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屋都被粗壮的树藤包围着,它们占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缓缓蠕动着交织成一张张暗色的网,将窗户、房门牢牢遮掩住。本就昏暗的屋子变得更加阴晦、死气沉沉,然而悬挂的浅色幔帐却无风自起,遮挡兰知勉那张阴森可怖的脸。
身后的藤蔓扭曲着朝她靠近,方云遥被逼得不断向兰知勉靠近。离他只剩一臂距离,飘扬的幔帐缓缓落下,方云遥瞧见兰知勉面色稍霁,伸出手想要抓住自己。
她猛地后退,重重踩在身后的藤蔓上。兰知勉果然眉头一皱,悬在半空的手垂落虚弱地搭在膝盖上。他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可怕,仿佛下一瞬便会直接晕过去。
方云遥冷漠地盯着他,瞧他重伤如此,心里面竟然隐隐升起舒爽之意:“我与谁相见,与你何干?”
兰知勉轻笑了一声,抬头缓缓看向她:“与我何干?遥娘,我们迟早成为同类,会一同度过无数岁月。”
方云遥眉头微蹙,她从未想过与兰知勉般成为妖怪。而他也与曾经一样自负恶心,永远不顾她的劝导和意愿。
“做梦吧。”
兰知勉面色有一瞬迷茫,他想不明白遥娘为何会如此排斥。他再次伸手想要捉住方云遥,然而某刻还是放下了手。他想起来了,他触碰不了她,她身上笼罩着他瞧不见的屏障。
方云遥手搭在刀柄之上,她想或许这次亦将他伤了,便能从这幻境出去。可是还不待她做出举动,屋内的藤蔓慢慢蠕动着退回至兰知勉的身侧,又钻进他的体内。
房间稍稍变得明亮,但方云遥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她紧紧地盯着兰知勉,生怕他做出其他难以应付的举动。
“遥娘,你不必担心。”兰知勉坐在原地未动,他的视线紧紧绞在方云遥身上,“你有一天会改变主意的,我们注定成为同类。在我遇见你的那一刻,命运的红线已经绑在我身上。”
兰知勉的身影在方云遥的眼前渐渐化为透明,他苍白的唇勾起一抹笑:“遥娘,我只是想告诉你,那男狐狸精道行不够,对付不了我。另外,不要再将那些树砍掉。不然……”
他消失在屋中,只剩声音在半空盘旋:“之后断的便是你身边之人的手。”
方云遥缓慢地眨眨眼,兰知勉的身影彻底离开。身边的景象忽然恢复正常,她恍然间察觉自己竟然仍然站在房屋之内。
几息后,丛绿匆匆地跑进屋来,神色惊奇道:“夫人,您什么时候回的屋?”
方云遥没有理会丛绿的话,只是让她去厨房端些吃食。她本想坐在桌旁喝杯茶压压惊,然而想到兰知勉方才在此处坐过,方云遥最后还是选择坐在榻上。
待丛绿回来,她便要让人将那张椅子扔出去。
‘不要再将那些树砍掉……’
某瞬,方云遥猛地想起兰知勉方才说的话。她站起身急忙走到屋外,惊恐地发现,庭院中本来已经全部砍干净的树木竟然全部恢复,一如既往的碧绿、茂盛、生机盎然。
方云遥气得浑身发颤。
兰知勉,兰知勉,兰知勉……成鬼成妖都不放过她。
祸害,祸害,祸害,祸害!
当初她就该将他的尸体一把火烧掉,让他的骨灰随风零散四方。
正巧此时端着饭菜走来,她瞧见夫人一脸气愤地盯着树看,疑惑道:“夫人,您怎么了?”
方云遥转头看向丛绿:“你难不成没瞧出这树不对劲?”
闻言丛绿又仔细地瞧了瞧,但她还是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方云遥此时是又惊又怒。
兰知勉倒是神通广大,不仅能将砍掉的树木恢复如常,甚至还能篡改别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