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敲过,实验中学的老槐树依然裹着厚厚的积雪,枝桠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季寒每天穿梭在教室、食堂和宿舍之间,机械地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他刻意避开裴砚常走的路线,却总会在路过天文社时,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望向那扇紧闭的窗户。
这天课间,季寒正在整理课桌,班长突然递来一个信封:“教导主任让我转交给你的,天文竞赛的报名表。”
季寒接过信封,指尖微微发颤。他翻开报名表,目光落在“组队参赛”一栏,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裴砚专注调试望远镜的模样,以及他说“我把它改成了双筒模式”时温柔的眼神。
放学铃声响起,季寒背着书包来到天台。这里是他和裴砚曾经的秘密基地,如今却只剩下一地积雪。
他蹲下身,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猎户座的图案,每一笔都像是在勾勒心中难以割舍的思念。
画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季寒僵在原地,不敢回头。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他身后。
“画错了。”裴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参宿四的位置应该再偏右一点。”
季寒握着树枝的手收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裴砚在他身旁蹲下,伸手在雪地上重新描绘猎户座的轮廓:“你看,这样才对。”
他的手指修长,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其实很多事情就像观测星空,角度错了,看到的就不是真相。”
季寒终于鼓起勇气转头,却撞进裴砚深邃的眼眸。
对方瘦了不少,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银色耳钉也换成了简单的黑色圆扣。
“那天在仓库,我说的话太重了。”裴砚轻声说,“我只是...不想看你把自己困在恐惧里。”
一阵寒风吹过,季寒的眼眶发酸。他低头看着被风吹散的雪末,轻声说:“我害怕...害怕因为我,让你受到伤害。那些流言蜚语,还有你父亲...”
“我不在乎。”裴砚打断他,“我只在乎你。”
这句话让季寒浑身一震。他抬头,看见裴砚眼中坚定的光芒。
“从小到大,我拥有很多,但真正想要的,不过是能和你并肩看一次流星雨。”裴砚的声音越来越低,“季寒,别再推开我了,好吗?”
季寒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雪地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他颤抖着伸出手,又在即将触碰到裴砚的瞬间停住。
裴砚却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暖透过掌心传来:“这次换我牵着你,别怕。”
然而,现实的压力并未因此消散。裴砚的父亲很快得知了两人来往的消息。
这天放学,季寒在校门口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住。
车窗降下,露出裴砚父亲冷峻的面容:“季寒同学,我们聊聊。”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裴砚父亲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叠照片,全是季寒和裴砚在仓库、天文馆的画面:“我不反对交朋友,但有些界限还是要守住。小砚要出国深造,他的未来容不得半点差错。”
他推过来一个信封,“这里面的钱,足够你和家人生活得很好,条件是离小砚远一点。”
季寒的手死死攥住座椅边缘,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强忍着怒意,将信封推回去:“叔叔,我和裴砚之间的感情,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裴砚父亲冷笑一声:“感情?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现实面前,感情一文不值。”
回到家,季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外又下起了雪,他望着飘落的雪花,想起裴砚温暖的笑容,想起他说“我只在乎你”时的眼神。
手机突然震动,是裴砚发来的消息:“我爸是不是找过你?别听他胡说,我明天就去找你。”
季寒握着手机,犹豫再三,回复道:“我们还是别见面了。你父亲说得对,你的未来不该被我拖累。”
发送完消息,他将手机关机,蜷缩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
接下来的日子,季寒开始刻意疏远裴砚。他不再去天台,不再看天文资料,甚至申请调换了座位。
裴砚每天都会在校门口等他,给他送热可可,在他的课桌里放天文杂志,但都被季寒默默退回。
这天傍晚,季寒像往常一样绕道回家。路过仓库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推开门,只见裴砚正在组装一个巨大的天文模型,是他们之前计划制作的猎户座星云。
“你来了。”裴砚抬头,脸上带着疲惫却温柔的笑容,“我一个人做有点吃力,能帮帮我吗?”
季寒站在原地,看着裴砚布满伤痕的手,那些伤口是为了打磨模型边缘留下的。
他的喉咙发紧,眼眶泛红:“为什么还要做这个?我们已经...”
“因为这是我们的约定。”裴砚放下工具,走到他面前,“季寒,我知道你在害怕,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裴砚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猎户座流星雨的观测票:“下个月十五号,是今年最大的一场流星雨。”
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我想和你一起看,就像我们小时候说好的那样。”
季寒的泪水再次涌出。他想起小时候,他们在巷子里仰望星空,许下要一起看流星雨的愿望。
那时的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抬头,就能触到星辰。“我...我害怕。”季寒哽咽着说,“害怕给你带来麻烦,害怕失去你。”
裴砚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傻瓜,失去你才是我最大的麻烦。”他的下巴抵在季寒头顶,“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仓库的窗户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季寒靠在裴砚怀里,感受着对方温暖的心跳,终于点了点头。
或许,是时候放下恐惧,勇敢地追寻属于他们的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