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遥盯着屏风上的影子，她声音轻缓道：“我该……怎么杀掉他？”

“我需要弄明白他的身份。”许子安退后两步，“而方姑娘得信任我。”

方云遥站起身，她绕到屏风之前，瞧见许子安站在她的几步之外。他身姿高大并不清瘦，然而那张脸看上去倒像是柔弱的书生，偏生眼睛看向自己时又有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在她看来，许子安从头至尾都透着奇怪的气息，倒也有几分符合她在书中所见识到的狐狸精。

只是如今她对他可升不起任何好感，若不是要靠他杀了兰知勉，方云遥早早便离他远远的。她最是不喜许子安这种打着为别人好而做出欺骗行为的人。

方云遥将一条带血的手帕递向许子安：“这手帕之上染着兰知勉的血。”

她之前便留了心眼未曾将手帕丢弃，哪怕她厌恶至极。

许子安轻轻挑眉，面上泛起几分兴致。他曾想过方云遥会给他兰知勉曾经所用之物，未曾料到竟然是染了他血的玩意。这方云遥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许子安伸手接过：“方姑娘是如何得到那树妖的血？”

“这其中之事许公子便无需知晓，只管说它对你是否有用。”

许子安敏锐地察觉到，方云遥知晓他是男子之身后，对他的态度便变得冷淡起来，甚至还要更加警惕。可他并不在乎，他只要事了后方云遥的一缕东西。还未到时候，可他越发期待了。

“自然有用。”许子安嘴角扬起笑，“方姑娘很了不得，与其他人都不相同。”

“是吗？许公子谬赞了。”

方云遥着月白色的裙衫，双手相叠轻轻垂放在腰间。她面上带着极浅的笑意，整个人瞧起来就像是雨后绽放的兰花，清冷又柔和。可若是兰知勉在场，便能瞧出方云遥这是嘲讽和鄙视的神情。

许子安得到想要之物，转身便准备离开方云遥的屋子。然而方云遥忽然将他唤住，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许公子，那道士是如何与您认识？”

方云遥的声音很轻，顺着风缓缓飘入他的耳中。许子安身形微顿，随即笑道：“自然是我曾有恩于他。”

方云遥目送着许子安离开，瞧见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的神情瞬间冷下来。若是丛绿所言非假，她要防的人可不只兰知勉一人了。这许子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丛绿。”方云遥垂眸看着手中的匕首，“你再去打听打听，以往寻桑耶道的，是否都为女子。”

前段时日她也是被兰知勉急晕了头，那道士说什么她便做什么，未曾有半点怀疑。直到昨夜兰知勉说那人是男狐狸精，她忽然反应过来，道士怎么可能不知道许子安是妖怪。

她留了个心，派人重新打听那道士之事。直到今早才得知，道士以往也做过不少坑蒙拐骗之事，但后面又不知被何人遮掩了过去。这些最后还是从城中乞丐那处得知。

那道士虽有几分真本事，但并不用在正途，一心想着如何骗取钱财。

况且，他竟然主动提出让她去寻桑耶道，放弃从她这得到大把钱财的好机会，想来与桑耶道也有着见不得光的交易。至于是何交易，她无从得知。

而许子安口中的积德，方云遥也得存疑几分。

这世上若是有人不图钱权，而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之物，那才是最可怕之事。

“真蠢。”方云遥轻声咒骂自己。

若是她早些留个心眼，也不会又惹上许子安这类难缠之人。

该如何之好，借许子安之手除掉兰知勉后，又该如何将他摆脱。杀掉？她胜不过他，他毕竟有三百年的道行。

道行……方云遥想到了兰知勉。在他口中，许子安不值一提。而许子安话里话外，兰知勉就是个不起眼的东西。

但若是两人相互残杀，谁更胜一筹呢，抑或是两败俱伤？

方云遥心跳格外剧烈，似乎下一瞬心脏便会在她的胸膛间迸裂开。但她不是害怕，反而带着些许……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

方云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又先从谁下手。

思索总是让人感到头疼，方云遥撑着脑袋坐在梳妆镜前。某刻她忽然感觉背后泛起一阵凉意，仿佛冰冷之物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寒气又透过衣物渗进她的身体之中。

方云遥抬头，从镜中瞧见兰知勉那张森森的脸搁在她的肩侧。他面上神情冷漠，眼神和镜中的她死死绞在一起。

“你为何还要见那狐狸精，嗯？”兰知勉捏住她的下颌，但很快便被刺得松开了手。

方云遥心跳停了半瞬，她撑着脑袋的手垂落藏在梳妆台下。

“见了，”她悄悄取下手腕上的银珠链，“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