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候，学校还没有开始晚自习，她们下午四五点就下课了。

王谕菱的家人因为工作较为忙碌的关系，偶尔会叫她的爷爷来接她下课，大部分的时候都需要等待半小时以上。

顾思乔的家…不只离补习班近，她们家还有另外一间房子就距离高中大约八、九百公尺，相较之下王谕菱的家远的多。

高一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很大的课业压力。

顾思乔总是骑着脚踏车上下学，因为家里不远的缘故，因此特别方便。

「妳要不要先回家啊？我爷爷等等就会来接我了。」

顾思乔跟王谕菱在这段时间里早已是熟悉的朋友关系。

「我家那么近，我可以陪妳等啊。」

不知道是哪来的执着，顾思乔就是不愿意回家，也或许…因为家里没人，所以她宁愿在学校多待会儿。

顾思乔的父母工作非常繁忙，家里经营是从事装潢的公司，父亲经常有赶不完的工作，有几次还因为和顾思乔约好了要一起去游乐园玩，却因为工作来不及的因素临时取消。

在那时候的顾思乔很讨厌这一切，讨厌空无一人的家、讨厌父亲的不守信、讨厌家人辛苦下班的汗臭味，厌烦了没有人陪伴的生活。

可能是年纪还尚不成熟，孩子终究是孩子，父母的努力只成了漫长的孤独童年，没有想过去心疼家长的辛苦，只注意到了自己的孤单。

顾思乔跟王谕菱其实也不是瞎等，她们经常在放学后去操场散步。

王谕菱虽然体能差，讨厌体育课，但也不至于连走路都懒得走。

操场一圈200公尺，等待她家人的时间可能会是2.30分钟，可以走几圈操场？

顾思乔从没数过，对她而言是很期待下课后两人独处时光的，没有其他同学，也不需和其他人聊天。

没有一个人会拿自己的放学时间来浪费。

两人聊天的范围其实很广，上课时间以外的王谕菱並不难相处，不知道是因为顾思乔努力的逗王谕菱笑或是不在课堂上，她可以自在一些。

这样的王谕菱，偶尔是很好聊天，但某些时刻又像个炸药，她可以算是个充满负面情绪的人。

「顾思乔…妳相信永远吗？」

这是王谕菱最常问的问题，顾思乔常在想，是因为她的个性比较特殊，又或者是因为她写了太多小说，对人生有很多不同的见解。

「我相信啊。」

每次王谕菱的问题只会换得顾思乔的斩钉截铁，她总是深信不疑，世界上肯定存在永远这种关系，还特地去学了FOREVER的这单字。

「但是…妳看那么多以前的同学，现在都没有联络了。」

风轻打在两人脸上，王谕菱的脑袋总是让她难以理解。

「我以后会跟妳联络的啊，我们之间有永远。」

那时的顾思乔，不知是因为涉世未深，还是打从心里的自信，认为要和一个人持续联络当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妳说的太简单了，想的不够多。」

顾思乔总是觉得王谕菱过度成熟了，明明才是个高中生，想法却已经宛如成年人。

她的问题总是一次次的在放学后考验着顾思乔。

「妳觉得如果有天我过世了，会有人觉得可惜吗？」

顾思乔真的很想叫王谕菱少念一点书，应该看一些鸡汤，而不是陷入自耗。

「如果妳过世，办了场丧礼，那我一定会去给妳上香，可能还会哭得很难过喔！」

无奈归无奈，顾思乔每次还是很认真的回答王谕菱那些难搞的哲学题。

「我觉得我长得很丑、眼睛又很小，还眯眯眼、脸上又有雀斑，还长的这么矮。」

「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去整形。」

这大概是基于永远题以外，王谕菱最常提起的事情。

「不会啊，妳一点都不丑，雀斑也没有很明显啊，矮一点也很可爱，妳不要去整形啦！」

顾思乔不喜欢王谕菱总是不自信的样子，相较之下虽然顾思乔长得不算好看，但她也没有因此而自卑，而是很努力地鼓励王谕菱。

「我以后想画大浓妆，别人看到都认不出我的那种，还要涂超红的口红。」

或许是王谕菱自己也觉得这段话特别逗，她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除了在放学后的操场探讨没意义的哲学问题，她们偶尔也聊聊年轻人的流行或是追星等等。

「我跟妳说，我很喜欢五月天。」

王谕菱抬着头望向天空说的这句话，但其实顾思乔根本就没有追星经验，那些流行的事物她一概不懂。

更不用说是听音乐，那不在她的涉略范围内。

从前国小国中毕业的时候，同学们总是会拿着毕业纪念册叫她留资料，除了典型的姓名、绰号、电话以外，经常会有一题问妳的偶像是谁。

偶像是谁，顾思乔根本不知道她的偶像是谁，连音乐都没听过几首，所以总是偷看其他同学写的，然后照抄。

那个年代的偶像不外乎就是周杰伦、蔡依林、五月天，这几些人的名字顾思乔还算是熟悉，但其实一首歌也没听过，说是落后吗？或者是跟不上流行？

第一次听到五月天的歌竟然是来自王谕菱的嘴里。

「妳喜欢五月天的哪首歌？」

虽然对追星、音乐一窍不通，但顾思乔仍不想放弃能够接近王谕菱内心的机会。

「我很喜欢有一首歌叫作温柔。」

「嗯…有听过歌名但是不记得怎么唱了！」

顾思乔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好笑，不知道王谕菱是不是也在心中暗自的吐槽。

顾思乔压根就没听过，只是想让这话题再久一点、再持续一段时间。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天的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那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

王谕菱一点害臊都没有的唱了，她的歌声和她的人一样的平静、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让人印象深刻。

除了五月天以外，那时的王谕菱还喜欢一首老歌‘’大约在冬季‘’。

当然尽管是老歌，对顾思乔这种完全没在听歌的人来说也是一样的陌生。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慢慢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顾思乔从不称赞王谕菱唱歌好听，首先因为她根本也没听过原唱，无从评断对方是否走音，其次，在那段漫长的高中生涯里，比起专注在王谕菱的演唱…

顾思乔更多的只注意到她闪亮的样子，那个既忧郁又不带什么情感，偶尔却会笑到喷口水的没形象…

这样的人，具体是哪里吸引顾思乔，她肯定是说不上来的。

走在风中，阳光温柔。

那天的天气大概也就是这么样子的，不知名的情愫依然缓慢的增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