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微微抿唇。
很快,他发现,苏京慈的双目正定定与自己对视着,便迅速低头,掩饰眸底的戒备。
“怎么不讲了?”
寂静中,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响起,伴随着一阵盘手串的搁楞搁楞动静,“这件狗咬人事件的结果?”
陆辕顿觉,椅子有无数钢针在扎他屁股。
其实他在花房,将刚刚一切经过瞧得分明,清楚那条猎犬从头到尾没靠近过叶善,可叔叔却说“狗”咬人——这狗指的必是胡乱找茬闹事的周义启!
“你们压着叶少爷干嘛?”
陆辕没料到,在看数据的叔叔也注意到事态经过,只能咬牙推锅保镖,强行圆场,“让周义启道歉,然后联系叶家,致歉他们送来做客的儿子,却在苏家受了委屈。”
周义启懵了:“陆总——”
“你闭嘴。”陆辕眯眼,“苏家请各位朋友前来做客玩乐,绝不接受任何人趁机闹事,何况你攀咬叶少爷在先,恶人告状在后,苏家容不下你这种好事之徒。”
“不!”周义启偷鸡不成蚀把米,扭头求助高远。
陆辕:“送客。”
高远哪敢违背,生怕周义启狗急跳墙讲出点对自己不利的,当即让保镖捂嘴将人带走。
叶善眨巴眨巴眼,也给这反转整不会了。
他望了眼在保镖堆里挣扎的周义启,又瞄向苏京慈——
对方正不紧不慢地将迦南香木手串套回左手腕,低眸听着,陆辕小声请示他什么。
倏地,苏京慈抬眼,精准撞上叶善目光。
俩人对视片刻。
叶善先一步挪开视线,余光留意到,苏京慈站起身径直离去。
陆辕赶忙跟上。
到了书房,他发现里面早有一人等在那。
“姑父。”他礼貌叫了那人一声,便埋头降低存在感。
前任恒星CEO,苏井坐在轮椅上,双腿被一条毯子盖着,表情不满地盯着苏京慈,“你回家,不知道来找我是吧?”
“有事?”苏京慈面无表情。
“你什么态度?!”苏井一拍书桌,“你多久没回家了?没事就不能来看我了?你眼里还有我这哥哥吗?!”
苏京慈语气淡漠:“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树立你做兄长的威严,我没空。”
眼见他准备离开,苏井忙咬牙:“站住!”
苏京慈侧脸望去,给了苏井第一个正眼。
那姿态,在苏井看来就像在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井一口牙快咬碎了,才克制住发火的念头,“听说你刚在庭院,碰到几个小孩了?”
明显没提及重点。
苏京慈低眸,耐心地摘了手串,握着手里把玩。
果然坚持不到几秒,见他毫无反应的苏井,咬牙继续道:“那群小孩,是给你两个侄子挑的联姻候选对象,这段时间都会住在五楼,你有空多回来接触下,帮他们掌掌眼。”
——最好,有谁能在苏京慈帮忙“掌眼”期间,勾他动心。
其实,对比给自己的养子苏昀明和妻子的侄子陆辕找联姻对象,他更急切地想挑选位听自己话的人,塞给苏京慈。
早些年,他掌权苏家,因为几个失误致使恒星集团资金链断裂,差点破产还被竞争对手弄断一双腿。当时他怕死,将苏家与恒星都推给苏京慈,想让苏京慈替他背负重大债务责任。
岂料,当年那个病秧子竟力挽狂澜,带着恒星成为现在商界人人不敢惹的庞然大物!
他怎么能不嫉妒这个弟弟?
一日不派人盯牢苏京慈,他就寝食难安!
联姻?
“我没空。”苏京慈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转眸望向陆辕,淡淡道:“但你确实该给他掌好眼。”
陆辕内心咯噔一声。
苏井不解其意,可瞧苏京慈那样,就明白陆辕办了件丢他脸的事,让苏京慈看笑话了。
他怒目:“你说!”
苏京慈在场,陆辕不敢有丝毫辩解的心思,只能如实讲述。
“跪下!”
苏井听得火冒三丈:“现在那姓周的还不是你什么人,你就能因为几句话被忽悠得晕头转向,到时候真有一个姓李、姓王的人躺你床上,是不是也能三言两语忽悠得你将恒星拱手相让?!”
陆辕深知姑父最恨别人顶撞,立即跪下低头,沉默挨训。
接下来封建余孽的戏码,苏京慈没兴趣看,便转身。
苏井被陆辕气得,再没心思管什么让人勾引苏京慈,只说:“有空多回来吃顿饭,别让外头以为咱苏家分家了!”
苏京慈本想一口回绝,但电光火石间,脑海蓦地惊过一道站在夕阳余晖下的明艳身影,一张幼态不谙世事的脸庞。
他顿了顿,没再拒绝也没同意,踱步离去。
陆辕回到卧室时,叫了位按摩师揉跪麻的膝盖双腿。
高远站在一旁,听着陆辕对他的指责大骂,心底对叶善恨得牙痒痒——就在刚刚,由于没保住周义启,他把从周义启身上收的钱财都退回去了,肉疼得要死。
今天的事归根究底就是叶善不听话,不肯逆来顺受!
等陆辕骂完,他狗腿地递了杯水过去,“陆总,给我五天,保准将连累您挨训的人,治得服服帖帖!”
“别弄傻了。”
陆辕想起叶善那张脸,满脑邪火往下-体窜,“床上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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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出了电梯,慢悠悠往房间走。
现阶段,他无法撼动陆辕,今天如果不是苏京慈,他现在肯定已经在收拾行李——
他脑中浮现那道清清冷冷的人影,心底转过几个念头,最终仍是撇撇嘴。
凭他的道行,还是别想跟个老男人玩聊斋了。
更何况,苏家没一个正常的。
叶善接着之前的思绪。
以陆辕、高远的性格,接下来势必会用各种方法恶心报复他,逼他就范,得尽快——
经过转弯楼梯时,旁边冲出一股力,撞得叶善脚下一歪就要掉下台阶。
他立马抓住扶手,稳住身体,望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