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化了冻,滴滴答答地流入地面。温室里的报春花开了。粉的白的红的,能在同一个花盆里看见。
斯普劳特教授分了好几盆,鼓励学生们在课堂上踊跃回答问题,每一周为各自学院加分最多的小巫师都能从她那里挑走一盆。
报春花花期很长,能持续四个月。如果照顾得当的话,开到学期末是没有问题的。所有的人都卯足了劲,尤其是男生,谁不想得到这样一盆美丽的植物在二月份的情人节送给心怡的对象呢?
“如果你们真的需要豆荚的话,请来告诉我好吗?”和蔼的斯普劳特教授告诉她的学生们,“有些孩子摘取方法不当,太过暴力,伤害到了泡泡豆荚。这是我不希望看见的。”
被点名的某些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不是责怪你们。事实上,我非常理解你们想要制造浪漫的想法。假使你们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不希望再发生有人撬开温室的大门的事情了,好吗,孩子们?”
安塔芮丝想,斯普劳特教授大概对每个学院每个年级的学生都说了这番话。她最近确实见到不少撒泡泡豆荚的学生。
安塔芮丝不知道班上有哪些人偷了,但她很快就知道一个了。
她拿着魔法史课本正打算去上课,经过一个转角,几颗粉红色胖乎乎的豆子碰到身上她的衣服,一下子就冒出来好几团鲜花。最讨厌的是在她头顶上炸开的豆子。
“哈哈哈哈哈——”罪魁祸首主动从角落的阴影里跳了出来,不加掩饰的大笑声是他犯罪的铁证。
“就是你们洗劫了斯普劳特教授的温室?”
安塔芮丝拿下来头顶上的鲜花,蹲在地上将地上的几团鲜花一起捡了起来。
“什么‘洗劫’。多难听呀。我们只是小小地‘光顾’了一下。”詹姆斯不乐意了,“而且我们没有洗劫一空,只摘了一点点。我猜一定还有别人溜进去了。”他在安塔芮丝面前蹲了下来。
“别美化你们的行为。”
“这可不是美化,它们是我们照看着长大的呢。”
安塔芮丝一脸怀疑。她怎么不知道低年级的草药课还包括照料泡泡豆荚?照料年幼期曼德拉草那样,堆肥换盆什么的才能算照看长大吧。“真的?”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詹姆斯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无一不是在说明一件事。
“等等,你的照看不会是指你每一年都会光顾温室吧?”安塔芮丝抢在詹姆斯之前开口。
“真是聪明的女孩!”詹姆斯用咏叙调叹道,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
安塔芮丝略感无语。“合着你们觉得你们把温室当自家后花园的行为还挺值得自豪?”
“噢,不。不是这样。”詹姆斯连忙否认。“是为一个聪明的女孩而骄傲。”
“……”他的意思是她聪明他也有份?
“要我说,斯普劳特教授的脾气也太好了点,换做是我,我就在温室里放魔鬼网陷阱。”
“你真是条恶毒的小蛇。”
安塔芮丝无法反驳。
“你为什么不说话啦。”詹姆斯眨了眨眼睛。他缓缓凑近,似乎想看清安塔芮丝不说话的原因。
“你把花都拿去吧!”安塔芮丝将手里的鲜花都塞到詹姆斯的怀里,跳着站了起来。
蹲着的詹姆斯仰着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一把鲜花。他张了张嘴。
安塔芮丝丢下一句“我要去上课了”就落荒而逃。完蛋了,她刚刚看着小混蛋的脸,想的居然是要把花插他头上让他摘不下来。
詹姆斯又不是花瓶,他知道了肯定要把花插她头上。真打起来,她肯定打不过他。打不过就跑呗。
“花是送给你的。”原地早就没有黑发女孩的身影了。詹姆斯这句话自然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稍等,他本来打算干什么来着?
噢,围巾。对,他打算问问她围巾怎么做的(暗示暗示自己也想收到一条绣有自己名字的手织围巾)。
西里斯也是,自从他问他围巾谁送的,他就开始天天有意无意撩围巾给他看。
他一点儿都不羡慕,真的,因为他想好了他今年生日就要这个礼物了。3月27日,也就个把月了。至于那个天戴围巾合不合适了,拜托,只要他想,他七八月份都可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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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级的小巫师需要至少选择两门选修课,安塔芮丝选择了占卜课和保护神奇动物。按照课表,她这周只剩下最后一节占卜课了。
克丽奥娜·努特康博是他们占卜课的教师,安塔芮丝既不知道他们的教授和中世纪德鲁伊特教女教徒、最后一个爱尔兰德鲁伊的长女克丽奥娜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她和女妖改革协会的创办者疑似是女妖的霍诺利亚·努特康博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他们的教授年纪很大了,还有点耳背。
老态龙钟的努特康博教授让教室里的小巫师们翻开《拨开迷雾看未来》,按照教学进度,他们今天将学习用茶叶水占卜过去于未来。
“你们想问什么问题呀?我很好奇我的魔药课能不能拿到A。”
“你问一堆茶叶有什么用,去问斯拉格霍恩教授更好吧。要问就应该问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疯麻瓜马丁·米格斯历险记》完结。”
“我看你们两个都是大傻瓜。”有个棕发的格兰芬多女孩嗤笑道:“拜托,我只好奇迪戈里会不会同意和我的约会。”
“对啊,接下来可是情人节。我应该问问我的真命天子是谁的。也许是布莱克也说不定。”
“你在做梦!布莱克怎么可能会跟你在一起。我希望是波特,他也好帅的。”
“你们女生真花痴。”
“嘁!”女生们动作一致地“嘁”了一声。
“别说的你们不在祈祷伊万斯和你们约会一样。”
“我不一样——我希望……”说话的赫奇帕奇偷偷看向正襟危坐的安塔芮丝,她今天又是一个人。
他们每个人都从努特康博教授那里拿到了一个骨瓷专用茶占杯,整体是白色的,杯子边缘分别刻上了阿拉伯数字1-12,6和7中间有一条黑线连接着12与1的位置。3和4中间与9和10中间也有相同的一根黑线,不同的是,最中间是一个圆圈。被黑线隔开的两侧分别用拉丁语写着什么。
“你们应该挑选带有粉末的茶叶,叶片太大的不要,太粗的也不要。加入3茶匙的热水,在喝茶的过程中需要不断想着你好奇的问题。”
“放下你的右手。”努特康博教授叫停了一个心急的赫奇帕奇男孩。“你应该用你的左手拿着杯子。”
不止是安塔芮丝,不少小巫师都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拿着杯子的右手。
“现在,将你的茶水喝到只剩半口或者一口的量,集中注意力想着你想问的问题。”
有个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通过茶叶就能占卜出你对过去和未来存有的好奇。
安塔芮丝按照教授的指导,将杯子顺时针转3圈,一口气倒扣在了碟子上。
“无论你在好奇些什么,你都将在几分钟之后有答案。”
几分钟之后,大家满怀期待地将自己的杯子倒了回来。
“右边代表过去,左边代表未来。”
“它是个老鼠!”一个女孩低低地惊呼了起来。“太可怕了!”
“你好奇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钱袋丢了好几周了。我一直怀疑它是被谁偷走了,现在被证实了。”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高兴?”
“我肯定高兴啦。至少证明不是我记性不好。”
“结果怎么样?”
“我约到布莱克有希望了!你看我左手边的茶叶渣像不像一只鸭子?鸭子,代表着意外的惊喜,这意味着只要我鼓起勇气,我就能收获意外之喜。”
……安塔芮丝听了一圈,几乎每个人占卜的结果都是好的,苹果形、叶子形和四叶草形这些象征着好运的形状被提起次数最多。
难道是因为她天生缺少占卜的天赋?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听从西茜的建议。
“占卜课靠的不是天赋,而是想象力。毕竟教授不是卡桑德拉·瓦布拉斯基那样的伟大先知,你就是在期末考试中胡编乱造也不妨碍你得个‘E’。我们的教授约等于白活了那么大年纪,和街头招摇撞骗的吉普赛人没有什么区别。”
安塔芮丝瞪着茶叶渣,只感觉眼睛都要抽筋了也没有看出她的茶叶渣到底像什么。
不过是湿乎乎一团褐色的茶叶渣而已,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那么多形状的?还是说其实这个教室里没有占卜天赋的只有她和努特康博教授?
比起相信这个说法,安塔芮丝更愿意相信是她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也许……这是个马蹄形?
如果那些女孩们好奇的问题和她的一样,那安塔芮丝想,她知道为什么大家看见的都是好运形状了。
“赖安,你在想什么?”德克·克莱斯韦开口打断了赖安的沉思。“是在好奇你未来能不能进入魔法部吗?”
“噢,比起我,我觉得你可能更在乎自己能不能在魔法部一展身手。”赖安慢条斯理道。
作为他在拉文克劳的室友和挚友,克莱斯韦自然听出了赖安话语里隐藏的不快。“上帝。告诉我你不会像科纳那样试图通过一堆茶叶渣占卜出自己和某个女巫有没有缘分吧?”
“怎么可能。”赖安矢口否认。“我就不能好奇一下,能不能成为年级第一吗?”
“这个问题太无趣了。”克莱斯韦摇了摇头。“不过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你呢?”赖安侧过身,让自己的视线看不见某个黑发的斯莱特林。
“我?”克莱斯韦指了指自己,然后他笑了笑。“我不好奇任何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如果纠缠于过去与现在,我们将失去未来。’”
*“现在只有与过去和未来相联系,才有意义。”赖安并不认同克莱斯韦的看法。
*“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你自己。”克莱斯韦比了个到此为止的手势。“我本意不是想与你争论知晓过去与未来是否有意义的。尽管辩论也是我的爱好之一。”
“我只是觉得依靠占卜来知晓过去与未来,太过虚无缥缈。”
安塔芮丝恍然惊觉一件事。
纳西莎曾经和她说,她在努特康博教授的指导下,在水晶球倒影里看见了一个金发的男人。而当时这节课学习的他们学习的是,通过水晶球的指示,预见未来的另一半。
原来不是纳西莎有过人的预言天赋,仅仅因为,她喜欢的卢修斯是金发而已。
*分别出自丘吉尔、黑格尔的《小逻辑》和玛丽·雪莱的《西风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