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许知泗被开,许婧芝很惋惜,失去了一个天然情境脱敏治疗场地,治疗进度自然也会耽搁。
针对他的疾病,她和老师以及同门师兄姐开了一个研讨会,大家推断,许知泗的这种赛场恐惧症是詹森效应的躯体化反应,提取出一个关键词,就是害怕。
也许正是一个隐藏在他心底、他自己却意识不到的和“害怕”这种情绪有关的心理阴影所致,只要消除了这个心理阴影,说不定就能完全康复。
许婧芝把许知泗叫到诊疗室,细细询问他这二十年的人生里,有没有出现过“非常害怕”的情绪,可以是对某一具体对象的,也可以是对某一事件的。
许知泗却没个正经,翘着二郎腿侧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说:“害怕?我人生中还真没出现过这种情绪。”
许婧芝白了他一眼。
通过问话的形式找不出来也很正常,不是所有当事人都能意识到自己内心存在心理阴影的,但这也加大了治疗难度,心理阴影隐藏的越深,想消除它所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
许知泗却一直盯着手表,看着分针秒针摆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短暂的沉默后,他问:“有没有激进一点的治疗方法?”
他时间不多了,陈晞平已经对他下了战书。
甚至,他还在想,如果能早点恢复实力,他就不会那么被动,就能早点去找赵初想,向她解释一切。
浅绿色的心理诊疗室内,许婧芝垂眸道:“如果你想短时间内压制恐惧,就只能吃药了,我提前和你打个预防针,这些镇定类的药都是有副作用的,失眠,梦游,再严重一点,甚至会产生轻微依赖,情绪突然暴躁或突然低落。”
“比起吃药,我宁愿你抽烟。”她最后这么说。
“就吃药吧,现在抽烟也没什么作用了。”
从前,许知泗感觉情绪不对的时候就会抽烟,等到白灰色的烟气充满肺腑的时候,不适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耳清目明,但随着耐受提升,烟的作用也变得微乎其微,他就很少抽了。
许婧芝沉默地点了两下电脑,给他开了药,安静的房间里,打印机开始滋滋作响。
“去缴费拿药吧。”她把打出来的单子递给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让你产生了害怕的情绪,会不会是你第一次上赛场的时候?”
闻言,许知泗闭上眼睛,像是在回想,再睁开眼睛时,他摇摇头:“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拿不到名次也是应该的,甚至都没怎么紧张,至于后来……我每次都准备得很充分,研究透了对手,也把自己的技巧练到炉火纯青,那些大绝招,我做一百次,可能只有一两次会失败,所以也没有害怕过,顶多紧张。”
许婧芝放弃了追问:“你回去再好好想想,还是想不到的话,我有个师哥催眠术很厉害,我帮你预约。”
“哟,许医生,学艺不精,开始摇人了啊。”许知泗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许婧芝懒得搭理他,低头看电脑,看也不看他,冲他摆摆手,把人轰走。
许知泗退出诊疗室,合上门,打算去收费处排队,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应霜雪给他发了消息。
Apollo:【常晗不愿意见你,态度很强硬。】
Four:【好的,没关系。】
常晗虽然是陈晞平的狗,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跟着陈晞平那种没有感情,随时可以把人抛弃掉的主子,他当然会用点自保手段。
许知泗还没离开RED&BLUE的时候,有一次陈晞平叫常晗过去,走廊上,许知泗亲眼看到常晗把一个录音笔塞到衣服里,才进了陈晞平办公室。
他手上绝对有着可以扳倒陈晞平的东西,只是这狗还怪忠诚的,轻易离间不了,得想点其他方法才是。
Apollo:【过几天就是冠军赛赛前酒会了,你收到邀请了吧?来吗?】
Four:【算了吧,我现在可是挂在热搜的男人,现场那么多媒体,也有不少认识我的,我除非脑抽想不开要自曝身份才会去。】
应霜雪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那我也不去了,跟着陈晞平端着酒杯假惺惺应酬,无聊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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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蔚晴回学校之后,给赵初想带来了一个噩耗。
路川跑路了,和她那个讨厌的室友厮混到了一起,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王蔚晴身子一下子瘫软,蹲在学校大门口的马路牙子上,一边哭一边给赵初想打电话。
“我问了他那个社团社长才知道,临近暑假,很多人在准备期末考试,这阵子社团压根没有活动。他骗我说社团忙,实际上和我那个贱人室友搞在一起了。”
“我的脚本已经给他看过了,他看过就等于那贱人也看过了,她要是不抄,我就不姓王。”
“对不起想想,是我太信任路川了,他前期准备挺认真的,和我要脚本提前熟悉,我就给他了,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在路川没赴约的那天,赵初想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有了心理准备,就不会那么难过,安慰起了王蔚晴:“没事的,学姐,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自责。”
王蔚晴依然在哽咽:“但这样一来,我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那贱人有脚本有男主,如果和她比时间赛跑,她肯定比我们快,说不定都已经拍上了,如果换主题,还剩二十多天的时间,也来不及再从头开始了。”
“气死我了,我要找老师,说她抄了我们的作品!”她猛地站起来。
“不,现在先别去。”赵初想却制止了她。
“为什么?”
“你了解她,才知道她一定会抄袭,但目前并没有实证啊,告诉老师又能怎么样?不如等她提交了宣传片再说,我有自信,只要她按照我们的脚本拍,一定能拿名次,到时候,我们再去举证她抄袭,把她高高捧起,高高摔下,这样才算得上是一个教训。”
“好!”王蔚晴愤愤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扯了点别的事情,比如开学之后,要带赵初想熟悉校园,吃附近巨好吃的铁板烧,但这么多话题聊完,王蔚晴还是忍不住仰天长啸。
“我怎么和男人这个物种有仇啊,不是骗我感情就是骗我劳动成果!”
“别这么说嘛,告别错的,才能迎来对的。”赵初想安慰道,“上次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叫程度的滑手?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联系方式是要到了,但他说要把所有青春与热情都奉献给滑板事业,对女人没兴趣。”王蔚晴叹了口气。
赵初想之前向向铭打听过,程度就是个愣头青,没什么心眼,所以说话冲了点,但人还是挺好的,估计也没谈过恋爱,不然也不会说出“要把青春奉献给滑板”这种中二的话,王蔚晴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说不定就能摆脱总被男人伤害的魔咒,赵初想乐意撮合他们。
“诶,对了,听说过几天有一个冠军赛赛前酒会,程度说他会去,想想,你能不能拿到邀请函啊?带我去见见世面好不好?”
“这个我得问一下。”
当天WIN应该会有不少人去,赵初想本不该露面,但是为了王蔚晴,她还是去询问了张东有没有多余邀请函,大不了去了之后避开点人就是了。
张东很快回复:【有的,大小姐要去吗?到时候文总和远山总都会去。】
赵初想一愣:【文总已经回国了吗?】
张东:【是的,今天都主持月度例会了。】
文军国回国了怎么也不和她说一声?
赵初想切换到小号,发了条消息:【爸爸,听说你已经回国了?】
消息发出,石沉大海。
窗外树影摇曳着,树梢上,刚刚被云遮住的月亮悄悄露出半个身子。
赵初想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心想她最近怎么总是在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就在她内心酸涩的时候,却发现张东发了一条新消息:【对了,大小姐,我觉得有件事有必要告诉你,有关许知泗,您方便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