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记得原著中有写过，当年宁亦青所谓的杀死父母摆脱窒息的家庭，从始至终都不过是沈尘无聊之下所做的游戏罢了。

而宁亦青对此并非一无所觉，他只是不想承认这一切——不想承认自己被最崇拜的人欺骗，也不想承认自己的虚伪跟阴狠。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享受杀人快感的。

所以那日兰因死前的话语在宁亦青听来，不亚于利刃。

同时，宁亦青的反应也证实了——此人的心理并非铁板一块。

兰因想，若是自己要解决宁亦青，恐怕要从攻心开始。

只要那人的心防溃散了，那么一切便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心念一转，兰因慢吞吞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道幽深的，长长的扶梯，而他抬起头，顺着扶手往上走。

从周围的建筑来看，这里是居民楼的内部……就是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做什么。

分明是白天，但这里却仍旧阴暗而逼仄，叫人感到压抑。

这地方不会有什么鬼怪吧？

他眨了眨眼，停下了脚步。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身侧的一户住户的门打开了。

而后，露出了老人那佝偻着的，熟悉的身影来。

——是兰为川。

兰因离开的动作一顿，转而走进了门内。

从兰为川表面的状态来看，如今的兰为川似乎还并未病入膏肓。

既然不曾生病，那么又为什么会来C城？原著中不是说兰为川极其恋旧，始终不愿离开封门镇么。

奇怪。

兰因低下头，只觉得疑惑。

“饭做好了。”兰为川咳嗽了几声，想来是嗓子不舒服，“快吃吧……下午上工可千万不能迟到。”

兰因于是在餐桌前坐下了，他抬起头来，简单地扫视四周。

客厅很狭小，但该有的物件也都有，墙壁老旧，墙面上还覆盖着星星点点的污垢。

从这些可以看出来，兰为川的手头并不怎么宽裕。

他拿起筷子，随意夹了道自己能吃的菜，而后放在嘴里咀嚼。

兰为川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小因你第一天上工，一定注意不能迟到……我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也不用你破费去医院……”

兰因静静地听了一会。

他这才明白，原来兰为川现在只是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罢了，实际上这人应当已经出现了症状。

不然兰因又怎么会想带他去医院呢。

说着说着，兰为川似乎是累了，便停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休息，而兰因也慢吞吞地吃完了碗里的饭菜，抬起头来。

“爷爷。”他顿了顿，“我做了一个梦。”

既然如今的兰为川神智清醒，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尝试着从这人身上得到一些助力呢。

毕竟对上厉鬼，他便宛如纸糊的一般，一招也比不过，而兰为川却是风水先生，又活了这么多年，想必对于厉鬼的了解也更多。

就算拿不到法器或是法术，能从这人口中了解一些相关的知识也好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万一他就成功扳倒厉鬼了呢。

如此，兰因将自己已知的信息模糊了一下，简单地说给兰为川听。

他只说自己梦见一个厉鬼来向他索命，而那梦中的厉鬼说自己偷盗了他的命数，而后，他见兰为川的面色越发凝重，便顿了顿，转而说自己后来又梦见了未来的事。

他说自己梦见爷爷惨死在医院，又一个劲地逼他去封门镇，而他去了封门镇之后，却又遇上了厉鬼，被那厉鬼给害死了。

兰因越往下说，兰为川的面色便越凝重，到了最后，兰为川的一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小因。”

兰因还要再说，兰为川却制止了他，“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事的，但你实在是不必过于担心——那厉鬼是不会来寻仇的。”

他这话，便是承认了厉鬼的命数，确实是他偷来而后换给兰因的。

兰因沉默了片刻。

“可是爷爷。”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兰为川的目光，“……我害怕。”

“我怕他，来索我的命。”

这一次，轮到兰为川沉默了。

“……也罢。”老人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兰因，“既然如此，那我便教你一些防身之术吧。”

“你向来对这些神鬼之说不屑一顾，如今却要来与我说这些。”兰为川叹了口气，“看来那所谓的厉鬼把你吓坏了。”

能够学一些防身之术，兰因自然欣喜，可他却敏锐地注意到——兰为川对厉鬼的态度，很奇怪。

在先前的几个循环中，兰为川对厉鬼都是惧怕的，愧疚的，甚至是一个劲地劝他去封门镇还债，可现下的兰为川对于那厉鬼的态度，却是轻蔑的，不屑一顾的。

仿佛那厉鬼就是窗台上的灰尘，轻轻一吹便溃不成军。

莫非……是因为厉鬼还不曾对兰为川出手？

兰因如是猜测。

毕竟若见识到了厉鬼的手段，那么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惧怕他的。

如此想着，兰因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

后来的几日里，兰因便白天上班，晚上跟着兰为川学一些简单的奇门遁甲之术——兰因本想辞了工作专心跟着兰为川学这些的，但兰为川不允许，他便只能乖乖去上班了。

这几日兰因学的多是些识鬼杀鬼之术，兰为川的杀鬼之术很是强悍，但兰因根基尚浅，只学了些皮毛，是以杀鬼之事，于他而言还是不可能的。

兰因还想准备些法器符箓之类的辅助之物，但谁知他还不曾开口，兰为川便病倒了。

如此，他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

根据前几轮循环的经验，他将兰为川送至医院后，又隔了几天便救下了那倒霉的医生，而后他又等到爷爷死后给他打电话的那一晚，方才承诺自己会去封门镇。

次日，他这才踏上了前往封门镇的汽车。

而这一次与他同行的，还是那熟悉的一群人，不过，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前几次兰因对厉鬼毫无还手之力，但如今的兰因，却也自认可在厉鬼手下过上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