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呼哧”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隐隐传来压抑的呼吸声。
“走了吧?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吧?”
马夫蜷缩起身子,牢牢捂住口鼻,耳朵贴近墙根,使劲观察外面的动静。
直到“嘎吱”“嘎吱”,缓慢的脚步声逐渐离去,他才像万幸躲过猫追击的老鼠,大张着嘴,剧烈的抽起气来。
“哈哧”
“哈哧”
贴近墙根的后背凉飕飕的,马夫这才发现脊梁不知何时早就被汗水浸透。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改移动,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太可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绕是躲在逼仄狭窄,棺材似的的角落里,马夫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甚至更加紧的抱住了自己。
连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他都嫌大。简直震耳欲聋。
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眼前不受控制的又浮现出刚才发生的场景。
那么多人的路上,带着狰狞面具的那人,忽然从背后取出一把斧头。
斧头锋利,尖端像是被磨了无数次,他甚至能够看到自己的倒影。
鼻青脸肿的脸上,露出见到什么可怕事情的神情。
斧头高举的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会丧生斧下。
“救命!”他下意识用手阻挡,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听到斧头划破□□,砍断骨骼的闷响。
“咔哧”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斧头似乎并没有砍在他的身上。
反而是在他身旁的妇人轰然倒地。
在愣了几秒钟后,才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尖叫出声。
因为,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拦腰截断,上半身掉到地上,而下半身还牢牢的站立在原地。
那个人竟然一斧子将一个人活生生的砍成两段!马夫甚至还能清楚的看到妇人被截断的腹腔内露出鲜活的内脏。
眼前的情形太过可怕,绕是见过不少世面的马夫也一瞬间呆愣在那里。
他看到那妇人从不可思议,到惊恐万分,最后用两只手支起上半身,疯了似的往后挪。
她竟然没有立刻死亡。马夫忽然生出这个一个荒诞的想法。
然而,惨剧并没有结束。
马夫听到那戴着面具的人发出低哑的笑声,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他戏谑般颠了颠手中的斧头,好像寻找着更加顺手的角度。然后一步步朝妇人逼近。
刚才,他那一斧子劈的干净利落。此时却像是忽的变了一个人,步伐缓慢而轻快,却步步踏在了马夫的神经上。
一步,两步,三步……
盛夏时节,马夫竟生生逼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感觉,那人不只在杀那妇人,他还在杀他!
猫捉老鼠般,先虐后杀,步步凌迟!
这样的认知马夫想要立刻逃跑,但脚底像是生出了根,根本无法移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一步步的朝那妇人逼近。
那妇人也看出了面具人的想法,一边疯狂往后挪,一边大喊“救命”。
所到之处,地面上一道斑驳的血痕。
可是,偌大的大街上竟然没有任何人前来相救,他们甚至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丁点的声音。
整片天地就像是死了一样。
只能听到妇人惊恐的救命,以及面具人低哑却益发猖狂的笑声。
“嘎吱”
“嘎吱”
马夫从来不知道,鞋子踩在地面上会发出如此巨大而破裂的声响。
而那妇人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不再哭天抢地,漫天呼救,而是转而向马夫爬来。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马夫在内心疯狂尖叫。
但是那妇人明明没了腿脚,速度却奇快,抓扯着他的裤脚,甚至还要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攀爬。
冰凉的双手带着黏腻,顺着他小腿不断向上蔓延。
马夫内心惊恐万分:啊啊啊啊啊啊!!!
他亲眼看到那随着那妇人的动作,更多的内脏,连同白花花,累计脂肪的东西流了下来,灌了他一鞋。
那黏腻恶心的触感——
马夫近乎崩溃。
他甚至在想,刚才那一斧头为什么没有劈在他的脑壳上!
“救救我,阿南,救救我!”
妇人本来呆滞的眼珠里迸射出慑人的光芒。她好像忽然间清醒过来。
但是马夫哪里注意的到,他全身的精力都放在如何摆脱掉她。
眼看面具人越离越近,他甚至都能够看到那人因为嘲笑略微起伏的喉结,以及握着斧头把柄的手背上微微曝起的青筋。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泉涌般滑下。
“滚开!快滚开啊!”
马夫奋力挣扎,一气之下,竟然发现自己能够移动了。
他的动作在思考前,当即一脚踹向那妇人的肩膀。
那妇人受了一脚,虽然往下退了一小段,但是几乎立刻又攀爬上来。
“阿南,阿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马夫盯着那妇人,惊恐的发现,不知道何时,那妇人的声音与噩梦中纠缠他的声音慢慢相融。
妇人布满血腥的脸和无比期颐的黑眸也和记忆中的某人对上。
周围像是忽然燃起了层层烈火,漫天火光中,火星炸起,连同凶猛的烈焰一起,炙烤着他的皮肤。
“阿南,救救我——”
那人明明不会说话,但是她的眼睛在向他求救。
大概是她实在可怜,马夫的心软了一下。
但是,只有一下。
下一刻,马夫再次抬腿,踹向那人的肩膀、头颅、胸口…毫无章法,却一脚比一脚更狠。
看起来,他甚至比拿着斧头的面具人,更加想要妇人去死。
边踹还边恶狠狠的叫嚷:“是你该死!是你害我的!去死!去死!”
似乎要把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呵呵—”那面具人似乎乐见其成,抱着手,笑的更欢了。
可饶是他手打脚踢的那妇人头破血流,已然认不出本来的面目,却还是不死。
“求求你,求求你——”她还在求救。
连马夫都觉得荒谬。
她,竟然在祈求一个正在伤害她的人!
“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要缠着我?!已经三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马夫气喘吁吁,巨大的精力和体力消耗,让他几近崩溃。
就在这时,一直旁边抱手欣赏的面具人反而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好吧,我就帮帮你吧!”
帮我?
马夫的头脑因为过度的消耗变得呆滞,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具人是什么意思,就只见一斧头迎面袭来。
马夫心头一紧。
然而这斧头没有劈在他的身上,而是正正好好劈在那妇人的脑袋中间。
入目处,那妇人的脑袋立刻分成两半,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血,红黄蓝绿,乱七八糟的颜色崩了他一脸。
可直到那妇人脸掉落在地上,还保留着惊恐的模样。
啊啊啊啊啊啊!
马夫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试图支撑起身子,可入手摸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还在跳动。
那竟是妇人掉落在地上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马夫感觉自己已经要疯了。他一边尖叫一边还抽空疑惑,自己为什么还不疯。
然后,更多、更快的斧头贴着他的面门“咚咚咚”落下。
先是手,再是胳膊,之后是肩胛骨、脖子……
面具人很轻松的一下下落斧,马夫感觉他砍的不是人,而是一盘菜。
这种力量极大的悬殊让马夫感到空前的危机。
更可怕的是,那妇人居然一直活着!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堆碎肉。
天地之间更加安静了。
窸窸窣窣的枯叶磨蹭声中带着面具的男人轻快的哼着歌。
凉风袭过。
这是多么惬意的午后。
直到面具人终于注意到了他,默默的举起血淋淋的斧头。
“啊啊啊啊啊——”马夫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只会啊啊啊的尖叫。
面具人看着他疯了似的逃跑,没有追,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叮咚,猫捉老鼠,游戏开始!”
另一边。
“姐姐!姐姐!”
一片巨大的黑暗中,苗蛮蛮“啪”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