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乌烟瘴气,各种货色在这方逼仄的空间里,带着假面玩着最亢奋人心的赌博方式。
傅毓灵懒得去换衣服,那裙摆膨大的部分拖拽在地上,隔开了不少上前不怀好意的人。
几乎全是男人的赌场里,贸然出现一个红唇如血,媚眼如丝的女人。躁动的空气里是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傅毓灵自信地拿起最近的香槟杯,笑语盈盈地朝着最中间的赌桌过去。
绿油油的桌面上是一张张花色夸张的扑克牌,在玩家的手里婉转成花。
看了十分钟,手中的酒被喝完,傅毓灵看懂了规则,将手搭在桌子上,低声道:“这位先生,你好像没有筹码了。”
被好心提醒的人涨红了脸,不悦道:“管你屁事。”
他连着输了十一局,此时早就上了头,只等着一把赢回所有。
傅毓灵笑了笑,白皙的脸庞在白光灯的照射下,映射出一幅洁白的纯洁样子。
傅毓灵看着对方眼里的惊艳之色,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嘴里的话却让对方如坠冰窟:“你被人下套了,都看不出来?”
傅毓灵如愿坐到了赌桌上,带着一张在这个酒吧陌生的脸蛋,手里的新鲜筹码似乎还在升腾着热气。
傅毓灵慵懒地摘下自己的红色手套,身后庞大的衣摆盛开着,仿若一只骄傲的孔雀。
“傅毓灵?”
傅毓灵自信微笑:“好久不见,莫卿乾。”
莫卿乾的瞳孔猛地一缩,方才在派出所对自己恶语相向的人,为何会来地下赌场,他当真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会赌的。
“傅毓灵,这里是我的地盘。”
莫卿乾自信地朝后仰去,矜贵地将手指搭在桌子上,周身的气势不输傅毓灵。
傅毓灵不回答问题,而是问道:“咱俩,也玩比大小?”
莫卿乾很是意外傅毓灵的态度,傅氏家风严格,怎么会让后代沾染上赌博的恶习。
但是傅家百年来也就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傅毓灵,而傅毓灵的离经叛道大家都有目共睹,会赌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严阵以待的莫卿乾很快就傻眼了,是他高估傅毓灵了。
三百万的筹码被傅毓灵输掉了二百九十九万,唯一被剩下的可怜的筹码安安静静地待在傅毓灵的手边。
莫卿乾眯着眼睛看着傅毓灵小拇指上的那枚戒指,眼睛里的贪婪和势在必得,让傅毓灵不悦的皱起眉头。
“傅小姐,”莫卿乾双手交叉立于桌面,表情带着得意,“还继续吗?”
傅毓灵手指捏起那枚筹码,上面被灯光聚焦一个光点,她天真地问:“一万,可以开一局吗?”
被傅毓灵从桌子上赶走的看客着了急:“你不会玩就闪开,最低的赌注是三万,你到底会不会啊?!!!”
傅毓灵充耳不闻,歪着头等着莫卿乾的回答。
莫卿乾盯住自己未来的未婚妻,她不是和初孟荔那个老狐狸走了吗?如今来到他的地盘,让她输的一分不剩,会不会不近人情?
“好,为了我的未婚妻,我破一次例。”莫卿乾想,他的地盘,事情就得按照他的意愿进行,“一万就一万。”
赌局再次开始,发第一张牌的时候,莫卿乾翘着嘴角,额角的发丝因为激动颤抖不已,他放下依旧反面的底牌,随手将十分钟前还是傅毓灵的筹码推到中间。
“十万。”
傅毓灵手里捏着自己唯一的筹码,撇撇嘴:“莫卿乾,我就剩一万了。”
莫卿乾不以为然,抬起的下巴指向傅毓灵的手指:“傅大小姐,你手上的戒指,不止百万吧。”
傅毓灵垂眸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闪耀的钻石戒指,抬脸莞尔一笑:“确实不止百万。”
莫卿乾笑道:“傅大小姐,舍得吗?”
傅毓灵摩挲了两下戒指,潇洒地丢到桌子中间:“舍得,本小姐还没尽兴。”
莫卿乾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派出所的羞辱还历历在目,那枚戒指来路可不小,是傅氏明面上的一枚戒指,算作是傅毓灵父亲去世后留给傅毓灵象征一半傅氏的作证。
拿到那枚戒指,他就找上傅氏,退掉和这位天天逮着自己咬的疯狗,还要她跪在自己面前,说她就喜欢身高不到一米八、把花衬衫掖到腰带里的男人。
一遍痛哭流涕的求他,一遍被他无情的推开。
对傅毓灵的羞辱和半个傅氏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赌局继续,傅毓灵看完底牌后,一副天塌了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可怜巴巴道:“可以算平局吗?”
莫卿乾闻言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放下底牌,语气不容置喙:“赌桌上反悔,傅毓灵,你不懂赌场规矩?”
“这样啊,”傅毓灵十分难过地耸眉搭眼地趴在桌子上,“那可怎么办呀,我要输掉了。”
莫卿乾贪婪的眼睛看向那枚璀璨的钻石戒指,面部肌肉激动的抽搐,还要装作不在意地将视线移回道赌桌上。
莫卿乾“好心”道:“没关系的,我会给你回家的打车费的。”
傅毓灵“哦”了一声,噘着嘴道:“不好,干脆算作平局好了,我还有一万,正好打车回家。”
到手的肥羊哪里又让人跑掉的道理,直白眼神的莫卿乾将手点在自己的底牌上,面上笑得开怀道:“别呀,傅小姐。你若是赢了这一局,这个桌子上所有的筹码都归你。”
傅毓灵根本赢不了,最大的那张牌就在自己的手指下,面朝下地当着底牌。
傅毓灵闻言皱眉,手掌挡在嘴边,朝着一桌之远的莫卿乾说悄悄话:“这不好吧,虽然我是你的未婚妻。”
莫卿乾大手一挥道:“别说桌子上的筹码,只要你能赢了我,这酒吧都归你。”
可是——傅毓灵根本赢不了自己。
莫卿乾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双手交叉地睥睨着傅毓灵,嘴上说着让步,却是件件没可能得让步。
傅毓灵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食指和中指捏着最上面的明牌,委屈道:“这哪能真要你的酒吧啊。”
兴头上的莫卿乾闻言来了劲儿,抬手找来了一个服务生,当场起草了一文手写的文件。
就一条,一局定输赢,莫卿乾赌上酒吧,傅毓灵赌上半个傅氏和一万的筹码。
傅毓灵抽动嘴角:“这不好吧……”
莫卿乾似乎看到半个傅氏在朝着自己招手,满不在乎道:“有什么不好,愿赌服输,买定离手。”
收到傅大小姐的一个大白眼,莫卿乾忍住脾气,笑脸相迎道:“傅大小姐,您在上面签字吧。”
钢笔冰冷的触感爬上傅毓灵的指尖,看着那份狗爬字的文件,傅毓灵冷笑一声,随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满篇的烂字里唯有傅毓灵三个字龙飞凤舞。
傅毓灵垂下眸子,手指紧张地抓起手中的扑克牌,望向莫卿乾,轻声道:“不再发牌吗?”
莫卿乾觉得自己更势在必得了,半个傅氏简直就是探囊取物。
“傅大小姐第一次来玩,我就尽尽地主之谊。”
旁边的人素来暴躁:“总共发七张牌,你到底会不会玩?”
没忍住的傅毓灵反唇相讥:“你会,你输了九十多万。”
还看不清自己被人下了套,废物还在这儿叫嚣什么,狗吠。
傅毓灵皱起细细描摹过的眉毛,手提袋放在旁边的人手上,手提袋大概有四斤重。
傅毓灵放下去的时候几乎是用砸的。
引得那人一声尖叫。
傅毓灵夸张地捂住耳朵:“莫卿乾,你的客人好吵啊。”
莫卿乾一个眼神,就有人将那人拖了下去。
赌局继续,在傅毓灵的坚持下,又发了三张牌,用她的话说就是:“怎么也要凑一个十全十美。”
莫卿乾有所求,自然由着她。
反正又不急于一时。
白纸黑字的协议都签了。
“傅小姐,还要发牌吗?”
思考的傅毓灵摇摇头,脖颈间的珍珠项链衬得她颈细如鹅。
莫卿乾突然不想退婚了。
“竟然如此,我可就要开牌了。”
莫卿乾的脸颊忍不住的颤抖,他从来没想过得到半个傅氏会这么简单,用他最擅长的赌术,终于可以向莫家显露自己的野心。
他的心跳如同古时战场上会敲响的鼓舞士气的大鼓,一声一声叩击着自己的心脏,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双肩抖动着掀开了自己的底牌。
自己一定会赢的底牌。
“呀,”傅毓灵很是吃惊,手掌遮住自己的嘴巴,“莫卿乾,你的牌怎么能这么好!”
莫卿乾的心沸腾的如同滚烫的热油,面上佯装镇定:“哪有,侥幸而已。”
傅毓灵站起身,抬手拿起那枚钻石戒指。
莫卿乾抬头看向傅毓灵,等着对方将钻石戒指交给自己,将半个傅氏交给自己。
傅毓灵在白光灯下端详了一会儿戒指,苦着脸道:“可惜了。”
“我也不过是侥幸而已。”
莫卿乾诧异的看着傅毓灵将那枚钻石戒指又重新放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露出癫狂的笑容。
“莫卿乾,多谢你的酒吧了。”
一直跟在傅毓灵身后的两个服务员上前一步抓住傅毓灵两只纤细的胳膊,莫卿乾站起身掀起那枚底牌。
然后,他跌落在椅子上。
为什么会是这张牌,这张牌不是被他让人抽出去了吗?
莫卿乾盯住笑得得意洋洋地傅毓灵,大喊一声:“傅毓灵,你耍老千。”
傅毓灵拎起那张协议:“白纸黑字,你说的愿赌服输,买定离手。”
傅毓灵俯下身道:“怎么?莫公子耍赖?”
莫卿乾被气得脸红,意识到是自己的地盘,一声令下道:“给我抓到她。”
傅毓灵淡定地坐到自己的位置,神色倨傲道:“别看了,还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