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风月》/桃茧

2023.6.21/晋江文学城

“接下来是一则体育消息。”

“中国滑板大满贯选手Four三年禁赛期将满，据闻，他与RED&BLUE俱乐部的合约已于今年五月到期……”

烈日当空，蝉鸣不休，赵初想塞着耳机，走在逐阳中学主干道上。

突然，手机画面一跳，耳机里传来视频邀请的铃声。她看了眼来电人姓名，点了接通。

陆越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看了眼赵初想身后的环境，焦急地说：“你怎么才到大门口啊，快点快点！”

“马上。”赵初想应了一声。

她也很想快一点，可昨晚熬夜到凌晨，今早不太清醒，出门时穿了双细带玛丽珍鞋，一点也不跟脚，只能勉强维持淑女步伐。

“你不是不爱喝咖啡，怎么喝上冰美式了。”陆越汐眼神向下一瞟，“昨晚没睡好啊？”

赵初想无奈：“那得去问王蔚晴了。”

接收到陆越汐疑惑的眼神，赵初想继续说：“她又失恋了。”

言止于此，陆越汐却已经懂了。

“真够惨的。”她回。

也不知道是在说王蔚晴，还是在说赵初想。

“咚——咚——”

逐阳礼堂上方的铜钟敲了八下，惊起一群原本在屋檐休憩的白鸽，它们争相飞起，逐渐化成白点盘旋远去。

也就在这时，赵初想推开了礼堂半掩的后门。还好，并不算迟。

今天是高考结束的第三天。

知名校友、著名作家月城返校，应校方邀请，搞了一场交流会，他刚拿了国内一个比较重要的文学奖项，名声正盛。

陆越汐一大早就来抢位置，此刻正坐在中间第十排靠走道的位置，视野绝佳。

“你终于到了，快过来。”她冲赵初想招手。

赵初想沿着前排椅背挤进里面，坐在了她身边，将冰美式放在二人中间的扶手上：“不是还没开始，急什么。”

“当然急了，我肚子有点疼，得去上个厕所，帮我看好座位啊。”陆越汐急匆匆撂下这么一句，就拿起手机小跑走了，身影消失在后门。

她走了没一会儿，活动就开始了。

礼堂内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将厅内照得比外头更亮，两排射灯一齐打开，光线汇聚成一个圆圈。

欢呼声中，自前方贵宾席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灰色西服，三两步迈上台阶，稍稍整理着装后，向大家挥了挥手。

动作儒雅，很有文人气节。

这是赵初想第一次见到月城，他的长相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本以为他会是个经历颇多的沧桑老大爷，可今天一看，他竟意外的年轻，也就和文军国差不多大。

赵初想举起手机，对着台上的月城拍了张照片，给陆越汐发了过去。

赵蘑菇：【汐汐，交流会开始了，你还好吗？】

汐汐吖：【还没，窜稀了，都怪早上那瓶牛奶。】

赵蘑菇：【……你是怎么精准找到元凶的？】

汐汐吖：【它只过了保质期一天，我以为没问题呢。无辜.jpg】

看到这句，赵初想沉默了，牛奶更无辜，它也没想到，会有人上赶着找伤害。

就在她低头打字继续回复的时候，指尖所在的屏幕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有人走过来，坐在了陆越汐的位置上，他们之间的座椅是相连的，坐下的瞬间，赵初想身下的椅子也连带着颤了颤。

赵初想赶忙扭头解释：“同学，不好意思啊，这儿有人了，麻烦你重新找座位吧。”

看到这人的瞬间，赵初想怔了怔。

从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看，这是个男人，明明是夏天，他却穿着长袖白色外套，头顶帽檐极低的黑色渔夫帽，眼睛藏在黑暗里，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

这人不接话，赵初想以为他没听见，只好再次重复了一遍:“同学，这里——”

话没说完，一个冷冽的嗓音就在她耳边炸开：“你买票了？”

因为帽檐低，男人的下巴稍稍抬起，让赵初想只一眼就看到了他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唇线。

唇角勾起的弧度彰显着不屑。

他说：买票。

这是一场免费的交流会，不需要买票，言外之意是，这个座位并不属于赵初想，她没有资格让他离开、另寻座位。

话是这么说，但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赵初想耐着性子开口：“不好意思啊同学，是我们先来的。”

“我们？”男人淡淡地瞄了她一眼，自上而下，“你的肉.体，和你的灵魂？”

正巧此时，月城正在谈论类似的话题，什么肉.体与灵魂、星空与泥泞，总归是很风花雪月的东西，竟被这人直接拿来嘲讽。

赵初想：“……”

怎么会有人说话这么恶劣啊！

她感觉自己哽住了，只好给陆越汐发消息。

赵蘑菇：【来了个厚颜无耻的人，把你的座位抢走了，我没守住。哭.jpg】

这次陆越汐没有回复。

……

十分钟过去，赵初想感觉越来越热，她回头看了眼中央空调，却发现出风口的红色布条一动不动。

有认识的同学抱怨：“前几天空调坏了，一直没修好。”

“热死了热死了。”

中间这片人最多，热气散不去，赵初想喝了好几口冰美式都无法缓解。

无意间，她瞄到了身旁那人。

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热成这样都不脱衣服，装什么神秘。

赵初想撇嘴。

他衣服上有一股青橘叶味，是苦涩的，却有沁人心脾的尾调。是清冷沉稳的味道，喷在这种恶劣的人身上，实在不匹配。

赵初想暗自摇头，却不知道，自己的奇怪举动完全落在了那人眼中。

“还有事儿？”趁台上月城喝水的功夫，男人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猛地一撞。

相比他的自然，赵初想却神色一凛，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没有，没事。”

“嗯。”那人鼻腔发音，算是应答。

这道气声轻的仿佛没存在过，恰好台上的月城休息结束，重新开始了发言，二人便各自转回头，不再交流。

陆越汐许久不回，月城讲话也无聊得很，赵初想打了个哈欠，戴好耳机，继续听刚才没听完的体育消息。

“……经历三年低谷，这位神秘的滑板之神究竟会直接退役，还是重返赛场？关于这点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Four作为中国滑板界里程碑式的人物，为中国滑板登上国际舞台做出了突出贡献……”

“居然这么厉害。”赵初想小声嘟囔了一句。一抬头，发现周围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赵初想：“……”

她说话的声音这么小，也被听见了？

于是她红了脸，赶忙捂住嘴，向周围做个了“不好意思”的手势，不再说话，继续往下听。

听着听着，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是身旁那个男人，他神色有些怪异地点了点耳朵的位置。

赵初想摘下耳机：“怎么了？”

“你耳机没连上，在公放。”男人似笑非笑。

赵初想：“啊？”

她愣了一秒，旋即：“！”

赵初想手忙脚乱找手机，打算关闭音频，却没想到一个猛的动作，打翻了二人中间扶手上的冰美式。

冰美式向侧边倾斜，全部泼在了男人的白色外套上，四分满的咖啡液，此刻一滴不剩。

“咣当。”咖啡杯掉落在地。

男人条件反射站起来，他原本将头发盖得严严实实的渔夫帽也掉在地上，露出了一头夹杂着雾蓝色挑染的头发。

赵初想：“……”

靠。

独树一帜小蓝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