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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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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三十分,他准时赴宴。

村上早已备好茶点静候他的到来。今天的村上略有不同,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绀色的和服。他跪坐在茶几前,一旁的香炉正缓缓飘出几缕白烟。

看见郑时朗来了,村上挥手叫人把香炉撤了下去:“郑先生愿意赏光,我不胜荣幸。我想像郑先生这样心思细腻的聪明人,一定不喜欢香料这类能迷惑人的东西,就私自叫人把香炉撤下去了。”

茶几上摆着棋盘,他此来是来下棋的。

“只是少佐恐怕还不了解我,我算不上什么聪明人。这大千世界,迷惑人的东西又何止香料?每一步误导对手的棋,不也都是在试图迷惑人吗?如果排斥一切不清晰不明了的东西,生活将无法继续。有时,很多东西看不透,也就不必看透了。”

“郑先生倒是别有高见。只是可惜,完全不像二十几岁的人了。这样好的年纪,平白老了十几岁一样,活得太通透,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迷途。”

郑时朗笑笑:“或许是上辈子太糊涂,所以这辈子才拼命读懂糊涂的一生吧。少佐,你相信宿命论吗?”

两人开始下棋,郑时朗看起来步步防守,落于下风,十分被动。实则以退为进,只等对方放松警惕时从一些巧妙的地方进攻,杀个措手不及。

村上看起来很认真,眉头一直皱得很紧。郑时朗却全无紧张的样子,悠哉地举起茶。

他愣了一下。

而后继续品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村上其井:“宿命论?或许自有它的一番道理吧,郑先生相信宿命论吗?”

“我不信。我一直当轮回转世只是浪漫的文学创作手法罢了。只有弱者才相信宿命论,能决定我的未来的……”郑时朗挪动最后一步,胜负已定,“从来只有我自己。”

村上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他擦了擦汗,命人收走了棋盘,摆上一些日式点心:“只有自己吗,那你的爱人呢?”

“或许我不会有爱人,这是我的‘宿命’。”

“可是你不相信宿命论,所以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呢?”村上其井转身,朝着身后的房间叫到,“杏子,出来吧。郑先生到了。”

杏子就是村上杏子,村上其井的妹妹。不同于哥哥和服的传统装扮,她着一身纯白色西装,领带系得很随意,看起来潇洒飒爽。她的眼睛是亮的,神采奕奕,像个天生的冒险家。

“郑先生,你好。我拜读过你的文章,觉得观点很犀利,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见一面。今天一见,果然绝非等闲之辈。”她不会说中文,这些话是一旁仆人替她翻译的。她对中国文化了解不深,所以少了很多客套话,但想来翻译还是润色了不少。

“杏子小姐过誉了。”郑时朗微微鞠躬,“能被小姐喜欢,是我的荣幸。”

她同她哥哥说了些什么,用的是日语。郑时朗没有听懂,只是端坐在原位,也没有出声打断这段不顾客人的无礼讨论。

他看了看左腕上的表:还有四十分钟。

“听说我哥哥输给了你,而且是两次。我不服气,我想和你下棋。”杏子叫人把棋盘拿来,将点心又撤了下去。

村上:“不好意思,郑先生,我妹妹不懂这些礼仪,从小娇纵惯了。”

“没关系,小姐愿意和我下,我当然乐意奉陪。”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或者说从他决定喝下茶后的每一步,都必须好好谋划谋划了。

这次的棋下得明显没有那么“轻松”,他居然节节败退。但是他的神色依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又抿了一口茶。

村上杏子:“你太弱了,或者说,你在轻视我。”

郑时朗微微一笑,只是摇头。

他落下一步,战局扭转。

他本可以乘胜追击,一举赢下这局。此刻打乱杏子的节奏,她必将溃不成军。但他没有,甚至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在暗示她如何走棋以战胜自己。

就像黑压压的大军压来,却有人牵着你的手,拼杀出一条血路。不一样的是,他牵着你的手,去杀他自己。

他怎么能死呢?我要杀他,他就敞开怀抱等我,他抓着我的手,告诉我怎样杀人才致命。他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示意我动手,用自己的“败亡”为我加冕。

你休想利用我。

于是这盘棋理所当然地没有下完。其实也没必要了,村上杏子深知自己水平不足,她为自己的鲁莽向郑时朗道歉。郑时朗却没有接受她的歉意。

“既然有此抱负,又不愿接受这样得来的胜利,那就提升自己,真正战胜我。报社的大门永远为真性情的人敞开,欢迎常来同我切磋,我亦期待你的胜利。如果,我们还有缘再见的话。”

杏子抬眼,开始真真正正地打量眼前这个人。他温良到易碎,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有些泛紫,不改唇边那一抹温和的笑意。但他的血是热的,他同自己一样喜欢征服,不愿接受嗟来的胜利,或许我们灵魂相通。

他知道哥哥想要他死吗?

他知道,为什么还来呢?他不会笨拙到没有发现这份潜在的恶意吧,他为什么在等,他为什么不怕?

村上其井吩咐下人把糕点又摆了上来:“杏子,郑先生陪你下棋也累了,请他吃些糕点吧,这可是你亲手做的。”

为什么哥哥说是我亲手做的?她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所幸,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在郑时朗吃了糕点后就消散了:她猜糕点里应该有解药,因为她看见郑时朗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郑时朗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从始至终如此。

村上其井:“我看二位一见如故,不如就由我做个媒吧。郑先生,你还没有成家吧。你看我这个妹妹怎么样,够不够格做你的夫人?”

不等郑时朗回答,村上杏子就急了:“哥!我没想嫁给他!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婚姻——”

郑时朗虽然没听懂杏子的话,但还是给出了他的回答:“杏子小姐当然很好了,只是一面之缘,不敢妄谈婚姻大事。”

娶一个日本女人,郑时朗的风评不知道要变得多差,人人得而诛之。他很清楚,但他不在乎。若能取得村上其井的信任,拿到的一手信息就会更多。

只是这事还急不得,需得一步步来。

“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这种老人当然不好说什么了,我就是随口一提。”村上其井拍拍郑时朗的肩,“郑兄,我很看好你。今后小妹还需你多多关照了。”

“鄙人自当尽力。”郑时朗同村上其井握了握手。

村上其井:“好了,我看二位关心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杏子,你先去休息吧;郑兄,我送送你。”

夜已经深了。今夜月黑风高,抬眼看不见一颗星星,风呼啸着,没停。

村上其井:“我要送郑先生去哪里?回家,去报社,还是秦府?”

“回报社吧。”

“郑先生工作真是努力,刚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还挂念着工作,好胆量。”两人坐上车,“以郑先生的聪明谨慎,不会那么快就忘记那个关了你们两天的‘异香’吧。为了让你更好地分辨出来,我可是特地把香炉取了下去。”

“我命如草木,本就不值,命贱之人哪敢顾未竟之事,不过爬起来继续拼着活罢了。我如此,千千万同胞亦如此。只是少佐看到了我,没看到这千千万万人。比起他们,我的日子或许还算悠闲安宁。”郑时朗咳了两声,他本就有些旧疾,这一折腾不免元气大伤,“至于毒,我是闻出来了。不过如果您真要我死,我喝不喝都是一个死字。或许毒发而亡还是个体面一些的死法。”

村上其井:“这毒,可没有解药。你喝了不怕吗?”

“我同这毒也就一面之缘,又怎么会知道它没有解药。我只是在赌,少佐不会要我的命。”

“何出此言?”

“杏子小姐和您的事业没关系吧。至少不该在她面前杀人,或者让她变成您的工具,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该做的,也不会是您的选择。比起要我的命,我更倾向于您只是想给我个提醒。”

话已至此,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村上其井:“这药的药效你也试了,不知何时发作,但至少不是即刻生效吧。这样说,你的嫌疑完全没有那么干净。”

“我从未说过药效是即刻生效。药效是现场搜到的毒药在众人面前做了实验得来的,或许柳琴小姐服下的并非今天我所中之毒。同这个药气味相似,不过是凶手蒙蔽众人的把戏。”

“你的意思是,凶手在即刻生效的药里混进有异香的新药,好让大家都认为药效会推迟,来拖你下水?好借口,好逻辑。怪不得你能一手为赵孙齐落下罪,郑先生,我佩服你。只是这样说来……秦霁渊就是在说谎了。他显然是被香气误导了,可是他却骗我说药是即刻生效。药效如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对郑先生你影响倒是很大,他为何这样鼎力助你,你们真的是刚认识吗?这两天郑先生频繁出入秦府,不会是和同伙接头吧,我想郑先生需要给我一个答案。”

秦霁渊……郑时朗听到他伪造药效的那一刻就知道一定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他本来早就安排好完整的逻辑链,秦霁渊却给他埋了个炸弹。

这个笨蛋……确实没有成为合格特务的天分。

“我确实是在梁馆长组的局上第一次认识秦少爷。每日都出入秦府只是因为秦少爷盛情邀请我为他妹妹上课。至于他为什么撒谎帮我……我不知道,您问错人了,您应该去问秦少爷。他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兴许只是为了讨好别人而撒谎,这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郑时朗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腹部剧烈的疼痛感几乎把他吞噬,如今已经是强撑着说出这些话。

“无缘无故,他讨好你对他有什么好处?郑先生现在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他的讨好没有什么用。”

对方步步紧逼,郑时朗却也丝毫不怯:“那如何是有用?我明白了,他讨好我或许是为了让我现在替他顶罪吧,是我愚钝。我承认,罪人是我,少佐把我带走吧。只是无缘再见杏子小姐一面了,本来同她约好了后天再见的,看起来要失约了。不如少佐最后帮我带一句话吧,让她到牢里去看我,到时一个落魄的阶下囚,总不会再有精力赢过她的棋。”

村上其井的脸抽了一下,笑容凝固在脸上。

“既然少佐不信我,那就押我下去吧。如果少佐还信证据和逻辑,不打算这样做的话,我到了,先下车了,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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