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会的夜空已经连续七天不见星辰，没有红披风划破天际的轨迹，浓稠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亮。

只有年轻的乔·艾尔孤独地悬浮在云层之上，月光为他洁白的制服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辉。

西半球的沙漠深处，一声微弱的呼救穿透土壤，在乔的超级听力中激起涟漪。

下一秒，空气发出音爆，乔如流星划过天空。

当他降落在古老神庙的废墟时，那双比蓝宝石还要璀璨的眼睛里，热视线燃烧得猩红刺目。

强大的威压足以令所有敌人下意识停滞，几名幸存的考古学家抓住着短暂的时机，踉跄着朝他奔来，脸上混杂着恐惧与狂喜。

“超人！救命！”

他们在发掘遗迹时误触机关，释放出了拥有石化能力的怪物。

周围散落着十几具已经凝固的躯体：有人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有人还维持着惊恐的表情，更有几块明显是人类肢体的石块散落各处。

密室中央，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正吐着信子。

戈耳工族，通常是外貌有蛇类特征的雌性，面前这只明显属于蛇发女妖一脉，她主动石化了自己的部分身体，形成厚重的甲壳。狭长的竖瞳透出杀意，如同追捕猎物般吐出信子。

“神族……的味道……”蛇发女妖咧开嘴，露出尖牙：“我要撕碎你！”

乔飘起些许，声音不怒自威：“你的罪孽已经足够处以死刑。”

虽然不知道她继承了美杜莎的多少能力，但以防她的血液可以诞生毒蛇。

乔决定把这个怪物全部烧干。

热视线的红光迎面而来，蛇发女妖本能地感到危险，嘶吼着抬起石化手臂格挡。

极高温在岩石上滋滋作响，焦黑的裂痕在女妖手臂上迅速蔓延。

“啊！”

可怕的力量让怪物也感到死亡的恐惧，她蛇发疯狂扭动，双眼眼因痛苦而暴突。

“我能解除他们的石化——”蛇发女妖声嘶力竭地尖叫：“停！停下来！”

她半岩石的身躯已经被烤成漆黑，看起来半死不活。

少年犹豫了一下，如果能救那些人类……

就在乔稍作停顿的瞬间，蛇发女妖猛地转头看向最后几个幸存者。

“去死吧！”

乔的身影立刻挡在人质面前，蛇妖本意是想要诅咒保护人类的乔，但没想到的是，石化在他近乎完美的基因面前被大幅削弱。

领主神奇女侠也曾为他赐下真诚的祝福，寻常的魔法奈何不了乔。

因此，他只有一缕发丝被化为灰白的岩石。

“愚蠢。”乔有点生气，更多是被挑衅了的不满。

他在心底警告自己不应该犹豫。这个宇宙的正义联盟有很多优秀的魔法师，解除石化诅咒轻而易举，而怪物的临时反击，往往才是最致命的。

热视线再次亮起，这次精准地烧毁了女妖所有的眼睛。怪物凄厉的哀嚎在废墟中回荡，空气弥漫着焦臭味。

既然不知好歹，就没必要手软了。

“正义联盟的魔法师随后就到。”乔对身后瑟瑟发抖的考古队员说，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谢你，超……超级小子。”一位年轻的学者鼓起勇气，向这位看起来更冷淡的氪星人道谢。

“职责而已。”乔扔下一句话就飞走了。

还有人在等着他的拯救。

自然是乔接过了超人的职责。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氪星之子，还有谁能时刻倾听到人类绝望的呼喊？

虽然他对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生命毫无兴趣，但戴安娜的请求……

好吧，乔说服自己。

卡尔救了自己的命，为了他的名誉不会蒙尘，做些事是应当的。

在乔刻意控制力道的结果下，迄今为止，他没有杀害任何生命，没有把任何人变成白痴。

对领主来说已经非常温和了，但是莱克斯·卢瑟不这么想。

“那些冠冕堂皇的官方辞令或许能糊弄普通民众。”卢瑟背手看向窗外：“但那个白色披风的伪神，肯定别有用心。”

显示屏上正循环播放超级小子最近的行动，白色身影正以近乎优雅的姿态冻结整片海域的石油泄漏。

极寒吐息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神迹降临。

“多么……傲慢的施舍。”卢瑟的喉结滚动，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

屏幕切换到下一个片段：乔单手托起失事的波音客机，另一只手还在调整飞行姿态，和摆动玩具一样游刃有余。

军方的隐形无人机刚锁定目标，屏幕就突然被猩红的热视线填满。

最后的影像里，那个氪星人甚至没有转头，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

卢瑟在心底嘲笑，阿曼达那疯子，没有底牌，不知道对方喜怒，也敢试探乔的深浅。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两百八十七个文件夹同时进入加密状态，实验室的防御等级提升至最高。

“暂停所有特殊项目。”卢瑟的命令让整个科研团队愕然，“立即执行。”

助理鼓起勇气：“但我们的反超人装甲已经……”

“我说了，暂停。”卢瑟的眼神让学者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乔不是卡尔。

身为超人的宿敌，卢瑟经过严密分析后得出结论。

如果是对付卡尔，卢瑟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法律边缘游走，那些实验他从不留下证据，卡尔最多口头上质问他，蓝色童子军总会恪守那可笑的道德准则。

但乔……

他对卢瑟的厌恶在冰冷的外表下涌动。

超级小子，或许这个称号让乔听起来很年轻，但他已经是外表和心理年龄都成熟的高挑青年。

行事果断，思维缜密，危机处理能力极强，他是领主的得意之作，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想要对付他，必须要有氪石。

但那些绿色的石头只有蝙蝠侠手里有，半年前外星生物袭击地球时，为了阻止被控制的超人，氪石戒指在战场上昙花一现。

此后世界上最厉害的侦探严防死守，卢瑟费劲力气也没拿到半点。

现在莱克斯的办公室装满红太阳灯，他设计的安保装置也不过是能削弱氪星人而已。

卢瑟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在确定自己无法战胜乔前，他会老实的等到超人回来。

卡尔不会让乔杀人的。

但是……卢瑟看向发往哥谭的快递。

他也可以和某些人合作，给这个年轻的氪星人找点麻烦。

·

在下方三百英尺的滴水兽雕像旁，罗宾像只真正的知更鸟般蜷缩着。

杰森之所以能重获自由，是因为蝙蝠侠已经无法再约束他了。

布鲁斯被那位曾将超人变成狐狸的魔法师变成了一只果蝠。

戴安娜也不幸被魔法余波波及，所幸亚马逊公主天生的魔法抗性让她仅仅在背后生出了一对优雅的黑白羽翼。

她利落地把魔法师揍回监狱。

扎塔娜忍着笑，给布鲁斯检查了一遍，然后遗憾地宣布：这位魔法师的咒语有些古怪，可能融合了某种野兽变异基因。

所以，蝙蝠侠需要耐心等待一周，才能解除动物状态。

为此，钢骨正带领沙赞前往魔法师的居所搜寻基因线索，而他们最终在那里发现了野兽男孩的踪迹。

戴安娜把布鲁斯护送回韦恩庄园时，杰森先是震惊，后是激动。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伸出手，快速揉了养父的脑袋。

布鲁斯不满地吱吱两声，拍拍翅膀飞回控制台。

手心空空的杰森眼神不自主地被戴安娜宽大的羽翼吸引。

“想摸的话，可以摸。”神奇女侠慈爱地笑。

杰森觉得魔法师真是好善良的职业。

没有蝙蝠侠，芭芭拉接过了指挥权，但很快意识到独自扛起哥谭的夜晚太过艰难。

于是，她把罗宾的制服重新塞给了杰森。当然，伴随着一连串“只是临时”的强调。

至于布鲁斯？他现在的职责很明确：蹲在蝙蝠洞里，接受阿尔弗雷德投喂的小点心，并在每个试图给他做体检的人手上留下牙印。

今晚，杰森用通讯器喊来了乔。

“嘿！超级小子！”杰森用勾爪枪荡到乔正下方的空中，面具下的蓝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他特意飞到离乔最近的屋顶上：“要不要组个临时搭档？哥谭的罪犯可比大都会的热情多了。”

乔缓缓降下高度，披风在夜风中飞扬。“如果没有需要超人的紧急情况，可以。”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杰森落在一处消防梯上，皮革手套摩擦着生锈的栏杆。

“三个月前你连正眼都不看地球人，现在居然愿意和罗宾夜巡？”

“社交联系是必要的。” 乔的语气依旧不带任何温度。

杰森故意歪了歪头，“哦？所以我是你的必要联系？”

乔懒得回复这种玩笑。

杰森耸耸肩，并不意外。毕竟，连夜翼那套阳光灿烂的亲和力都没能融化这块坚冰，自己当然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夜巡没发生什么意外，乔依旧在配合杰森的行动，对哥谭人可能的抱怨充耳不闻。

黎明将至，夜色如潮水般退去。

哥谭的天际线泛起一层灰蓝，云层被晨光染成铅色。乔悬浮在逐渐亮起的天空中，披风纹丝不动，仿佛时间在他周身凝固。

“父亲太溺爱人类了。”他的低语被晨风吹散，几乎微不可闻。

杰森站在滴水兽上，夜风掠过他额前的头发。那一瞬间，他想起犯罪巷的阴暗和罪恶，想起漏雨的屋檐下蜷缩的孩童，还有克拉克·肯特向他伸来的温暖手掌……

“走投无路时，人们只能祈祷。” 罗宾的声音异常平静，他仰望着悬浮在空中的氪星人，“而你们比任何神祇都更真实地回应了这些祈祷。”

神……吗？

乔的视线扫过杰森，他的制服加了铅层。他的X视线中看不透。

铅层里应该加了氪石粉。

这种徒劳的防备不会在乔心底泛起一点涟漪。人类总是如此，既渴望神明的拯救，又恐惧神明的存在。

他们创造了全知全能的神话，却又让这些神祇以最卑微的方式死去。

冥河的阿喀琉斯，巴德尔死于槲寄生之箭……

以及，被氪石杀死的超人。

父亲，这就是你深爱的人类吗？乔在心底质问。

他想起领主超人走向毁灭的那一刻。

那袭雪白的披风最后一次翻卷，他的父亲可曾回头，最后望一眼这个他誓死守护的星球？

现在，领主超人早已逝去，只留下乔独自坠落在这个陌生的宇宙。

但我会回去的。

乔收紧拳头，指节发白。

父亲，你等着看吧。

我会在这个世界编织无数羁绊，积蓄足够的力量——

然后，撕裂维度，回到属于我的战场。

此时的乔不会想到，他将众人的羁绊作为筹码，却要付出自己的真心。

傲慢的神子被打动，钢铁也化作柔情，他赢得彻底，也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