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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长夜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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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鹊渊中,长夜如幕,遮天蔽日。

寒风呼啸穿林而过,偶尔有雨水和冰雹狂乱落下,沈君珩与聂烛惑相依于岩洞之内。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二人身影摇曳。

数日相处,沈君珩每日割腕喂血,救此落魄之人性命,然血液珍贵,又岂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物?

沈君珩不过十八,年少之躯渐感疲惫,面色苍白,唇色亦淡了几分。

某日清晨,他自睡梦中醒来,只觉头晕目眩,竟一时间坐不起来,腕间伤痕累累,血气亏损之感愈发明显。

他低头一看,聂烛惑倚在他身侧,气息虽稳,却仍痴痴嗅着他手腕,似未餍足。

沈君珩屈指弹了下男人额头,轻叹一声,喃喃道:“九叔,我非血傀,长此以往,怕是救不了你,反倒是自己要先飞升了。”

然聂烛惑非血不食,喂他果子和草药,都会被大手挥开,甚至还要扔地上踩几下。

沈君珩又不愿和傻子一般见识,只能思忖应对之策,他念起爹爹曾经哄幼弟进食的法子。

沈君珩起身,采了几枚野果,又寻些草药,拿石棍捣成稀泥,混入少许清水,调成糊状。

他复召出“敛光”刺破指尖,挤入几滴鲜血,血腥气弥散开来,果香药味中夹着一丝异香。

他端至生闷气的聂烛惑面前,柔声道:“九叔,尝尝这个罢。”

聂烛惑似有所觉,鼻翼微动,迟疑片刻,伸手接过,伸舌舔了一口,眉头微皱,似在分辨其中滋味,又舔一口,方慢慢咽下。

沈君珩见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清朗之音在洞中回荡,如银珠坠玉盘。

聂烛惑闻声,忽地抬头,浑浊双目循声望去,虽无焦距,却似有所感。

沈君珩不由一怔,难耐喜悦之情,忙道:“九叔,您能听见了?”

聂烛惑不答不应,又埋头啜饮那糊状之物,小口小口,似孩童初尝新食,模样憨拙。

沈君珩倚着洞壁,静静看着他,心中微暖。

他开始计算时日,初时每日割血一次,渐渐减为两日一次,腕上伤痕虽多,疼痛却已麻木。

他自幼不畏痛楚,反觉血脉自体内流出,注入另一人身,似将生命延续,溪水长流,山泉不竭,颇有奇妙之感,甚至生出一丝成就感。

离鹊渊暗无天日,然现有九叔相伴,见其日渐恢复生机,心底亦生出由衷之乐。

聂烛惑性情古怪,阴晴不定,唯有进食时乖顺异常,其余时候或沉默如石,或暴躁如雷。

某夜,沈君珩睡梦中忽觉呼吸一滞,猛然惊醒,却见聂烛惑单手掐住他脖颈,指节的赤戒咯吱作响,力道之大,宛如索命阎罗。

他不惧不怒,不作抵抗,只轻声道:“九叔,您又梦魇了?”

接着面上故作痛苦窒息之色,埋怨道:“九叔,您弄疼我了。”

聂烛惑似被其声唤醒,手指如被烈焰烫伤般忽地一松缩回,喉间发出沉闷低吼,复倒回地上,捂住脑袋,气息急促,不敢看他。

如此数次,沈君珩便习以为常,心道:“九叔不过痴儿,梦中失态,我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然有一事他甚为头疼——聂烛惑身上腥臭难耐,久不沐浴,气味刺鼻,令人不适。

他思及深处有一方寒潭水清,遂决意带其清洗一番。

次日,他搀着聂烛惑行至寒潭边,潭水幽深如镜。

聂烛惑面露抗拒,手脚挣扎,哇哇乱吼,瘸着一腿于潭边狂奔不止。

沈君珩皱眉,心意已决,态度强硬,这次非得把九叔里里外外洗净不可。

他低喝道:“九叔,莫闹!”

见其不听,便唤出“敛光”,劈里啪啦三两下将其制服,又抽出早已在潭边树上的麻绳将其双手捆住,点上穴道,推入潭中。

聂烛惑如螃蟹般扑腾几下,水花四溅,嘴中连连委屈呜咽。

沈君珩不理,只俯身入水,细细为其宽衣解带、擦拭肌肤污秽。

悠悠水波荡漾,二人发丝交缠缱绻,倒影被风吹皱,聂烛惑逐渐安静,似被青年的触碰安抚,乖巧伏于潭边,任由沈君珩施为。

沈君珩擦去他身上血污,露出其本貌,虽消瘦嶙峋,却筋骨挺拔,隐见昔日雄姿。

他目光下移,竟被骇住,不由耳尖一红,忙移开视线,心道:“九叔痴傻,不识廉耻,亦是常情。”

难得沐浴一回,他复唤“敛光”,为九叔修剪胡茬与乱发,指尖轻动,动作温柔。

洗罢,聂烛惑焕然一新,臭气尽去,气息清冽。沈君珩为其擦干身体,换上洗净的旧衣,见其面容虽疤痕累累,却仍见往昔俊容,心中微动。

笑道:“九叔若再胖些,定是玉树临风、俊朗非凡。”聂烛惑似有所感,侧首贴近他,轻轻蹭其肩头。

此日过后,聂烛惑待他愈发亲近。

两人相依为命,沈君珩外出采果打猎,他皆紧随其后,目光灼灼,不离其身影。

聂烛惑储物袋中藏有珍物,他尽数取出,整齐排列在沈君珩面前,其中不乏华服锦缎、玉石法器,似为其昔日所有。

沈君珩惊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九叔竟是富贵人家。”

也不知是经历了何等悲惨遭遇才落魄至此,不由又对九叔送去怜爱目光,聂烛惑迷茫歪头,目露不解。

某日帮助猎食,聂烛惑忽身形腾飞,以大手擒住一小兽,不等小兽惨呼,便合指一捏,竟生生捏碎其颅骨,血溅满手,面色平静。

他虽目盲,却精准异常,似五感渐复。沈君珩见之,暗忖:“九叔耳目或已稍愈,出手神勇,也不知是何身份?”

夜间,聂烛惑梦魇复发,却不再暴怒,只浑身冷汗,远远立于洞口,凝望沈君珩熟睡的面容。

似苦苦忍耐、不敢靠近。

沈君珩亦偶尔梦见族灭之景,醒时泪湿衣襟。

某夜,他哭出声来,醒后却见聂烛惑笨拙抱他入怀,粗粝大手轻抚其顶,低哼安抚。

火光摇曳,两人相拥,彼此慰藉。

时日一长,沈君珩便觉岩洞逼仄,打算另觅居所。

他便打包大小行囊,携聂烛惑迁至一破败枯寺,青灯古佛,断壁残垣。

二人略作修葺,便成新巢。

日子渐稳,沈君珩欲教聂烛惑识字。他削着一根木枝,打算为聂烛惑做一支简易拐杖,方便他行走,于枝头末端刻上“九”字,戳戳男人,教道:“此乃九叔之‘九’。”聂烛惑不语。

沈君珩复折枝作笔,在地上写下“王行”,指指自己,笑道:“此乃我名。”聂烛惑才点点头。

聂烛惑学得极快,执枝模仿,笔画虽拙,却颇有章法。

某日猎归,沈君珩使出一招剑式,乃林知春当日所用。聂烛惑忽在地上写下“林”字,目光探询。

沈君珩一怔,随即笑道:“九叔误会,我非林氏,不过偷学师兄几招罢了。” 聂烛惑点点头,继续蹲在一边的地上写“王行”。

提到林知春,沈君珩又忆起坠崖之日,恍若隔世。

凌霄剑宗如大梦一场,而沈氏灭门更似上上辈子的前尘旧事。

他低头看腕,伤痕已愈,结痂脱落,白皙如初。

聂烛惑近来拒饮其血,只食果药。沈君珩心下欣慰又失落,抬头望天出神。

忽闻稀疏雨声,滴落檐下,打湿芭蕉,石寺青灯幽幽。

他侧首,见聂烛惑倚窗而坐,黑袍半敞,水珠打湿额发,正仰头凝望屋檐,神情慵懒。

忽地,男人若有所感,随即转头,视线相接。

聂烛惑起身走来,沉默拥他入怀。

沈君珩微怔,随即一笑,任其抱紧。

雨声淅沥,寺中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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