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双腿发软地扶着栏杆半跪下去,难以置信。
“原来真的存在……”释尼雪胆战心惊地抚了抚胸口,他小时候听过堕神的传闻,但他一直以为是大人为了哄骗小孩编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阿斯卡列也没想到,扶着释尼雪久久没回过神。
“地狱神?”痛苦恶魔偏了一下头,眼神在看到祂怀里的俩人时顿时变得凶恶阴狠,他攥紧手,骨节要错位般用力,他盯着祂丰满的金色羽翼,暗暗要先动手。
余谨怀里的人已经晕过去了,彻底倒在他身上,余谨艰难地扶住他,微微仰头。头上是一个庞然大物,脸被耳后的炽羽完全遮挡起来,只有尖尖的下巴露了一点,祂的身形极瘦,躯干上能看到骨头的轮廓,浑身被火笼罩,肤色是金红的,翅膀末端能看见火焰星子。
“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余谨跪坐在地上,抱紧了怀里的人。
祂将抵御攻击的大翅膀收回去,慢慢起身,高达3米的身体站起来时恐怖至极,余谨缩在地上小小一团,还没祂的腿长。
祂手掌向后一张,余谨的四面八方又多出来保护罩,将他和卡什完完全全地罩住。
另一只手平向张开,从掌心开始,从三叉戟的柄部开始,不多时一整支烧着蓝火的三叉戟浮现出来。祂握紧了柄部,轻轻一挥,地上那些残肢通通消失不见,原本打开的牢笼重新关闭,好不容易拥有肉身容器的恶魔现在全部以灵体的形态被关起来。
余谨低头看了眼身下的笼子,一只朦胧的灰色鬼脸惊叫着从深处贴过来,余谨看清的那一刻,吓得魂都要飞没了。
唯独痛苦恶魔还在原地,似乎三叉戟影响不了他,祂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缓缓朝他偏去,好像在观察他一般,随即,祂大手一张,轻轻一挥,将痛苦恶魔掀翻在地上。
痛苦恶魔脸被撞烂,小片脸皮掉下来,他看着倒映出的丑陋的面颊,发了疯地尖叫,原本姣好的身体也变得无比崎岖。
祂朝恶魔走进,音节从祂胸腔发出,音色宏大:“孽畜。”
他将恶魔抓在手里,捏坏了他维持了许久的身体,痛苦恶魔无能为力地咬住他的手指,烈焰灼烧他的牙龈,他满嘴都是血,肉烧得黑糊糊,一股怪异的漆皮味发出来,余谨嗅了嗅,好奇地转头去看,在对上痛苦恶魔视线的一瞬间,心底一震,不受控制地松开卡什,拉都拉不住地趴在保护罩上哭求——
“放过他,放过他!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没有恶意的……”余谨狠狠捂住自己的嘴,他说的话完全不是自己心里所想,他咬住四根手指,咬出血,大叫道:“杀了他!快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痛苦恶魔扑腾着腿,但祂的手一点也不肯松,痛苦恶魔腐坏的内脏已经被捏烂了,他仰头张着嘴任由血流出,冲余谨哭喊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你只想让我帮你,只想让我救你爱的人,从来在乎过我的感受!从来都没有——”
他的嘶吼变成气音,变成虚幻的恶鬼,扼住余谨的咽喉,完全地把他往死路上逼。
余谨跪在地上,泪淋漓地浇在滚烫的地狱,他泣不成声,哑声道:“是你一直在逼我,一直在害我,为什么要我爱上你,你的诞生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看见你,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你说我不在乎你的感受,因为你从来也不在乎我!”
话音刚落,祂就握紧了恶魔,音言传进余谨耳内,“杀了他还是留下他?”
这一问只有余谨能听见,余谨愣了一下,迟疑了几秒,“杀了他。”
挡住脸的炽羽慢慢张开,那张面容破碎的脸露出来,脸正中央的晶蓝色眼瞳正对着恶魔的脸,下一秒,痛苦恶魔凄惨地叫了一声,火从他的体内开始烧,把他烧成一滩肉糊。
一条黑色薄纱般的东西绕着余谨飞了一会儿,最后被祂一掌拍进笼子里。
余谨仍跪在地上,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连祂走过来了也没感觉到,祂对余谨伸出手,金色光焰刺痛余谨酸涩的眼睛,余谨手握拳在眼皮上揉了揉,将手搭在祂巨大无比的手掌上起来。
拉起来过后,他立马跑过去抱着卡什,探了探他的呼吸。
“他已经死了。”祂说,手指轻轻搭上余谨的肩,解释道,“他是人类,没有办法承受那么强烈的冲击。”
“我……我也是人类。”余谨讷讷地说。
祂轻轻笑了一下,笑声羽毛一般拂过余谨的心脏,将他躁动不已的心平复。
“你身体里有两个小家伙保护你,你不会死。”祂手指动了动,自由恶魔和魅魔就从余谨的身后飘了出来。
自由恶魔的身体像软糖一样,□□弹弹的,它啪嗒掉在地上,黑黢黢圆滚滚的身体转了一圈,爬到祂脚边,祂俯身将它提起来,随手丟进一个笼子里,又看着小羔羊形态的魅魔,捂嘴低笑一声,呢喃着:“恶魔里面就属你们两个最可爱。”
祂将恶魔放在自己肩上,才放上去,短羊腿就不停扑腾,祂惊讶一下,没想到身上的烈焰会烧到它,最后满怀歉意地默默将魅魔放回笼子里。
恶魔出去后,余谨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他看向祂,闷声问:“没有办法救他吗?”
祂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当然有办法。”
说罢手指在卡什心脏处点了几下,指尖燃着的一小团火焰跳芭蕾舞似的从卡什胸口蹭过去,转眼,卡什胸口起伏了一翻,突然睁开眼。
余谨惊喜地抱住他,卡什还没反应过来,看到余谨抱着他哭起来,他也从地上坐起,搂住余谨,安慰他。
祂安静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空旷的内心似乎找到了归宿,祂变得没有那么孤独了。
“你们是真心相爱吗?”祂问。
余谨点了一下头,卡什轻轻嗯了一声。
祂嘴角晕出笑意,“我送你们离开吧。”
余谨从卡什怀里挣出来,“等一下,还有其他人。”
祂将手背在身后一挥,温柔道:“我知道。”
所有悬廊降下来,悬廊上的高围栏也消失不见,三位使徒颤颤巍巍地走下去,来到祂的身边。
祂面向维隆卡,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脑袋,独眼恶魔残缺的半边身体顿时生长出来,他惊异地感受着这明显的变化,跪谢祂。
“都跟我来吧。”
祂在前方领路,瘦高笔直溢着金色火光的身体神圣无比,祂带他们一路往前走,走到黑暗,在距离地狱火最遥远的地方,祂停下脚步。
“再往前走就是出路。”祂留下这么一句,转而消失不见。
五人走在一起,前后距离非常小,即使远离了地狱囚笼,他们还是恐惧无比。
前方漆黑一片,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余谨抓紧了卡什的手,有些不安,他总觉得没那么容易能离开,前面应该还有危险在等他们。
“你之前对我说……其实爱我,是真的假的?”卡什突然问。
余谨转头笑着望他一眼,“当然。”
“好。”卡什抬起他的手亲了一下,目光深沉,“我也爱你。”
二人对视着,下一秒四周突然汹涌出几股力,将一群人强硬分开,余谨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卡什,眼泪飘至半空,他在不断下坠,眼泪在黑暗里变成水晶,微茫的光将它照亮。
余谨睁眼看到眼前的光,身体忽地一沉,没有任何思考地抱住面前还未苏醒的卡什,原本干涸的眼眶又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泪,刮着他眼球般的疼,余谨死死搂住他,不管不顾其他食人族的目光。
伊里斯和怀亚特对视一眼,本想拉他的手又收了回去,决定任由他。
忽然,腰上多了两股力死死箍住他,余谨身体僵了一瞬,下一刻,嘴唇就被堵上,余谨瞪大眼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卡什,拽住他的衣领,情不自禁地和他深吻。
维隆卡醒过来用余光瞥见这一幕,立马挪开,给他们腾出位置,又将两个同伴的眼睛捂起来。
“诶?不是,我不是醒了吗?怎么还是漆黑一片?”阿斯卡列手伸出去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坏了,难道他还在地狱里?
“我也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回事?”释尼雪朝眼睛上一摸,摸到一只手,脸色立马沉下来,没好气道:“阿斯卡列,不要捂着我的眼睛。”
“我没有!”阿斯卡列不甘示弱。
“那是谁捂……”
话没说完,手就挪了下来,面前的俩人已经松开了彼此,余谨肩膀起伏地靠在卡什的肩上,卡什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眼睛看向面前的三位使徒,“多谢你们。”
“首领,你们没事吧?”伊里斯上前问。
卡什扶着余谨起身,手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回:“没事,部落出事了吗?”
“没有,部落一切都好……”
伊里斯看向忽然转过来的余谨,他看着没什么不对劲,似乎还更加水灵了,前些时间的操劳好像一点痕迹也没在他脸上留下来,甚至还更加年轻有精神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他和首领亲密的样子,俩人应该是和好了,只不过……
她忍不住看向怀亚特,难怪他一直站得远远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哎,好啦,现在你身体里的恶魔全都被带走了!”维隆卡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余谨的肩,走到他耳旁低声说,“一定不要情绪极端,不然恶魔很可能会再次找上你,你体质特殊,要多加注意。使徒也会一直关注你,别太担心。”
余谨低下头:“是。”
似乎尘埃落定,无人受伤,余谨看着远处空旷的林间,终于如释重负,身心舒坦地露出一抹笑容,看着从树后跑过来的小狗,他笑着将它抱起摸了几下它的肚子,转而和卡什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一直躲在树后偷窥的阿涅尼卡终于靠在树上,仍有些遗憾。
“为什么之前不动手?”悲子恶魔问。
“不差这一次,”阿涅尼卡仰头望向夜空,释然道,“我要的是他,可不是那几只恶魔……况且,最该后悔的不是我吧。”
话音刚落,蹲在树枝上的女人跳出来,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腰上系的细黑鞭子,她抬头看向远处的一群人,不甘心地冷哼一声离开了。
天不早,他们都该回家了,卡什和余谨牵着手走在一起,慢慢朝首领屋走去。
进了院子,余谨把小狗朝桌上一放,摸了摸它的耳朵,小声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狗叫了几声:“你要和他那个那个,然后共度良宵了?”
余谨回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狗激动地嚎叫了两声,尾巴甩到重影,看着他们进屋。
一进屋门就被重重关上,卡什的手背磕在门板上,被余谨单薄的脊背紧紧压着,但丝毫不觉得疼,他一手压着门板,一手搂着余谨的背,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空出一只手去抓他的手腕。
余谨搂着他的颈,竭力地回吻他,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在俩人耳间有些曼妙地回荡。
余谨主动摸上他的腰带,正要解开,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吓得余谨立马松了手,吻也结束,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卡什,抓着他项链的手在收紧,卡什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又亲了亲他的耳垂,安抚他,手依旧抵在门上,嗓音温沉:“什么事?”
门外是塞拉斯,他就站在门口,对门后边的事一概不知,只恪尽职守地汇报着部落状况:“首领,近几日部落内外没有出现新的病患,奥菲诺娜和其他医师已经在总营外和部落边陲设立医疗据点,救治伤患,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声音结束后的几秒,卡什低低嗯了一声,捏了一下余谨的耳垂,回:“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是,首领。”
脚步声渐远,余谨还沉浸在刚刚被吓的余韵里没有回神,卡什看着他呆愣愣的表情,轻笑道:“被吓到了?你以为会是谁?”
余谨回过神,嗔怪道:“不要笑我。”
卡什浅吻他的唇角,低吟:“嗯嗯,不笑你。”
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笑个不停,余谨无语地看着他,心情都被他弄毁了,他拿开他的手臂走出去,没走多远就被他拦腰拎起来压在床上。
余谨惊吓地蹬了一下腿,抓着他的手臂说:“还没换衣服,床都脏了。”
卡什看了一眼粘泥的衣袍,床单确实脏了,“那又怎么了,今晚又不睡这。”
“那睡哪?”余谨抬头问。
“楼上啊。”
卡什低头去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