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泽的精力仍没有恢复,一躺下便觉脑袋昏沉,阿迟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也没有出去找茜草的心思,只好自己猜测一番,按照这个关键词大抵是说她修为快突破了吧?身体跟不上也应当是鶠迟之前提醒她那个缘由。
鶠迟其实也具体说吃些什么药草,卯颈才是这里最懂医药的人,他刚刚急匆匆地出去。
人不在自己就自求多福吧,之前从未有过修为突破,也不知这突破是何种滋味。
更听说修仙的突破是要受雷刑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雷劈。
胡思乱想着,仍觉神思不清明,就在这一刹,身体却陡生异样,沐风泽不由得蜷缩成一团,痛呼出声。
阿迟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手忙脚乱地去摸她的额头又摸她的手。
“…去找……人……”沐风泽痛到不能自已,只能嘱托阿迟这一句话便咬紧了牙关抵御突如其来的疼痛。
这疼痛恰似身上各处的骨头都一起裂开了,每一寸肌肤都好像有刀在下面剜肉,不是那种已经完成了的余痛,而是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的阵痛,一波接着一波,攻势汹涌。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被里已没有了温热,全被汗浸湿了,凉意也席卷了全身,才听得有脚步声匆匆袭来。
没听清来人究竟说了什么,却是早已痛到神志不清,难以自控了。
卯颈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阿迟唤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这样的场景,看到沐风泽全身颤抖,脸色发白,赶紧冲进药室翻找出一瓶药来。
只不过回来想给她喂药只是,却撬不开她的牙关,又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他也没想到沐风泽的身体竟然亏空成这样,而神识修为又突飞猛进,身体完全跟不上。
如果不能及时吃些强身健体的药,指不定这个破烂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了。
阿迟见这副样子也明白过来,是要沐风泽吃药,就将沐风泽半扶起来,扶着她的下巴,咔擦一下就卸了她的下巴骨头,将药塞进去。
卯颈见他这样的做法目瞪口呆,却又见他捏住了沐风泽的嘴巴,继而转头望向自己,卯颈明白过来是说还要喂什么一起喂了,又赶忙掏出两粒丹药:“不过这样也不行啊,嘴巴不闭上咽不下去,这样闭上又容易咬到舌头。”
却见阿迟又雷厉风行地将沐风泽的下巴骨头接上,继而手动合上她的嘴让她咽了下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卯颈不由觉得惊讶,眼前控制这副躯壳的人心智真的只有小孩的水平吗?
吃了药大抵是有些作用,疼痛渐渐散去,沐风泽四肢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只不过发髻散乱,嘴角还有些许药渣残留,显得整个人十分狼狈。
阿迟在在床沿上坐下将昏睡沐风泽的上半身揽入怀中,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细细地替沐风泽擦拭起嘴角的残留物来。
卯颈站在旁边不由觉得目瞪口呆,转而自觉自己有些多余,而且还有事要办,就关门出去了。
阿迟仍保持这个姿势抱着沐风泽没有松手,不忍惊动睡着的沐风泽,阿迟就这么抱着她坐了一夜。
阿迟一夜未眠,等到沐风泽熟睡之后,见天色将明,才将沐风泽放下,且去厨房熬了粥。
没曾想在阿迟将沐风泽放平离开后不久,躺在床上“熟睡”的沐风泽突然一下睁开了双眼。
沐风泽睁大双眼,盯着帷幔,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毕竟是自家师父的身体,到底是有些尴尬。
这一日还是未曾见到茜草,沐风泽醒了之后也没再提这件事,还好阿迟最后也没提。
唯一还怕的是卯颈会揶揄自己,但好在卯颈忙得很,跟茜草一样根本见不到人。
早上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料想也不会有人再提,沐风泽便忙起自己的事来。
随即煮了之前说好的东坡肉,又准备了一天的吃食,跟阿迟闲话了一会儿,最后觉得时辰差不多了。
又向阿迟嘱托了,不必担心自己等等话语,好似要出远门一样,其实不过是去一念中待一整天。
这次学聪明了,知道身体可能承受不住,进入一念中之前先找卯颈拿了强身健体的药丸吃下了,约莫是贪多了,吃完了竟流下鼻血来,又引得阿迟一阵手忙脚乱。
沐风泽自顾自捂着鼻子,觉得左右乱跑的阿迟十分可爱,怎会待人如此赤诚这孩子。
随即擦了鼻血也不顾太多,就拈诀进了一念中。
一念中还是那副模样,沐风泽一进来就直奔院子去薅院子里的向日葵花冠,当然还不忘跟鶠迟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师父。”
这葵花是她走之前种下的,知道自己走这一天,一念中又是一年。
之前在这里多待那日,沐风泽实在是觉得无聊了,变出来瓜子来解闷,却觉得口味不佳,于是又变了种子种下去,还不忘嘱托鶠迟记得帮她看着。
简直就是得寸进尺,俨然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如今她回来这向日葵正巧开得旺盛,想来鶠迟是真的有帮她看着。
“长得真不错。”沐风泽拿着花冠走进门来,一边走一边端详自己的收获,“不过本来还以为这花会再大些,怎么感觉没那么大?”
正在看书的鶠迟将眼神从书上移出来,浅浅地笑了笑:“是你长大了。”
“是吗?”沐风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这屋中陈设,已然不觉得什么东西都又高又大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四肢果然变得舒展起来。
不过好像身量仍不及外面的自己,料想也不过是十几岁时的样子,于是变了一面铜镜细细观察起自己的长相来。
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我怎么感觉我十几岁时,与这副模样略有些区别?”
鶠迟笑她:“若我没看错,你也少说百岁了,十几岁的样貌哪里还记得?”
“那也是。”沐风泽把铜镜放下又去摆弄她的向日葵,她本就对容貌不怎么在意,也没有多想。
鶠迟却没有移开目光,好像贪恋她这副容貌似的。
“为你准备的房间在厨室的左边,也方便你摆弄你的吃食。”鶠迟看了一会儿说,“不过既要在此中长住,规矩便要立下,日后每日行止都要按照时辰,不可偷懒耍滑。”
“是是是。”沐风泽应到,又小声念道,“什么叫我的吃食,又不是只我一人吃……”
鶠迟装作没听到她的这般使小性子的话,仍低头下去看书了。
从这日起,沐风泽就开始按照鶠迟所言时辰行止,严格执行,每日修为增进有数,有条不紊地慢慢修行着。
晒葵花的话,阳光和煦也不过几日,晒过了葵花,沐风泽又着手开始种桂花,种梅树,什么桂花酒、青梅酒也都给安排上。
一念中只有和煦的日子也甚是无趣,沐风泽又央求着鶠迟给她找了可以控制天气冷暖晴雨的术法。
书的首页写着只供九重天供职的神仙修行,沐风泽也不管这么多,自顾自就学习起来,渐渐也居然就学会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学会,不由得觉得骄傲,对九重天的仙术也嗤之以鼻起来。
鶠迟看她这副样子,又笑她,施云布雨的在仙界不过是小仙,连自己的仙殿都没有,身为他的徒弟怎么就这么点志向。
不管她的话,沐风泽仍觉得自己很是厉害,且我行我素,高兴了就让天放晴,烦闷了就下雨,一念中的这方小院子让她折腾得越发生气腾腾起来。
就这么过去了大半年。
沐风泽有一日早起进静室聆训,竟发现静室的门闭着。
鶠迟是上神,早就不需要睡觉来休息了,所以静室的门总是常开着,今日门闭着当然让她觉得奇怪。
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答,更觉得心中奇怪,又想起阿迟出来那次,在现实世界中也是这副光景,犹豫是否要进门。
最后还是大着胆子就推门进去,和她想象的鶠迟也会卧在床上不动神色又突然发疯不同,鶠迟是真的不在。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想要转头出去的时候,只觉一阵热浪翻滚,灼热的气流从后背处翻涌而来,转头去看时,真是外面一阵火烧了进来。
院中的花草早已不见了踪影,那火铺天盖地,连同那高耸的红墙也掩埋了,就像是被人掷在火炉中似的,四面八方都是火,无一处死角。
沐风泽心下大惊,退后几步,却见室内四处也都燃烧起来,自己退无可退,只能盲目朝着未燃起的区域过去。
继而站在了一面墙前,四周都是灼热的火。
沐风泽慌乱地扶着墙,一念中能燃起的火只有凤凰火,一经凤凰火燃烧自己还有命吗?
鶠迟到底哪里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得已贴着墙深吸几口气,沐风泽摸到墙上挂着一幅画,转头去看,只见火势汹涌却都避开了这极易燃烧的画纸。
画中是自己刚来一念中的那副模样,赤红的院墙内一片苏方木,一位女子立在苏方木丛中,正伸手去够树丛里的画纸。
这画是她第二次进一念中时未曾看全的那幅画吧,鶠迟后来将其收了起来,自己也没见过。
贴着画闻到了浓重的苏方木的气息,这气息在如此灼热的火中也令沐风泽觉得心安起来,既然火燃不到此处,或许就是一处生机。
即有苏方木的气息在,保不齐是还有降真的残余,沐风泽摸着画框拈了个诀,继而转眼就进了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