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挑起话头，张一然愣了下，挤出一个呆板的笑：“早上好。”

看起来对面也挺紧张的，祁忆良翻开草稿纸，准备迎接双曲线和函数的挑战。

张一然松了口气，祁忆良难得主动一次，说明问题不大，但是，他反应会不会太平淡了？

中午跟平时上学没什么不同，到出租屋门口，张一然突然转身问：“下午上学几点去？”

“嗯？一点半从这走吧。”祁忆良眨眨眼，掏出钥匙。

下午的日头暴晒无比，祁忆良揉揉睡肿了的眼睛，手遮在头上，“咔哒”一声锁好门，张一然已经出来了，站在不远的墙根处，左手撑着太阳伞，右手提着两杯——奶茶？

“你真准时。”听见动静，他走过来，伞自然而然地盖在她头顶，挡住强光。

“谢谢，碰巧罢了，”祁忆良把钥匙塞回背包里，费劲地拉上拉链，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吧？”

“没有，我刚才，”张一然头脑风暴，其实他很想直接说确实是在等她，但是不行，得快点想个借口，否则祁忆良又会不自在了，“鞋带松了，系个鞋带。”

“哦。”祁忆良勉强收回疑惑的目光，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他是在撒谎吧？真奇怪……她对欠人情这种事超级敏感，一旦遇到疑似情况，雷达就会“滴”地开始报警。

他们肩并肩走了一段路，好歹这次不下雨，张一然的伞再偏也没关系。祁忆良瞟了眼两杯装在塑料袋里的奶茶，这又是什么情况？暑假班里有张一然认识的人吗？

然后张一然就把其中一杯递到了她面前：“请你喝。”

？！这对吗？祁忆良千算万算没想到是送给自己的，觉得惊讶又荒谬：“为什么？”

“感谢你，哎呀你就收下吧。”张一然伸长了手。

但是祁忆良死活不肯接，他只好继续说：“之前我摔了腿，不是欠你人情吗，那个还没还，结果我又发烧了。你要许诺的时候痛快，转头就搁下了，到现在也不用，早忘了吧？”

“额……”她确实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当时本来就是半开玩笑，也不是真的要张一然做什么，别人欠自己的无所谓，她不欠别人的就行。

“记这么仔细啊，不用的，我感冒的时候也麻烦了——”祁忆良试图推回去，却被张一然打断了。

“所以你拿着就好啦，不用跟我算这么清楚的，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嘛。”

拜托，不要跟我这样生分。

不要距离感太强。

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可以跟我说的，至少我能分担一半痛苦。

祁忆良终于接过来，看着奶茶有点眼熟，随手翻了翻杯身上的贴纸，结果又惊又喜：“杨枝甘露？少冰，七分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之前聊天的时候你提过。”张一然回答道。

“谢谢你啊。”祁忆良拆开吸管的包装纸。

他可真细心。

她喝了一口。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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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破天荒地有家谷子店要开业，准备办个小活动，林霏开高兴得要命，势必得约上朋友一起去尝尝咸淡。近两年二次元好像火起来了，很多本来跟二次元毫无关系的杂货店也开始卖吧唧盲盒，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林霏开管不了这么多，她正忙着挑准备出的角色。

一大早爬起来化妆，把准备去上班的妈妈吓了一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她摆弄假发，才知道这是又要出去玩。

“怎么样，这身衣服好看吗？”林霏开拿着眉笔转过来，朝床上摊开的粉色吊带长裙努努嘴，“会太暴露吗？要不要加个外搭？”

“挺漂亮的呀，外搭这么热的天，穿不住吧，再说长裙哪里暴露了，跟我年轻那时候穿的比，这才小儿科呢。”陈霞走过来捏起裙子，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行，你喜欢等我穿完这次，你穿了吧，这个挺宽松的。”林霏开转回去，继续对着镜子画眉毛。

“啊？这粉色不行，太嫩了，我都四十多了，不合适。”陈霞放下裙子摇摇头。

“怎么不合适？只要喜欢，粉色什么年纪都可以穿啊，我还嫌它太粉呢，要不是为了COS美羊羊，就一直压箱底了。”林霏开拉开抽屉，寻找合适的口红。

“你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这个正合适啊，”不等林霏开反驳，她又叹口气，“唉算了，你们这代小年轻主意多，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是少指手画脚的，免得惹人烦。”

“妈——”林霏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你这是要打扮成什么角色啊，怎么还是白色头发呢，”陈霞摸了摸旁边放在头模上的假发，“你还是小心点，我听说这个上面有甲醛，吸收多了要生病的。”

林霏开抿抿嘴，让口红涂抹均匀，“发胶我知道了，用的时候基本都在通风的地方，次数也不多，以后忙起来，估计更没时间弄了。”

“行，你自己小心着点——还有你这个眼妆我就看不懂，怎么化的这么重啊，看着怪渗人的，不行我教你。”陈霞走到书桌旁，俯身看着镜子里的女儿。

“那你别管了，戴上假发就看不出来了。”林霏开对自己的技术非常自信，不为所动。

“时间差不多了，我上班去了，你好好玩，注意安全，有空跟我和你爸报备一声，晚上八点之前到家，记住了？”陈霞低头看一眼手机，拢拢头发，往门外走去。

林霏开把口红和气垫塞到包里，穿上衣服整理好假发，万事俱备，她看一眼手机。

完蛋了时间不多了！

气喘吁吁地到达约定地点，朋友果然已经面色不虞地等在那了：“你果然迟到了。”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早点来。”林霏开试图给朋友个三鞠躬，被她一把拦住了。

“好了，反正也就五分钟，走吧，先从哪里开始逛！”她兴致勃勃地拉住林霏开的手。

林霏开随手指了看起来不是特别挤的方向：“要不那边？等下，我不是迟到了十分钟吗。”

“因为我也刚到，话说你这个性格，应该去COS懒羊羊吧？”

“什么啊，看我的脸，哪个更合适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懒羊羊的大便啊呸，冰淇淋头太难弄了，对不起懒羊羊大王虽然你很可爱但美羊羊我童年第一女神实至名归好吗好的。

“你还真是……贝贝我们谦虚一点行吗？”

“你COS的谁啊，我怎么不认识。”林霏开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自己想买的。

“那当然是家喻户晓的百合漫里的女主之一啦，好看吧。”她撩了下长发，得意地说。

“哦，这么火吗，我居然不知道……”

“哈哈骗你的其实是0个人知道的绝世冷圈，谷子手书都没有的，”她放下手，露出一个命苦的笑，突然看到了什么，两眼放光，“那好像是，我推的吧唧？！”

于是林霏开眼睁睁看着她丢下自己，“哞”地一声冲进了人群。

剩下的时间她们分分合合，两个人兴趣不太一样，这里人又多，基本都是放假的学生趁着活动出来玩，人挤人挤人，后面也就随缘逛了，反正只要在附近就行。中午快到饭点，林霏开还遇到了非常萌的小女孩，目测也就四五岁，抱着她的腿，眼睛亮晶晶：“姐姐姐姐，你是美羊羊吗？你好漂亮！”

“哎哟你认出来了，真可爱，不过我不是美羊羊，我只是在扮演她。”林霏开被夸得心花怒放，这么嘴甜的小孩，谁不喜欢。

“姐姐我想摸一下你的角可以吗？”她伸长了手，指着林霏开头上的羊角。

“当然可以。”林霏开拢了拢裙子，慢慢蹲下来，旁边的妈妈提醒道：“要轻轻的哦，别给人家碰坏了。”

“摸到了！是硬的！谢谢美羊羊姐姐！”小女孩大惊小怪地欢呼起来，一副得到了什么惊天大宝贝的样子。

她的妈妈笑起来，举着手机问：“介意给你们拍张合照吗？我看她很开心，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的。”林霏开攥紧自己的挎包，提示小女孩一起看镜头，她却好像被什么别的东西吸走了注意力，没看妈妈，晃悠了两下，嚷嚷着跑开了：“那边！喜羊羊！”

“诶！不能乱跑！小心撞到人！”妈妈赶紧收了手机去追孩子。

喜羊羊？何方神圣居然也出了童年动画片的COS，如此之巧合，林霏开有些好奇，朝着小孩跑远的方向走了两步，看到一个挺帅的男生被刚才的小女孩缠住了，看起来他没太有应对小孩的经验，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往哪放，挺局促的。

好帅啊，林霏开忍不住凑近了点，然后就发现有些不对，这个人怎么如此熟悉啊？

“姐姐！快来，这里有喜羊羊！”小女孩看见她走过来，高兴得直跳。

那人循着声转头，她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是江云归！

林霏开停下了脚步，这对吗，怎么突然这么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是？但是其实仔细观察起来妆并不浓，林霏开不得不承认，似乎是因为此人太适合白毛造型。怎么会有人这么得天独厚到戴上白毛一点都不显黑啊？

小女孩欢天喜地的，一边拍手一边围着她们转圈：“美羊羊姐姐！喜羊羊哥哥！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