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
花瓶?
这是在形容许知泗?
赵初想拿起档案袋,再次核对了一下姓名,“许知泗”三个大字明晃晃写在正中间,是他没错啊。
见她直接拿起许知泗的档案袋,张东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
“这小许吧,长的确实好看,傅小姐前些天来基地,对他很感兴趣,还追了他一段时间呢。”
赵初想有些惊讶:“是吗?”
这位傅小姐是张远山的侄女,从小宠爱着长大的,是个眼高于顶的白富美,不像是会主动追求男生的类型啊。
“俱乐部想让他走偶像派路线,可实力实在太差,恐怕扶不起来,不过听向教练说,他训练态度还不错,希望多练几年能有进步吧。”
“我能看看他训练的录像吗?”赵初想问。
张东这次没再推脱,他握住鼠标,在电脑桌面上点了几下,随后将显示屏转过来,面对着赵初想:“这是许知泗三天前内部考核赛的录像。”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赵初想坐在了张东对面的椅子上,将显示屏搬到面前,将电脑音量开到最大。
画面是街式训练场地,许知泗和另外一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台子上,他踩着滑板,想跳起来从斜杆上滑下来,可是,他连斜杆都没能上得去,就重重摔在地上……
有人喝倒彩,许知泗却一点不恼,姿态散漫地从训练场上退下来,捏着滑板,倚靠在一旁墙上。
好像刚刚摔下板的人根本不是他。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可能摄影师也觉得,连斜杆都跳上不去的废物,实在没什么好记录的。
可这视频落在赵初想眼里,她只觉得荒谬,堂堂世界冠军,会连斜杆都跳上不去?
而且早上刚进雏鹰训练营的时候,他那套高难度动作,别提多丝滑了,滑板听话地黏在脚上,脚步干净得不像话,就算是放在国际赛场上,也绝对是高分动作。
赵初想:“……”
她明白了。
这个不要脸的,他居然装弱!
视频早已经放完了,赵初想依然死死盯着屏幕,张东疑惑发问:“大小姐?”
赵初想回过神来,关掉视频:“他是什么渠道进来的?”
“四个月前的公开招募。”
她现在已经确定,许知泗来WIN一定和时彦母子有关系,而且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一个滑板大神何必在新手村演戏,总不可能是在过家家。
做的还挺隐秘,公开招募进来的,谁信?
办公室内又陷入沉寂。
张东欲言又止:“大小姐,该不会你也对他感兴趣吧?”
“我对他是挺感兴趣。”赵初想咬牙切齿。
“那要不然……”
“能把他开了吗?”她紧接着问。
张东话还没说完,就被这话砸懵了:“什么?”
“能不能把他开除?反正是雏鹰训练营的,没有正式签约啊。实力那么差,留着干什么?”
张东觉得这位大小姐心思真够难阴晴不定的,上一秒对人家感兴趣,下一秒就要把人家开除。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行呀,虽然没正式签约,但是也是有协议的,除非犯了重大错误,或者一年内达不到俱乐部要求,才可以开除。”
“行。”赵初想站起身子。
“您还要看其他人的资料吗?”张东客气问。
“不用了。”赵初想摇摇头,“这段时间,我会每天来基地,张经理能给我开张通行证吗?”
张东一惊:“您说什么?”
“雏鹰训练营的助教邹梓雯离职了,他们现在特别需要一位工作认真负责的助教,我觉得我挺适合的。”
“哦对了,我用自己的名字影响不太好,这段时间,我就是邹梓雯了,张经理,没问题吧?”
张东听完之后,下意识拒绝:“这不好吧。”
赵初想早知道他不可能立马答应,故意叹了口气:“看来,女人和女儿之间,张经理是要选择前者了?”
此话一出,张东立刻瞪大了眼睛。
“……您听到了?”
“张经理,别那么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千万别站错队了,至少在决定站队之前,两边的水得端平嘛,你说呢?”
赵初想语气轻缓,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在听在张东耳朵里,却如同雷霆万钧。
他立马点头:“是是是,大小姐的吩咐,一定做到。”
眼见目的达到,赵初想温和一笑:“那就谢谢张经理了。”
-
兜里揣着张东给的最高权限通行证,赵初想又回到了雏鹰训练营。
虽然没办法开除许知泗,但她可以借着助教的身份,好好观察一下他,她一定要弄清楚许知泗的目的。
午休时间还没结束,训练场里只有向铭一个人。看到赵初想又回来了,他缓步走过来。
“大小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向教练,您看,邹梓雯离职了,现在雏鹰训练营缺人手,让我做您的临时助教怎么样?”
“不行。”向铭果断拒绝,“那帮毛头小子跟没见过姑娘似的,看到你就三魂没了七魄,太影响训练了。”
“大家只是一时新鲜。”赵初想瞄了一眼向铭的腿,“您的右腿不舒服,有些需要跑腿的活得有人帮您做,您放心,招到新助教之后,我立马走,按照WIN人力资源部的效率,最多半个月。”
向铭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你怎么知道我右腿有毛病?”
“有腿疾的人,会下意识使用不疼的一边走路,您走路的时候,左脚明显往外撇,应该是因为右腿太疼了吧?”
周遭沉默了一会儿。
向铭最终笑了笑:“别人一直说我没有滑板天赋,我不信,也是不服输,一百遍练不好的动作,我就练一千遍,结果练的太猛,落下病根了,天气太热太冷都会犯病。”
“您很令人敬佩。”赵初想发自内心道。
十年前,恰巧是中国滑板艰难起步的时候,向铭这辈滑手经历过最难的时候。
他的滑板水平比主训练营的教练还要好,如果不是因为有伤病,绝不会被安排在雏鹰训练营,来带一群菜鸟。
很快调整好心情,向铭开玩笑问:“您想当助教,该不会是因为许知泗吧?”
他在问自己留在这里当助教的理由,赵初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想追他。”
面对向铭,她没办法威逼利诱,只能找个借口了。
谁知,向铭的眉头却一下子皱起来:“他实力太差了,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我看翟卫就不错嘛,长的也没差很多。”
赵初想抿唇:“……”
说真的,差远了。
“我先说好,这半个月里,我不会把你当成大小姐,你要认真帮我完成助教工作。”
“向教练放心,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赵初想点头。
-
三小时午休时间很快过去,下午的训练开始了。
这次热身不是早上的接力形式了,而是十几个少年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沿着碗池边缘慢跑。
向铭站在起点处,扭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口水,因为赵初想的缘故,他抬头看了队伍最后面的许知泗一眼。
这还是他头一次好好观察许知泗。
蓝发少年绑着灰色的运动发带,腰背笔直,身形稳健,随着步伐挥动手臂,虽然偏瘦,手臂上的肌肉却健硕。
十圈跑完,其他人已经气喘吁吁,他却只是额头一层薄汗,微微喘息,胸膛也没怎么起伏。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体力还挺好?
于是,他伸手指了指许知泗:“许知泗,你再去跑五圈,不,十圈!”
“我一个人?”许知泗蹙眉。
“有意见?”
“没有。”于是,他又转头去跑圈了。
翟卫拿着毛巾擦汗,看了看向铭,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开始重视起倒数第一了?
看着许知泗单独跑圈的背影,赵初想也在暗爽,没想到阴差阳错,让向铭开始重视他、给他加练了。
越被重视,他暴露得越快。
没了队伍的掣肘,许知泗跑的飞快,很快就跑完了十圈,是其他人双倍的运动量,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扶着膝盖,大口喘息。
“体力不错。”向铭夸了一句。
热身完毕,就到了上板练习的环节,少年们纷纷走到长椅前喝水,随后开始穿戴护具。
滑板比赛种类繁多,有碗池滑板、街式滑板、垂直滑板、速降滑板……像X Concept这类国际滑板赛事,是只进行碗池和街式两个小项的比赛的。
像许知泗就是街式滑板选手,他已经年满18岁,不需要穿戴护具,直接来到街式场地的杆子前,跟着其他人一起,开始练习FS Boardslide。
Boardslide又叫呲杆,是滑板基础动作之一,滑手踩着滑板Ollie跳到杆子上,再用滑板板底从杆子上呲下来。
而FS Boardslide加高了难度,需要在跳上杆的同时进行180°转身,反身呲板滑下来。
一边Ollie一边转身本来难度就很高,再加上视野受限,看不到下杆的具体路线,对滑手的核心力量和平衡性要求更高了。
上杆角度不精准,太左太右太斜,差一点点都会导致失败。
看着滑手们一个个上杆,一个个失败,拿着滑板,垂头丧气,又重新来过,赵初想疑惑问向铭:“他们这个下午,只练这一个动作?”
向铭一边走一边点头:“职业滑板就是这么枯燥的,在连风都没有的训练馆,锤炼一个动作,几百上千次。”
“滑手与滑手之间的差距也是在这个时候显现的,有人做十遍就能成功,有人得做一百遍,当然了,也有人做了一万遍,都没成功一次。”
“就拿国内外公认的天才Four来说吧,听说他10岁的时候,就把各种技巧练得炉火纯青,在别人还在练招的年纪,他已经开始玩创新组合技了。”
“真厉害啊,什么时候咱们俱乐部也能出一个这样的人才就好了。”
赵初想一边听,一边向前方看去。
正巧看到向铭口中的天才Four,他和另一人一齐向前滑去,踩着滑板一跃而起,却没能成功转身,滑板板头撞在杆子上,滑板飞了,人也跌坐在地上。
赵初想瞬间汗颜,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太过分了。
装弱装得太过分了。
下一秒,向铭紧皱眉头,矛头直指许知泗:“核心力量怎么差成这样,你下来,先给我去练器械!”
……
雏鹰训练场馆内有一个专门的房间,摆放着跳箱、地雷架等器械。许知泗就这样被发配来进行原地纵跳的训练。
这是一种常见的核心训练方式,将助力带绑在一人高的器械架上,滑手将手臂缠绕在有弹性的助力带上,在助力带的帮助下,进行反复原地跳高。
赵初想拿着计数器立在一边,她在数许知泗的跳跃数量,向铭说了,不跳满200个不让走。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跳跃转身都做不好?”她按着计数器问。
许知泗拉着助力带,不以为意:“哦,刚刚没注意,走神了。”
赵初想冷哼一声。
好烂的借口。
同时她又怀疑,装弱装成这样,岂不是更显眼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许知泗今天穿着无袖灰色T恤,有明显肌肉线条的胳膊上缠绕着助力带,跳起来再落地的时候,他的衣服会向上掀起,隐约露出一段腰腹。
赵初想无意看到了他凹凸有致的腹肌,他肤色偏白,汗水浸湿了T恤的边缘,将那一片染成了黑色,黏在腰上,将那一块皮肤衬托得更白,居然生出一种性张力十足的视感。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公狗腰。
她脸颊微微泛红,想悄悄地收回视线,谁知道一天没吃饭,肚子却在此刻发出了抗议。
“咕噜——”悠长又响亮的一声。
许知泗一愣,随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腹。
他失笑:“怎么着,还给你看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