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水专注自己手头的事,未曾觉察某人的目光。
书案上的纸写完一张又一张,整齐堆放在一旁。
慕春水放下笔,揉揉手腕,双手向上举伸了个懒腰。“终于抄完一份了。”
她扫视四周说:“天黑了,二楼人都走光了。”
阿蜻笔下动作未停,回应她的话:“时候不早了,我这里也还剩一份。”
“光这一份便抄了许久,她给你五百两报酬也不亏,话说她到底知不知这宗规有五百多条?”
阿蜻回想起方才的事,同春水说:“她起初说给我五十两,我说我要一百两,估摸着她应当不清楚。”
“还好给的是五百两,不是一百两。”慕春水身子前倾,用手指轻轻戳阿蜻头。“你这个傻子,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往高了要,对方嫌贵你还有砍价的余地。”
“师姐说的是,我记着了。”
“别写了,我肚子饿了。”慕春水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你陪我去藏书阁巡视一圈,看看是否有弟子未离开,巡视完先把肚子填饱,再继续抄写。”
“好,稍微等我一下,我写的慢。”阿蜻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手中的笔,慕春水伸手拉她起来。
巡视完,慕春水拉着阿蜻去吃好吃的,还邀她去自己屋子里吃糕点。
吃饱喝足,二人将带回来的宗规摆放在书案上,点着烛火继续抄写。
烛火摇曳,燃至深夜,慕春水忽感困倦,眼睛一闭一睁,打了好几个欠。
阿蜻见状,心生愧疚,劝她:“你去歇着,剩下的我自己写。”
“不行,说好了帮你抄写,哪能食言。”慕春水忽然放下笔起身,阿蜻以为她要去歇息,却见她往木盆里捧水洗面。
随后重新坐下,提笔接着写。“冷水洗面解困,抄完再歇息。”
阿蜻心中思绪万千,此生遇她,是她之幸。
烛火燃至寅时,阿蜻抄写完抬头时,发现慕春水趴在书案上已熟睡过去。
她抱起慕春水轻轻放在床榻上,青云宗夜里凉,阿蜻为她盖好棉被。
来到书案前,阿蜻拿起春水抄写的宗规,发现她已全部抄完,回头看向床榻上熟睡中的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柔。
阿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悄声离开。
翌日清晨,慕春水早早去了藏书阁,不见阿蜻人,便寻去了她的住处,仍未寻到。
此时的阿蜻从厨房里出来,手中拿着吃食正在去藏书阁的路上,恰好撞见寻来的慕春水。
“慕师姐,这些是特意给你带的。”阿蜻往她面前一站,双手递上。
“你昨夜几时走的?”慕春水清楚记得她趴在书案上睡了过去,今日醒来却在床榻上。
“寅时。”
“为何不在我屋歇下?”
“怕扰你清梦。”
“你倒是会为我着想。”慕春水知道她是担心旁人说闲话,说她一个在青云宗负责洒扫的仗着与她交好不知身份高低。
她倒是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可她在意。
未时,东方千月和纪宁双前往藏书阁二楼寻阿蜻。
阿蜻早已在二楼等候着,平时清扫干净藏书阁,闲暇时她都在看书,或是习字。
东方千月她们来时,见阿蜻在写东西,便问:“师姐,我要的东西还未抄完吗?”
“昨夜寅时便抄完了,我不过是随便写写。”阿蜻从书案上拿起抄好的宗规递过去。
“多谢师姐。”东方千月接过随意翻看了两眼,是两种字迹没错,于是摸出剩下的酬金悄悄塞到阿蜻手里。“师姐,这是剩下的三百两定金,你拿好。”
阿蜻不敢让人看见,迅速收好。“日后若是还有需要,随时找我。”
东方千月笑着打趣她:“师姐似乎很缺钱。”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昨日忘了问师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蜻,蜻蜓的蜻。”犹豫再三,阿蜻向千月坦白自己身份:“另外,我算不上青云宗的弟子,我在宗门,只是一个负责藏书阁洒扫的人,连青云宗外门弟子都不如,你日后不必称呼我为师姐,直接叫我阿蜻就好。”
东方千月心中微微动容,面不改色道:“我记着了,阿蜻师姐,日后有需要还找你。”
阿蜻愣了愣:“你为何还叫我师姐?”
千月说的认真:“叫顺口了,改不过来。”
阿蜻暗暗自嘲,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纪宁双不由多看了阿蜻两眼,昨日离开藏书阁时,她看到阿蜻和慕春水坐在一起,想来,二人关系不一般。
“阿蜻师姐,我们还要去交抄完的宗规,先行离开。”
千月注意到朝她们走过来的慕春水,匆匆道别拉着纪宁双离开。
待走远,纪宁双问:“月姐姐怕慕师姐?”
千月不知纪宁双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我的宗规可是花钱找阿蜻师姐抄的,若是被她发现,那还了得。”
“慕师姐瞧着不像是会告密的人。”
“那也得防着,凡事有万一。”
二人准时将抄好的宗规交给长老,成功蒙混过去。
结束了今日的训练,东方千月第一件事便是想着吃。
可惜今日都是素菜,千月食不知味,越发觉得青云宗苛待人。
勉强填饱肚子,千月拉着纪宁双去藏书阁,结果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慕春水。
“慕师姐。”
“你们二人又被罚了?”
千月摇头:“没有,我们吃太多到处走走。”
“青云宗如此大,你二人走到这藏书阁来。”慕春水心里起了疑。“莫不是别有用心?”
“慕师姐,那你可冤枉我们了,我和她两手空空,能做什么。”
慕春水半信半疑:“倒也是。”
“师姐,我们先走了。”
慕春水应声,是她多虑了吗。
东方千月拉着纪宁双转身往回走,嘴里小声嘀咕:“今儿运气不好,撞上了她,我们改日再来。”
纪宁双劝她:“这些日子,我们别来藏书阁了,我觉着慕师姐已经对你我生疑。”
“我也发现了这点。”
半个月后,东方千月受不了青云宗伙食,每每半夜被饿醒。
这日傍晚,千月拉着纪宁双去后山打野味,打到一只白色野兔。
她迫不及待去捡柴禾,顺便摘了些野草做调味料,纪宁双则处理兔子内脏。
不多时,二人架着火将兔子烤上了。
千月坐在石头上,瞧着日落,忍不住向纪宁双抱怨:“青云宗的苦日子我真是受够了,素菜比荤菜多,穷的没边了。”
“好在这后山野味不少,弥补了我吃不饱的肚子。”
“阿双,青云宗吃的不好,你以前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纪宁双暗暗叹气,她又在试探她了。“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你总会记起来的。”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东方千月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火上的兔子,闻着散发出来的肉香味,她时不时抚摸肚子。
纪宁双见了不由觉得好笑,看来来这青云宗,真是苦了她了。
“阿双,烤好了吗?我忍不住想吃了。”
“快了快了。”
纪宁双将兔子翻了个面,烤的焦黄,油香四溢,瞧着差不多了,她用匕首割下来一半兔肉递给东方千月。
千月接过,似不觉得烫手,撕下来一块肉随意吹吹送进嘴里,兔肉混着野草汁料味儿,味道鲜美,她一脸满足。“这才是给人吃的东西,前些日子可太折磨人了。”
似觉得手撕吃着不过瘾,她索性用嘴撕。
“话说青云宗吃的如此清汤寡水,还有那么多人拜师学艺,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纪宁双笑笑不说话,撕下兔肉小口小口送进嘴里,相比起东方千月吃相较为优雅。
吃饱了,这心情自然就好。东方千月站起身,眺望远方,月黑风高,很适合干坏事。
“阿双,不如今夜我们去藏书阁瞧一瞧,顺便消食。”
“这半个月,慕师姐应当打消了你我二人的疑虑。”
纪宁双拿出手帕擦擦手,站起身道:“走吧,你想去我便陪你。”
藏书阁,大门紧闭,四下无人,蛐蛐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啾啾声。
东方千月和纪宁双直接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登上五楼。
“这五楼与其它楼层也没什么不同,怎的不允许旁人上来。”东方千月一路前行,抽出书阁的书一通乱翻,纪宁双在后面跟着帮她善后。
一番搜寻无果,千月觉得无趣。“我当藏了什么宝贝,神神秘秘,除了一些破书还是破书。”
“诶?那边好像放着曲谱。”千月走到对面书阁,挨个翻看,翻到了一本名《凄月》的曲谱。
她惊喜万分,大概翻阅了一下,竟是下半段。
千月索性收入囊中,继续搜刮有用的宝贝。
纪宁双远远瞧着,并未阻止,不过是本书而已,即便拿了,青云宗的人未必会在意。
东方千月走到书案前,见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书,还用其它书本压着,上手拿发现拿不动,不小心转动,身后墙壁上的挂画出现一道暗门。
纪宁双见此情形,快步上前拉住千月。“里面恐有危险,还是不要进去了。”
“那你在外头等我,我进去瞧一瞧就出来。”千月挣脱手,径直走向暗门。
劝说无果,担心东方千月独自进入遇到危险,纪宁双只好跟她一道进去。
里面放着兵器宝剑,挂画书法,还有少见的珍宝,都是玉和琉璃之类的东西,东方千月直接无视,盯着那些宝剑瞧,都不适合她。
她又将目光转向旁边的一个盒子上,上前打开却触动机关,周围墙壁射出来数十支箭。
东方千月和纪宁双迅速作出反应,腾空而起,随手抓过一把剑挡下暗器。
正当二人以为箭放完时,一道铃铛声突然“铃铃铃”响起,紧接着,墙洞里又放出来无数支箭,纪宁双挥舞手中的剑一边抵挡一边说:“月姐姐,我们必须速速离开,不然一会来人,想走都走不掉。”
“好。”
两人退出暗门,发现楼下来了人,东方千月索性推翻烛火,周围瞬间燃烧起熊熊烈火。
千月与纪宁双跳窗而逃,火光中有人呼喊:“快禀告宗主!藏书阁遇贼人纵火!”
听到外面吵吵闹闹,慕春水开门,只见不远处藏书阁着火了。
她穿好衣裳,正欲赶去救火,仰头瞥见屋顶上有两个人影,慕春水以为是纵火之人,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东方千月回头,见是慕春水追来了,她道:“阿双,慕师姐追过来了。”
“我们分头跑。”
千月和纪宁双分开逃,慕春水见状,犹豫一瞬,选择去追纪宁双。
纪宁双的身影在黑夜里留下一道道残影,慕春水暗暗惊叹,对方穿着新弟子衣裳,轻功又如此了得,想来是别有用心之人趁机混进了青云宗。
慕春水轻功不如纪宁双,追到后山,直接跟丢了,她只好掉头回去,藏书阁的火已经灭了。
宗主李邕,大师兄温恒言,李素光他们都在场,慕春水上前行礼:“宗主,我方才跟踪贼人,跟丢了,对方轻功在我之上。”
李邕黑着脸:“你可看清楚贼人了?”
慕春水摇头:“并未看清,那两个贼人轻功异常了得,穿着新弟子衣裳,想必是混进来的。”
“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深夜擅闯我青云宗藏书阁!纵火烧了五楼!”
“传令下去,严厉搜查此次新来的所有弟子!势必要捉到贼人!严惩不贷!”
李邕对着一旁的温恒言吩咐:“恒言,你负责查新弟子底细。”
“弟子遵命。”
“素光,你配合你大师兄一道查。”
“是。”
李邕看向慕春水,问:“春水,你平日里负责藏书阁,可发现进出的人有何异常?”
慕春水没有急着回答,她细细回想了一下,比较可疑的就属那两个新来的女弟子,但她二人听闻资质平平,没少被长老训斥。
“回宗主,未曾发现可疑的人。”
“罢了,自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