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雾气腾腾的。
湿气入骨,家里每个人的心里都被冷气裹挟着。
白天,刘秀珍和哥哥弟弟笑着招呼各位来帮忙的人。一到晚上,伴随着宾客们在门口打牌打麻将的呼声,几兄妹守在棺前,痛哭不止。
陆易安这几日难得的听话,从不去烦陆平和刘秀珍。每天跟着表姐刘佳,已经成家了的大表哥还有大表姐,吃的喝的从不落下。
她和刘佳两人,一开席,就上桌,不管同桌的人是谁,该吃就吃,夹不住菜就让身边的人夹,从来不饿着自己。
丧日当天,陆易安跟在刘佳的尾巴后面,找了一个全是大人的席桌。
所有的席桌已经围满了人,大舅妈何飞没有找着位置,只好抱着陆易宁在火炉旁边烤火。
菜一上来,刘佳就夹了一块鸡肉放进陆易安碗里。
同桌的一个男人看陆易安吃得香,想到前几天她坐在门口抱怨外公不做肉卷给自己吃时的可怜样,就想捉弄她。
肉卷端上桌时,斜对面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急忙夹了两片蛋包肉卷放到陆易安的碗里。
陆易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男人贱兮兮地笑道:“你不是最想吃外公做的肉卷吗?外公做的你是吃不到了,那就吃别人做的。”
陆易安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或许觉得她这样很好笑,接着逗她:“你知不知道,你外公死了。你再也吃不到他做的肉卷了!你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你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他就跟前几天杀的猪一样,变成了你碗里的肉卷。”男人指着堂屋里,棺木前的遗像说:“你外公变成那张照片了,以后什么也不能做了。你想他,只能哭了。”
男人说完,还哈哈哈哈地笑了两声。
陆易宁隔远听着,心里酸得一比。
无论什么时候,有些大人总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就故意在孩子面前开各种令人心梗的玩笑。
刘佳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眼睛已经被泪水淋湿了。
何飞隔远瞪着男人,轻轻拍着陆易宁的背,“他神经病吧?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她年纪小,你说这个搞哪样?”同桌的大人也看不下去。
男人飘飘然地说,“就是小才说嘛。”
陆易安立马扒完碗中的饭,那两个肉卷她没有吃,而是捏在手中,走到男人的身边,扔在他的碗里,用尽最大的声音说:“我最不喜欢吃肉卷了!我最讨厌吃的就是肉卷!
“呸!”
临走之前,顺便往他的碗里吐了一次口水。
别的桌上喝酒划拳的人被陆易安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男人懵逼地看着碗中被捏碎了的肉卷,被小姑娘一嗓子吼得回不了话。
桌上的其他男人开始笑话他,“你看你,没事逗她干嘛,她还只是个孩子。”
何飞抱着陆易宁,立马走过去,连忙给男人赔不是,将陆易安拉到火炉边。
到了下午,陆平终究知道了女儿中午在饭桌上的事,在守夜时,单独将陆易安拉到边上。
“你中午是不是做坏事了?”
面对父亲的问责,陆易安坚定地摇头,“没有。”
陆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厉声道:“你是不是吐口水在别人碗里面了?人家都告诉我了。”
陆易安义正言辞,“是他一直说外公死了,说外公的坏话,我……我才那样做的。”
何飞听见陆易安的辩解声,也走过来替她解释,“也不全怪安安,那个二叔说话太难听了,他以为孩子不懂,就乱说话,还以为这样很好玩。”
陆易安气鼓鼓地擦掉眼泪,死活不认错。
“爸爸不是要骂你。”陆平捏了捏她的脸蛋子,“以后碰见这种事,记得别吐口水到他碗里,浪费粮食。”
吐他脸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