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结局的生机战斗节点BOSS是四位从神，哈尔文作为当事BOSS之一绝对比胡言更有话语权。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没人应话。

胡言见势不对，揪着大闷绕到因为完全听不懂而神色恍惚的提德背后，带他一起开溜，跑去后厨准备夜宵。

哈尔文重新蹲正，开始晃他的高脚凳，这是从吧台顺来的，他面条一样细长的身体卷在上面比旁人高出一个头，看着像巨型猫科动物。

他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这话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太匪夷所思了，BOSS竟然清楚自己是游戏BOSS，貌似还接受良好，哈尔文和同事聊天的时候难道没发现自己是挨打次数最多吗？

这心胸，这格局，比楚门还豁达。（注）

阮回是最快反应过来的，想起某个早就打破第四面墙的怪物，偏头去看奥泽：“你们怎么知道自己在游戏里的？”

奥泽早有准备似的打死不看他，假装不知道阮回在问谁。

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阮回，并且成功惹恼了他。

戳穿怪物身份之前，奥泽可没有这么多要瞒着他的事，现在可好，消失半天回来以后一问一个不吱声。

敢情在埃德温仓库里说的那些话，阮回以为他在反省，其实是预告。

“这个说了你们也不懂，”哈尔文耸耸肩，“你怎么还得寸进尺问起别的了。”

可惜阮回揪住问题就绝不会草率了事，略微思索后提出他觉得十分合理的答案：“你不会也是旧日神主的从神吧？”

怀疑的目光在两个外貌异于常人的怪物之间来回打转，迅速否决了刚才的想法：“不对，从神在三结局都露过面，你没被认出来就不是。”

“不是从神也一定是旧日神主的旧下属。”

哈尔文和埃德温出现在角斗场也是为了困水的珍珠，他们俩都不像是轻易放弃目标的人，可是刚才竟然把珍珠给奥泽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给了，埃德温伸出小黑手的时候看不出一丝犹豫，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人类和怪物之间有壁，阮回大部分时候连人心都读不明白，更别提怪物。

但不管怎么样，哈尔文、埃德温和奥泽之间都不是普通认识能解释的，一定关系匪浅。

再加上奥泽混在玩家中，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而哈尔文也对三结局这种游戏概念表现得异常平静，说明他们俩至少是同级别的，并且这一级别拥有超越普通NPC和怪物的特权。

总不可能是旧日神主本神吧。

突兀又荒谬的想法刚冒出头就被阮回扑灭了，怎么可能。

旧日神主被关押在流放之地，怎么可能出来晃悠，还堂而皇之地出现信仰他死对头梅骑士的派瑞王国，这比哈尔文偷骑士神像的剑还胆大包天。

奥泽：“我不是神主的从神，也不是下属，应该算……”

他迟疑了一瞬，好像也觉得自己的身份很难界定，结果就被哈尔文抢了先，掷地有声道：“代言人。”

“你管他是干什么的，”哈尔文闻到后厨飘来的香气，咂咂嘴，“是为了确定以后会不会在战斗节点遇到他吗？”

阮回：“……”

你懂的太多了。

奥泽警告似的轻咳：“闭嘴。”

哈尔文撇撇嘴：“不闭嘴也不能继续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阮回皱眉问道，“别告诉我，你会被游戏限制。”

哈尔文像在看神经病：“要是什么都能说，还轮得到这家酒馆赚钱吗？”

正在偷听的胡言：“……”

你们当BOSS的也有经济压力吗？

阮回的关注点和旁人截然不同，他隐隐觉得要被骗了：“关于三结局，你能说什么？”

哈尔文：“什么都不能说啊。让你问，我又没说要回答。”

阮回冷笑：“你应该知道，不管哪个结局，生机战斗节点都需要你出场吧。”

哈尔文阴阳怪气：“对呀对呀，我都重开这么多次……呜呜——”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奥泽迅速出手把他从桌子对面扯过来，柔软的细长身体给桌面绑了一条丝带。

这下离得更近了，阮回歪头看着哈尔文：“你见过我很多次吧。”

哈尔文一下子僵住了，他不动奥泽也不敢动，呼吸声交错着轻下去。

阮回慢慢补充：“也见过柯唐。”

哈尔文一动不动。

阮回补最后一刀：“被我们杀过很多次。”

哈尔文：“……”

奥泽：“……”

柯唐受宠若惊：“我这么厉害吗？”

说完又琢磨过来不对劲：“可我是第一次进游戏。”

“不是第一次，”阮回目不转睛，话却是对柯唐说，“没猜错的话我们处于游戏重开的失忆状态。只是……”

柯唐下意识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明明通关过三结局，但却一次记忆都没有。”

阮回和柯唐的初始面板变化必然是因为向旧日神主忏悔，按照胡言的说法，这是三结局才会出现的剧情，所以他们至少有过三次通关记录。

阮回的初始生命上限比柯唐还高一些，他的通关次数更多。

安静趴着的哈尔文忽然重重地哼一声，潮湿的呼吸喷到奥泽的手，立马就松开了。

哈尔文干脆就着这个姿势抬起头，戳戳奥泽：“你怎么连这个都没跟他们说，万一到不了最后一步怎么办？”

“不可能。”

奥泽拨开作乱的爪子，声音低但透露出坚定，余光触及坐在他旁边的阮回，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阮回很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但迫于某种不能说出口的压力，奥泽在无声炽热的目光中依旧很沉默。

踌躇半晌，好像终于找回了语言功能：“我不能主动提起有关游戏的任何东西，包括你失去的记忆。”

“这里每时每刻都有NPC和玩家刷新或重生，如果世界跟着一起刷新，那秩序会立刻崩溃，所以时间一直在向前，只是大家都没发现自己缺失了什么，除了神主。”

“当然，也包括我们。”奥泽插了一句补充，“那次神战以后，世界被破坏得很严重，但双方都损失惨重，没有多余力量修改运行法则至臻完美，所以我们是特例，不会因为被玩家杀死而失去记忆。”

“可即便我们记得，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只会引来更大的坍塌。”

怪物死后会重生，同时失去记忆，不会记得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就好像现实中的游戏一样，只是一串串冰冷的代码。

但其实，这里也是一个鲜活的世界，NPC和怪物都有感情和生活，并非游荡在固定区域的行尸走肉。

神战破坏了原本的秩序，却没有神明重新将其拉上正轨，只有战败方永远记得，永远记录。

漫长岁月里无数次死亡和重生，阮回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是失忆更幸运，还是记得更值得庆幸。

“行了行了，别要死要活的。”哈尔文烦躁地打破所有人的沉默，“记不记得都得继续玩游戏，说那么多干嘛，难不成骗我下来吃夜宵是觉得这里空间更大更好聊吗？”

说实话阮回不是个感情充沛的人，心里堵得慌绝对是因为莫名其妙少了记忆而觉得烦，于是回怼哈尔文：

“可不嘛，房间里哪有这么大的桌子让你爬。”

哈尔文怒：“你个老不要脸的！死性不改！”

阮回：“我一直这么厉害，不需要你提醒。”

“吃完就去教堂吧，”奥泽若无其事地抢在哈尔文之前说，“哈尔文和埃德温还有事，就不带你们了。”

阮回有点舍不得：“古怪云商应该有很多好东西吧，三十个银币能买什么？”

其中十个来自角斗场测试，普通战斗节点的奖励，还有二十个是空头支票，要去教堂领。

哈尔文很不屑地嗤笑，下巴高傲地扬起：“再加个零可以考虑。”

“没必要急着买云商的道具。”

胡言终于找到机会从后厨出来：“你现在应该是三级，等升到五级，会有一个进入云商仓库的节点，可以免费选一件物品带走。”

“这是个事件节点，必然触发。”胡言特意强调，“理论上只能带走一件物品，要不你再试试卡bug？”

有双职业先河，阮回看出来胡言蠢蠢欲动地撺掇他是想干嘛，明显逮着他薅新情报呢。

奥泽却脸色微变：“不行，拿不了的。”

埃德温本人在场，怎么敢大声讨论抢物品。

阮回看了黑色晴天娃娃一眼，觉得埃德温好像没动，但是保险起见，还是闭嘴没有答应。

顺便记了奥泽一笔，这只怪物非常不信任他。

哈尔文很不老实地在埃德温旁边晃来晃去，眼珠子灵活地随晃动频率转动，始终落在阮回身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着埃德温的面不能太张扬，其实已经决定了吧。”

他大拇指一横，指着身边沉默不语的黑袍：“虽然你每次都能想到玩双职业的烂方法，但想抢埃德温的宝物没那么简单。”

“这是必死的局，从来没人成功过。”

奥泽接过哈尔文的话继续说，红瞳充满担忧，看向阮回：“包括曾经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