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着冲出了病房，那间怀旧的有着时代感的病房。满脸笑容的美丽护士没能让你停下脚步，即使是她那样甜美的美人儿也没能安抚你不安的情绪。

或者……那并不是不安。

没错，不是不安。

你还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你还不知道这颗蓝色的星球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当然，和那种飞船满天飞的科幻小说描绘的场景有些差别。但我想对你而言，这颗星球应该已经足够陌生了。

陌生才会带来不安。而那间为你量身定做的，充满了时代感的病房不回让你感到不安。

那是你熟悉的世界，熟悉的时代。据我所知，一开始，他们是以“要让他有家的感觉”为目标来设计那间病房的。

我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看出了破绽。关于这个问题，我真希望我们今后能有机会好好聊一聊。

寇森评价我“缺乏敏锐性”，那一直让我感觉挺受伤的。尽管，他可能说得没错。

不管怎样，你冲出了病房。

瞧，你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好吧，没错，你猜中了。那并不是普通的病房。

是的，你可以稍微放心了。你的记忆没有问题，你确实结结实实地坠入了北冰洋厚厚的冰层中。

看见这栋白色漂亮的大楼了么？

从沉睡中醒来的你一定觉得它陌生又可怕吧。你能想象么，多少人把它视为职业奋斗目标。

嘿，你的身手真不错！

沉睡了这么多年依旧矫健。

很遗憾你这会儿没空停下来看看你身后被你撂倒的那些特工们。他们的表情真的精彩极了。

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很好奇，睡美人醒来的时候会肩颈僵硬么。要知道，即使落枕也会让人转头困难的。更何况保持一个姿势睡了那么久！

但你替我解决了困惑。

看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落了枕的人。真是酷！

是因为冰层冷冻使人不会落枕呢？还是因为……是你，所以不会落枕？

我希望答案是第一个。你得体谅一下，我的上司可是你的超级迷弟，我是说，是那种会在床头贴你海报的迷弟。可惜，你没有海报。

在他那里，围绕在你周围所有的奇迹都有一个统一的解释——因为那是美国队长。

我猜，如果你知道有个公务人员每天冲他下属做这样的解释，你也会很头疼吧。

我觉得你是那种会头疼的人，只要看看你刚才毫不犹豫地冲向陌生世界的架势，我就知道了。

这会儿你停留在时代广场了。

吓了一跳，对么？但我看你仍旧很是镇定，至少比我们预估的要镇定。

说起时代广场，我想你错过了很多东西。好的和不那么好的。总的来说，你沉睡的这些年，时代广场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儿也有不少有意思的事，可惜，你都不知晓。

你听见警笛声了。

你发现自己被好几十辆警车给团团围住了。

比起周围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你的惊讶和恐慌也许并不比他们少。

你四下张望，在寻找突破口？

不，你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你不喜欢我接下来的说法。可是，你知道么？你看上去像是一个错过了毕业舞会的高中生。

抱歉，我忘记了，你生活的年代可能容不下毕业舞会这样的事物。

看见那个独眼龙了么？

没错，你已经发现了他。你也看出来他是这儿的头了。你开始镇定下来，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一场揭示真相的对话。

但你从来就不惧怕真相，不是么？】

“你觉得如何？”乔安娜身旁的一个女特工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安娜收回放在大屏幕上的视线，苦恼地皱着眉头：“我觉得糟糕透了。寇森前两天找我的时候，还说什么这是个简单的任务！这任务哪儿简单了！那家伙一醒来就跑到时代广场去了好么？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对象啊！”

对方耸了耸肩：“但你不是都已经答应寇森了么？”

“我答应……”

了个屁！

乔安娜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回想起寇森找她谈话的那天。

乔安娜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当天，她和往常一样按时到了神盾局总部的大楼。在楼下的咖啡厅替自己和同事们买了热腾腾的咖啡，然后她端着咖啡走进了行政人员的专属电梯。

寇森是在电梯快合上的时候硬生生地挤进来的。

没有错，就是“挤”！

他伸手拦住几乎快要合上的电梯门时，展现出了一个特工应有的判断力和果决。

乔安娜吓了一跳。

行政人员的电梯和特工们的电梯是分开的。当然偶尔也会出现互相使用对方电梯的情况，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特工们单方面地使用行政人员的电梯。尽管寇森乘坐行政人员电梯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乔安娜还是吓了一跳。

相较之下，寇森则显得淡定得多。在挤上电梯后，他摁下了27层，然后便端端正正地立在电梯中央。

乔安娜到岗的时间早，这会儿电梯里除了她和寇森之外，就再也没了其他人。她有点尴尬地往一旁让了让。行政人员在面对外勤特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拘谨。尽管寇森也是行政人员出身，调入特别行动部也不过4年的时间。但乔安娜仍旧在寇森的身上看到了他与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寇森回过头，冲着乔安娜笑了笑。乔安娜回以同样礼貌的微笑。

“乔安娜·里克曼。”寇森微微偏了偏头，视线扫过乔安娜胸前的工作证。

乔安娜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祈祷着电梯赶紧到达她的目的楼层。

说来也怪，平日里顺顺当当的电梯，那一天却是每层楼都必停。而且停下来的时候，也不见有人上来搭乘。一开始，乔安娜还贴心地让电梯停靠一阵，担心有人摁了电梯后，又回头取东西，耽误了乘坐。但停靠了两三次之后，乔安娜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比电梯更不对劲儿的，是一旁的菲尔·寇森。

讲道理，一个特工来坐行政电梯，只能说明他在赶时间。但寇森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甚至在电梯停靠在无人的楼层时，也没有伸手去摁关门键。

乔安娜终于意识到，寇森才是这台电梯异常的原因。

“您是……找我有事？”乔安娜问得小心翼翼。

“5层楼。”寇森笑了一下。

“什么？”

寇森回过头，脸上是亲切温和的笑容：“过了5层楼你才发现问题。你还不够敏锐。”

电梯再次停了下来，缓缓地打开了们。和开始一样，这次门外仍旧没有人。

乔安娜上前一步，摁了关门键：“我会被开除么？”

“就因为不够敏锐？”寇森笑了笑，“那到不至于。我们对行政人员，尤其是漂亮的行政人员容忍度一直很高。”

乔安娜有点不高兴地再次摁了关门键，这一回，电梯门刚开了个缝儿，就再度合上了。

“那我是有什么麻烦了么？”

寇森抬眼看了看楼层指示灯：“不，你有好差事了。”

乔安娜手抖了一下。

特别行动部招人的套话来了！

乔安娜眨了眨眼：“我不太明白……”

“欸？没听说过这话？不是说只要对行政部的人说出这句话，对方都能立刻明白么？”寇森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

“培训手册里没有记录这一条还真是让您失望了啊。”乔安娜不冷不热地接了句。

寇森耸了耸肩，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人事部没有事先培训也没关系。总而言之，特别行动部打算给你一项特殊的任务。”

乔安娜无辜地垂着眼：“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当然。神盾局一向很人性化也很民主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寇森友好地冲着乔安娜笑了笑，看上去一点儿威胁的意思都没有。但乔安娜下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寇森又紧接着道：“但我原本以为你是会接受的。毕竟在行政部要出头很难。神盾局可不是一般政府部门，老老实实地做行政工作可没办法升职加薪。”

乔安娜听出寇森言语背后劝导的意味，她冲着寇森露出感激的笑：“我也没想过升职加……”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的话，也就算了。反正也就是开个人的事。”寇森再次抬眼看了看楼层指示灯。只是这一回，他原本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插回了裤兜，一副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等等。为什么要开除我？”乔安娜有点慌了，“我做错了什么么？”

“不，里克曼小姐，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我。”寇森冲着乔安娜露出一个毫无歉意的笑，“我向一个非特别行动组的行政人员发出了任务邀请，但是被拒绝了。为了保证任务的机密性，我们当然要采取一定程度的隔离措施。还望你理解。”

乔安娜：我理解……个屁啊！

“可你什么都没给我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乔安娜据理力争。电梯一路向上，再也没有停下来过。眼看着楼层书直逼27，乔安娜觉得自己手里的咖啡都端不稳了。

“我知道。但是那并不代表你以后不会知道。至少，你现在知道特别行动部有一项特殊任务。这已经……”寇森做了个“可惜了”的表情，“抱歉，我们得小心行事。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

电梯停在了27楼，铃声一响，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乔安娜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寇森的去路：“我接受！”

寇森盯着乔安娜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后才问道：“你确定？”

乔安娜赶紧点头，生怕面前的无耻大佬反悔了。

寇森瞥了一眼乔安娜手里的咖啡，然后端走了属于她的那一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梯：“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