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诶——”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着，摊位摆成了一条长龙，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甚至还只是在城门外，就已经人声鼎沸，车声马嘶汇成一片，而且看起来还有修士有凡人，在其他地方难以见到的鱼龙混杂。

“城门外边就已经如此热闹了，那城里岂不是更加拥挤？”兰珏好奇的从一旁摊位上拿起一把小巧银剑，虽然剑身小巧，但工艺精湛，花纹细致入微，让她一时有些爱不释手。

武昼意窜了出来：“这我知道，你看门外热闹，但可能门内还没有如此规模的集市。”

那银剑商贩看出他们不是凡人，讨好的给兰珏比了个数。

“为何？”她回头问道，顺手掏出了一块灵石丢给商贩。

那商贩连忙双手捧过，难掩眼底的惊讶之色，心里感叹这真是遇上大主顾了。

武昼意眼疾手快的将灵石捡了回来，换了快银锭放在商贩手心，然后将灵石塞回给兰珏：“给多了。”

他继续说：“其一，因为这城门是来往的人必经之地啊，是进入霹雳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这路过的人多，可能买东西的人不也就多了？”

兰珏没怎么出过门，虽然接触过兰府账务，但不太了解修士之间的价格，再加上剑尊为了她出门，几乎将储物袋里面塞满了灵石，故没有带上金银。

看那商贩比了一个数，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按照灵石计算。

她在身上寻找了一番，还真没有找到金银，原本想要还他那一锭银子，现在无可奈何的打消了。

“那其二呢？”

武昼意：“其二就是这里不用交摊位费啊，城门外的区域，按照东域各大城的规矩来算，是不用给钱的，既不用交摊位费还人流量大，这不最是小摊小贩乐意的吗？”

然后又点点她手里的灵石：“收起来吧，凡人的摊位用不上这种东西，就算收了他们也只会兑换成金银，这对凡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不过有些东西还值不上这个价格。”

在凡间这些东西也都是有汇率的，比如百两银子算一金，一百金算一灵石，灵石又还分上中下品，分别以一百为界限跳跃。

想了想，兰珏问道：“可这样的市场不会混乱吗？连摊位费都不用交了，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过来摆摊。”

要是混进来一些邪修，或者逃犯，作恶都很难被发现了。

武昼意摇摇头：“不会的，这只是明面上没有人管罢了，只是为了营造这种繁荣自由的形象，吸引更多人过来，能够顺便带动霹雳城的发展。“

“可是暗地里，都是有城主布下的人在调控的，不会完全放任自由，不然真出事了谁也不好交代。”

作为福深城少主的他从小跟着武承天耳濡目染，倒是深谙此道，对城主之间的潜规则了解的不少。

说完他扫视兰珏一眼，坏心眼忽的升起。

明知道她身上掏不出金银，还要故意说道：“你是不是该还我钱了？我可不要灵石，既然你欠我一锭银子，那就还我银子就好。”

说完就手放在兰珏面前，大有不给就不让她走的架势，武昼意脸上的笑意和她脸上的不善一起加深，看兰珏马上就准备拔剑了，他连忙转口：“好了好了，那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块反反复复提在他嘴边的银子捂住了嘴。

贺安岁将兰珏拉到一边：“还清了，不欠了，还请武大少爷不要再捉弄我们小师妹了。”

武昼意呸了一声将东西吐出来，有些嫌弃的将东西丢到武如梦手里，这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怎么能置于嘴里。

光想着他就浑身难受，要找个地方洗洗嘴巴。

武如梦也受不了沾这口水的银钱，连忙将东西放在弟弟手里，掏出一块丝帕擦手：“你收着，给它擦擦。”

武如境一向不敢违抗姐姐的命令，将东西擦干净然后收起来了，好歹是一笔钱。

武昼意走的时候还在郁闷的嘟噜：“不是说剑修都很穷吗？怎么身上又是灵石又是银子的。”

贺安岁的身躯随着话音一僵，其实他没有说的是，刚刚塞住武昼意嘴的那块银子，已经是他身上最后一块金银了，剩下的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铜板，还有极少部分的他舍不得用的灵石。

想起这点他就准备教教兰珏金钱观了，一次丢出一枚灵石，怎么能这样大手笔的花钱，实在是有些奢侈了。

“师妹。”他一搬出这种口气，兰珏就知道他有正事了：“怎么了师兄？”

“我们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还是应当……”他想了想措辞：“勤俭节约，资金有限，可不能随便乱用。”

兰珏立马如临大敌：“师兄是看上什么特别贵的东西了吗？”

要不是如此，他怎么会叫她省钱，一定是有想买的贵重物品了，只要她能帮忙，一定会为师兄节省下来的。

贺安岁愣了愣：“暂时没有，何出此言？”

兰珏想不通了：“师兄要是没有想买的东西，那为何要省钱？”

听见她这个话，贺安岁的神情开始变严肃了，他感觉到兰珏的思维确实有些天真：“当然要给自己留后路，不能一直贯彻及时行乐的思维啊。”

旁边蹲着偷听的三人，秦渝和崔云溪已经彻底被两个人对话绕晕，怎么就绕到留后路身上了？

只有许流月一个人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彻底掩藏不了笑意，哈哈大笑，心中对剑尊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兰珏也听出来两个人肯定是不在一个频道上了，掏出自己的储物袋，塞到贺安岁手里，语气艰涩：“师兄平日，倒也不用特别节俭……”

既然塞到他手里了，贺安岁就顺势打开她的储物袋看了眼，只此一眼就愣在原地：“这都是，师尊给你准备的？”

袋子里面分门别类的极有秩序，又满满当当，左边堆满了小山堆一样的灵石，目测过去大概不止五万，另一边则是放物品的架子，各种丹药以及各类符咒，甚至连摆放也是按照分类顺序来的。

兰珏为难的点了点头：“嗯。”是她出门前一天师尊召她到山顶，亲自将这些东西给她的，她还以为师兄妹们出行前都会有，现在看师兄，似乎是完全没见过这种东西的样子。

贺安岁把东西还给她，再开口有些失魂落魄：“好，挺好的，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说罢他快速转过身，偷偷打开了自己的储物袋看了眼——不知名的黑漆漆的妖兽骨头，堆在一起的完成过后未归还的师门卷宗，零零碎碎几个铜板，还有孤零零的躺在中间的寒魄，注意到他的视线，颤动了两下，似乎是在控诉对环境的不满。

贺安岁连忙关上了储物袋，闭上眼不再去看。

简直不敢睁开眼。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她欲言又止，想说可以分他一半，又突然觉得这话过于伤自尊，于是又默默吞回了肚子里。

贺安岁好歹也还是大师兄，很快调理好了自己的心态：“我没事，去逛逛吧，你可以用灵石去换零，会有一百金，还能顺便换点银钱和铜板。”

兰珏也觉得他大概可能需要独自消化，或许她持续的在他面前晃悠，还会导致他不停的想起这件事。

想通了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拉着其他三人去逛集市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这种地方，还是得先体会体会。

旁边一道吆喝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丹药符咒，毒粉暗器，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搞不到——走过路过不要放过啊。”是一个带着黑色叆叇的女人，手上还捏着一把蒲扇，在躺椅上慢悠悠的摇着，整个人懒散又休闲，叆叇上的链条野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吆喝摆动，有规律的摇摆。

别人看他悠闲的样子，又不信任听她嘴上说着夸大的吆喝语，大多觉得她不靠谱，不愿意来她铺子上光顾。

甚至有人见兰珏对她感兴趣，还劝阻她不要去，他们说这个人就是一个骗子，什么东西也不卖，每天坐在这儿不知道干啥，还平白占了一个位置。

兰珏却来了兴趣，走到她的铺子前，真诚无比的问她：“店家，你可是先天双目失明？”

店家：“不卖——嗯？？”

她还以为兰珏是来买东西的，拒绝的话都已经脱口而出，又生生转了个调。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扇子也不摇了，啪嗒的磕在桌上，面朝兰珏：“小姑娘说什么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兰珏：“可在我的家乡，只有双目失明的人会戴这种黑色叆叇，来表示盲人的身份。”

店家了然，轻轻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我戴这个，是因为舒坦。”

兰珏疑惑，这种黑色的东西戴在脸上，岂不是完完全全遮挡视线，前面的东西都看不清了，还有什么舒坦可言？

看她不懂，店家轻笑了两声，取下自己脸上的东西，然后又行云流水地将东西架在了兰珏脸上。

兰珏心中一惊，看起来轻易的动作，其中是她完全无法躲避的强势，这个人，也必然修道，甚至修为应该还在她之上，只是暂时看起来没有恶意。

正想着，她就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原来这种东西不是完全将眼睛遮盖，而是由薄薄的茶色水晶片制成，不影响视物的同时又能遮挡刺眼的阳光，连直视太阳都变的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