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安看着对面发过来的消息，一时间有些无语。

他思考了好几秒，慢吞吞地打字回复。

77：【我该说你脸皮厚，还是夸你坦诚？】

Y：【这两种不都是在夸我吗？】

77：【……】

Y：【所以你被勾引到了吗？】

顾祁安悬在屏幕上方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往上滑动，再次点进那张腹肌图。

他自己也健身，客观评价男人的腹肌确实练得不错，结实饱满，线条分明，但又不会夸张得像牛蛙。

由于先天条件限制，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练出一层薄肌，所以多少还是有点羡慕对方。

至于有没有勾引到他……

77：【你觉得呢？】

对面这次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发来回复。

Y：【按道理说，我应该对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

Y：【但是面对你，我好像没那么有自信了。】

77：【榜一大哥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Y：【榜一大哥名不副实，你都多久没直播了。】

77：【我没直播，你不也看到了。】

Y：【那你是只给我一个人看了吗？】

顾祁安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又删除了。

77：【嗯。】

短短一个字，就让屏幕那头的秦樾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Y：【真的假的？】

Y：【只给我一个人看？】

77：【是目前只给你发过。】

Y：【那就是只给我看了。】

顾祁安：“……”

这样说好像也没毛病，他确实不会再给别人私发自己穿裙子的照片。

至于为什么会给Y发，算他一时头脑发昏吧……

Y：【巧了，我也只给你发过腹肌照。】

顾祁安轻笑一声，心里当然没信这句话。

从Y跟他的聊天记录来看，对方是很会撩的老手，再说了，能随意给别人发腹肌照的人，又能纯情到哪里去呢？

Y：【不相信？】

77：【你就当我信了吧。】

Y：【不仅是第一次给别人发腹肌照，也是第一次和人网聊。】

顾祁安眉心微动，明知道对方可能在撒谎，还是忍不住好奇。

77：【为什么？】

Y：【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

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但却意外戳中了顾祁安。

其实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一个陌生男人放下了戒备。

也许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又聊了几句，不知不觉时间就快到十二点了。

互道晚安后，顾祁安放下手机，换下了身上的碎花裙，准备入睡。

＊

一周后，“绿洲”项目招标会在市政府会议大厅举行。

现场参加竞标的除了盛泰和寰宇，还有另外两家地产集团。

四家集团分别进行最后的陈述后，评标委员会宣布休议，回小会议室进行最终的评审推荐。

偌大的会议室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紧张忐忑中等待开标结果。

在这凝重的气氛中，秦樾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顾祁安今天穿了身黑色西装，衬衫一如既往地扣至最后一颗，浑身散发着股清冷禁欲的气息。

那张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长而浓密的眼睫垂下，掩住了浅瞳。

秦樾视线往下移，落在那只把玩钢笔的修长手指上。

他之前就注意到了，顾祁安有玩笔的小习惯，在某些比较重要的时刻。

顾祁安并非没有察觉来自对面的那道视线，只不过在这种场合，他选择忽视。

直到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一声突兀的低笑，他才抬起眼眸。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秦樾莫名朝他扬起了唇角。

顾祁安明显能感觉到，对方今天的态度过于友好了。

难道说，秦樾对这次的竞标结果十拿九稳了？

顾祁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不可能，从刚才揭开的项目标底来看，盛泰的标书才是最具备竞争力的，除非……

没过多久，项目负责人带着标书回到了会议室。

众人不由正襟危坐，顾祁安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钢笔。

评标委员会主任清了清嗓子，先简单说了几句，随后开始宣布中标单位。

当顾祁安听见“盛泰集团中标”这几个字时，悬起的那颗心终于安稳落地，手中的钢笔也松了下去。

身后的一众项目负责人，忍不住发出欢呼雀跃声：“中了中了！顾总我们中了！”

其他两家地产集团早知道自己是陪跑，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纷纷大方恭喜顾总和盛泰。

顾祁安一边应付，一边看向坐在对面的秦樾，发现对方脸色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难看，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神色难以捉摸。

招标结束，参加招标会的人陆陆续续离场，顾祁安感谢了市政府的项目负责人，交代下属完成接下来的流程对接，也起身离开。

评标结果还需要公示三个工作日，公示结束后盛泰才会收到中标通知书，与政府正式拟定签约项目合同。

顾祁安走出市政大楼，看见台阶下立着一道高大的背影。

似乎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秦樾转身面向他，风度翩翩地开口道贺：“恭喜了，顾总。”

顾祁安微一颔首：“秦总，承让了。”

“不算承让，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秦樾微一停顿，笑着问道，“顾总给盛泰又拿下一个大项目，是不是应该请个客，让我也沾沾喜气？”

顾祁安没应声，面无表情地想此人定是因为又输给他，失心疯了。

一旁的梁特助提醒道：“顾总，您下午还有个会。”

“知道了。”顾祁安朝阶梯下走去，“秦总，先行一步了。”

秦樾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目光跟着他的身影一路移动。

顾祁安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奇怪，秦樾这次的反应太奇怪了。

就在顾祁安上车时，身后又响起那道低沉的嗓音：“顾总，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啊。”

顾祁安：“……”

＊

回到公司后，顾祁安给郑博文打了通电话。

今天腾飞集团也派了负责人去招标会，郑总第一时间得知了结果，电话一接通就抢先开口道：“恭喜恭喜！”

顾祁安回道：“这次能顺利拿下这个项目，多亏了郑哥的支持。”

“主要还是你们盛泰自己实力过硬，腾飞只是锦上添花罢了。”郑博文语气颇为赞许，“哥果然没看走眼。”

聊了几句后，郑博文主动提出：“祁安，这周末哥来给你办个庆功宴怎么样？”

顾祁安迟疑了一下，委婉拒绝道：“郑哥，我打算今晚请团队一起聚个餐，不办庆功宴了。”

其实在他看来，比起庆功宴，对于员工来说现金奖励和假期奖励来得更实在。

“那怎么行呢？拿下这么大一个项目，怎么能这么低调呢？”郑博文承诺道，“祁安你不用操心，继续忙你的，庆功宴的事交给哥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祁安不好继续拒绝，只好应承下来。

在开会前，顾祁安又收到了孟业的电话。

他并不关心病中的孟董消息为何如此灵通，例行公事般汇报结束后，挂断了电话。

晚上的团队聚餐，下属们情绪高涨，顾祁安也难得高兴，被劝着多喝了两杯酒。

司机将他送回栖江雅苑，不放心地跟着下了车：“顾总，我送您上去吧。”

“不用了。”顾祁安抬了下手，“你下班吧，明早照常来接我。”

司机停下脚步：“好的，顾总。”

顾祁安单手撑着墙，打开家门走进玄关，换下皮鞋，走向客厅。

他今晚喝得有点多，走了两步就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干脆仰躺到沙发上。

顾祁安双眸闭阖，抬手松开领结，深呼吸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西装裤兜里贴着大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祁安伸手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嫌随身带两个手机不方便，他让梁特助给他换了部手机，安装了微信分身应用，现在可以同时登陆微信大号和小号了。

顾祁安点进小号，果然是Y发来的消息。

Y：【忙完了吗，七七？】

77：【刚到家。】

Y：【今天这么晚，又有应酬？】

77：【团队刚拿下一个项目，今晚有聚餐。】

Y：【这么厉害？】

Y：【太优秀了.gif】

顾祁安身体往沙发深处陷进去，因为酒精大脑转得有点慢，打字速度也变慢了。

77：【不是我厉害，是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

Y：【那也是在你的领导下才拿下项目的，对吗？】

Y：【还是七七厉害。】

顾祁安微微眯起眼眸，盯着对话框里的文字，唇角慢慢弯了起来。

他今天很高兴，拿下“绿洲”这个项目，不管是对他还是对盛泰来说都意义非凡，但是在孟业看来，这些都是他应该做到的。

直到此刻，好像终于有人可以分享他的喜悦了。

77：【对啊，我厉害吧。】

77：【你要是知道我打败了谁才拿下这个项目，会觉得我更厉害。】

Y：【哦？】

Y：【洗耳恭听。】

顾祁安“啧”了一声，眼前浮现出一张英俊又可恶的脸。

77：【就是一个老对手。】

Y：【老对手，你很讨厌他吗？】

77：【讨厌谈不上吧，只是……】

Y：【只是什么？】

77：【没什么，有这样一个对手也挺好。】

Y：【所以，其实你对他印象不错？】

77：【仅限于他是我手下败将时。】

屏幕对面的秦樾，脸上的笑容忽然一秒消失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手、下、败、将？”

还没等怒火烧起来，对话框弹出一条新的语音消息。

秦樾快速点开语音，听筒里传来一道轻软又带了点慵懒的嗓音：“今晚要谢谢你，让我的胜利有人可以分享。”

顾祁安喝了酒，声线不同于平常的冷冷清清，尾音不自觉拖长了，听起来竟像是在朝他撒娇似的。

秦樾喉结微动，点了下语音，握着手机贴在耳旁又听了一遍。

而顾祁安发完语音，迟迟没得到回复，干脆起身回卧室去洗澡。

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时，对方的消息回过来了。

Y：【七七的声音也很好听。】

Y：【可以多说几句给我听吗？】

顾祁安微一抬眉，薄唇开阖，吐出几个字：“找骂吗？”

Y：【真好听。】

顾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