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
虽然现在每天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事,但是只要上学过的孩子,谁会不爱休假日呢?
朝雾千早现在都难以理解自己之前急迫的想上幼儿园的心情了。
早上起来哼着歌,被人梳好头发以后带去餐厅,和陌生的家人吃完饭,又被带回自己的小天地,路过厨房附近听见他们在校生说话,可能是宅子里太安静了,哪怕是窃窃私语也被听了个七七八八。
“昨天老爷的酒又莫名少了一瓶。”
“这两天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刚刚烧好放在灶台旁边的菜也是突然就消失了。”
“有点可怕,要不要跟管家说一声?”
“不要吧……万一………不。”
稍微走远一些,声音便听不见了,被勾起的好奇心又淡了下来。
这些事跟我也没关系,随便怎么解决都行,朝雾千早想。
待会做点什么事呢?到晚上还有好长的时间,上次让小姨帮忙买的动物百科全书不知道到了没有,就算看不懂字,看图片也可以认识很多的小动物吧?
漫无目的地想着什么,又一时半会不想做任何事,就这么看着天上的云,飘过去又飘过去的。
这朵云好大,好像一滩倒在地上的牛奶。这片云像一团被撕下来的棉花糖,啊……想吃棉花糖了。嗯?这个棉……白云像梦里的小精灵诶!它躺下来朝我伸手,是不是无聊了来找我玩了呀。
朝雾千早伸出自己的小手,努力向云朵伸去,快把千早带走吧。
但很像小精灵的云那么近又那么远,哪怕踮着脚,从虽然年纪小但也能看得出来纤长的手指中间溜走的,只有风而已。
风把小精灵吹远了,千早踮着脚,伸着手也累了,又坐下来,用手臂遮挡住偷偷爬上来的阳光,在树叶交响乐中睡着了。
夜晚降临,被叫醒的千早跟着仆人走进餐厅,大人们在低声交流着什么,脸上都带着些许的笑意,难得对千早的问好报以笑脸,沉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对面的双胞胎兄妹看似坐得笔直,其实都在偷偷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千早的眼神被九条琉璃捕捉到还被瞪了一眼,再也不敢看了。
餐厅里的花又换了,这是什么花?我是不是应该再买一本植物百科全书?今天晚上的餐车有……嗯?千早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一个皱巴巴又十分矮小的老爷爷躲在餐车下面偷吃着鳗鱼烧。
可恶!那是千早最喜欢吃的菜之一!要被吃完啦!
正当千早准备揭发这个可恶的老爷爷时,却看他可怜兮兮地对她竖起了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保持安静。
好……好吧。老爷爷瘦弱样子的看起来就很可怜,应该饿了好久,她的心不禁有些软化……呜呜呜,千早的鳗鱼烧。
餐车被推上来的时候,仆人也发现一道菜品的丢失,赶忙跪伏在地上告罪讨饶,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明明放上来的菜都是检查过的,然后一直在说“饶了我吧”,有点像高木同学那天带来的鹦鹉,一直在重复同样的话。
朝雾千早的眼睛跟着灵活的老爷爷钻到了角落里,他还跟我摇摇手,爷爷会是妖怪吗?还是鬼?大家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吗?她忍不住有点兴奋。
幸好,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特别好的事情,大人都没有生气,只是收了笑容,冷哼一声就让仆人走了,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朝雾千早晃着腿坐在院子里消食,突然看到腿上那块昨天在幼儿园撞出来的淤青,不在意的时候还好,现在发现了哪怕是和自己的皮肤轻轻蹭过也很疼,于是又试着在手上把白色的光召唤出来。
使用力量的时候怎么说呢?有种很奇怪的又很舒服的感觉,好像冬天的太阳从身体里跑来跑去,最后从手心里跑出来,亮亮的,暖暖的,放在受伤的地方一下子就好了。
嘿嘿,我也拥有力量啦,下次琉璃姐姐和斗真哥哥再笑我,就可以挺起胸膛自豪地反驳他们了。
看着自己白白的腿,朝雾千早又好心情地晃了几下,才哼哼了两句儿歌,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又好闻的烟味,她耸了耸鼻尖转头去瞧,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是那个偷吃鳗鱼烧的爷爷靠在距离千早几步外的廊柱上,从嘴里缓缓吐出一股缠缠绵绵的白烟。他的表情隐在烟雾的后面看不清,但托着烟枪的动作即便老了也透着一股别样的帅气。
在月光的照耀下,对上了老爷爷金色的眼睛,是比装在罐子里的糖浆更深沉的金色。
“小姑娘,我看到了哦,你有一种特别厉害的能力啊。”烟雾逐渐消散,千早本来想看清楚老爷爷的样子,却被他奇特的后脑勺吸引了。
原本惊慌的情绪在他波澜不惊的神色中慢慢平复下来,她突然发现老爷爷独特的造型,带着些许的试探和好奇说:“爷爷你的脑袋也好厉害啊。”
“对吧!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的脑袋像爷爷一样帅气啦!”原本正经的老人突然痞里痞气地笑了。
嗯……千早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是不说谎的,所以她没办法认同老爷爷说的话,就没有出声。
“但是。”老爷爷懒散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他盯着朝雾千早,低沉着声音说:“这个力量也会引来爱吃小朋友的坏人和坏妖怪。所以爷爷希望你能好好思考后再用这个能力。如果被别人知道你拥有治愈的力量,有可能,不,坏狐狸一定会把你从家里抓走吃掉的。”
这个故事有点耳熟,千早眼睛一亮,举起小手接道:“这个故事我知道!就像漂亮的璎姬奶奶一样,被坏妖怪抓走吃到肚子里再也回不来了!”
老爷爷正吸着烟,突然听到她说这个故事,他的嘴停了下来然后冒出了剧烈的咳嗽声,把千早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问:“爷爷,你没事吧?”
“没……没事……咳咳咳!”
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爷爷,一边想着又有人类在败坏他的名声,但是一边又觉得从小孩子的角度听到这个故事,也没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一时间咳得更厉害了。
忙活了好一会,才坐下来,一人一妖都累坏了。
朝雾千早再次坐在了廊檐,抬头看着月亮又开始断断续续哼着不成调子的歌。
“你叫千早对吧?那你的家人有没有告诉你,漂亮的璎姬奶奶在被妖怪抓走之前过的一点都不开心。”
“嗯?为什么?璎姬奶奶不是公主吗?”
老爷爷没有再抽烟,而是怀念又温柔地透过千早在看着谁,原本还亮亮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拥有和公主一样伟大的能力——可以治愈一切的伤痛。正因为这个能力,公主的父亲一直在利用她做交易,不管是什么人或者妖怪,只要有钱财就让公主使用能力把人救回来。”
“而那些真正生病了的穷人连见公主一面都不行。”
朝雾千早听了这个故事皱起了小脸,她想了想老爷爷说的画面,闷闷不乐地说:“这样一点都不好,怪不得公主不快乐,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很难过。”
“哈哈哈哈,老朽没有看错,你是个好孩子。”老爷爷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长又光的脑袋闪闪发光,“可是公主后来遇到了一个超级无敌帅气的妖怪,又帅又强,把温柔漂亮的公主殿下从不快乐的城池里救了出来,从此和妖怪大人快乐、幸福地过了一生。”
朝雾千早歪了歪头,问他道:“那爷爷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故事呢?”
老爷爷闭上了一只眼睛,把食指竖在嘴钱,调皮地回答道:“这就是个秘密了。”
“真狡猾!老爷爷讲故事只讲一半!”
“你还小不懂,秘密可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存在啊!”
千早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看着虽然奇怪,但也帅得奇怪的老爷爷,莫名有些被说服了。
月光下,一老一小聊得火热,脸上都是轻松愉快的笑容。
老爷爷抬头看到月亮的位置,他叹了口气,带着感叹又不舍的语气说:“时间不早了,小朋友要早点睡哦,爷爷也要回家了。”
千早哼歌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她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即使知道分别迟早会来,还是非常难过,她很喜欢这个几面之缘的老人。
“是吗,那爷爷下次还来吗?”她低下头有些失落,说完她又急急忙忙补充道:“下次见面,我会给爷爷准备很多好吃的零食哦!”
“哈哈哈哈哈。”老爷爷听了像年轻时那样爽朗地笑了起来,动作却十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就下次有缘再见啦。”
“爷爷今天跟你讲的话你千万要记住,除了你真心喜爱、且信任的人,千万不要说出你拥有治疗的能力哦。”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这两天看你在这个家里过得也不开心,所以忍不住多啰嗦几句,你千万不要嫌弃老人家哦!”
“才不会呢。”
朝雾千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决定不把自己的能力告诉小姨了。
比起九条家的人来说,她更喜欢这个陌生的老爷爷,因为他更像是自己想象中的爷爷。
他就像刚刚突然出现的烟一样,突然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只留下朝雾千早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特殊的烟香才能证明这不是她的梦境。
“下次是什么时候?”
“还有爷爷到底是妖怪还是其他会说人话的神奇生物呢?”
朝雾千早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只有清风带来陌生又听不懂的回答,还带走了剩余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