹若钧分毫没有继承到家里的优良血统,而他已经是一个从军队少年营中历练,已经坚韧几分的小狼,自然是更合适的候选人。
当时家族中闹得最水火不容的就是他和邹若钧,对方活得肆意张扬,妥妥的中二少爷,认定他夺走了家中长辈的注意力,凡事都和他暗暗较劲。却不知家族收养自己别有所图。
以前同上一个贵族高中的时候,其他年级还纷纷议论说邹家兄弟俩水火不容,就连放学上学都得错开上。
“你是我哥,你样样比我强,我没什么和你好说的。”
“哥,你可是长老们寄予厚望的人,你努力就行,我大可以随意。”
……
便宜弟弟自然没少阴阳怪气。
时渊序只是不想和他争吵。
“湛教授,这是你的小宠物吗,它也太可爱了吧?”此时邹若钧那一向狂拽臭屁的脸看了他却两眼放了光似的,直接捏起他的小爪爪,恨不得直接借力将他抱起来。
时渊序头皮发紧,后脚和前爪都试图推开对方,可邹若钧不但不生气,还笑意更甚。看着便宜弟弟的脸庞越凑越近,他索性一爪子拍在对方脸上。
走,滚开,他可不想跟对方凑近乎!
邹若钧倒耐心极好,不慌不忙地挪开他的小爪子,“湛教授,你的宠物还挺有个性,对了——教授,要不我出个高价把他作为我的宠物,你看如何?”
本来落在这男人手里就足以让人崩溃,如今便宜弟弟还要收养自己做宠物?
时渊序猛然一顿,奓起了毛,随即露出了犬齿。
按照这男人锱铢必较的个性,对方会真的把他卖了!
“?这小绒球还听得懂人说话?”邹若钧诧异道。
他总有种错觉,这小绒球的神态像某个人,但又说不出是谁。
——
此时时渊序还在邹若钧的手里挣扎,湛衾墨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嘴角一勾,倒不出手制止。
时渊序看对方作壁上观,神情是淡笑的,忽而平静了下来。
这男人还喜欢看戏?那就让他看个够。
此番倒也是个契机,落在自己弟弟手上,总比落在这男人手上好。时渊序索性将错就错,小爪子顺势抓牢了邹若钧的袖口。
邹若钧欲言又止,没想到高冷的小绒球忽而对他示好,心底一怔。
“教授,我是认真的,这小东西我可以出很高的价格买,就养在我家别墅里。”
湛衾墨淡笑的神色果然一敛,“我不缺钱。”
“我出三万星币如何?”
大家族的少爷们的毛病就是下意识地觉得一切都能用钱摆平。
小绒球心想虽然三万星币买他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但湛衾墨这人,绝不会跟钱过不去,趁机脱身对他再好不过。
湛衾墨微微垂眸,他似笑非笑地用余光看着小绒球从头至尾变幻的神情,没有吭声。
邹若钧见湛教授似乎没那个打算,急着就差直接转账。但他的口袋里的球型光脑震动了几下,随即接听了电话,神色从淡然逐渐变向肃然。
他的面孔一下子阴沉得可怕,忽然拧起了眉朝电话那头骂道,“……什么,你说我哥不见了?”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