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叶芷苓看着屋外的护卫,苦笑道:“侯府戒严,爹、娘,你们也出不去了。”
叶平顺不信,当即便要试着离开,但被护卫拦住了。
“无手令者,严禁外出!”
“我刚进来的!小哥,你又不是没看到!”
“不行,不能出去。”
……
“爹,别吵了,他们不会放你们离去的。”叶芷苓将叶平顺拉回来,劝道。
江巧云也压下了叶平顺的手,说道:“不急,离开这里也容易。”
叶芷苓疑惑地看了一眼江巧云,江巧云摇摇头,说道:“芷苓,你要如何安置我们?”
这可算难为了叶芷苓。她一直说是在侯府做工,可若是带爹娘去自己住的院中,那便是承认自己骗了他们,可若是另外安排,也太不恭了些。
翠竹上来解围道:“离咱们那不远的绿筠轩还空着,不如收拾出来给老爷夫人住?”
叶平顺笑着摆手,“我们可不是什么老爷夫人,就是普通人。我们跟着芷苓住便是,哪能住那么好的地方。”
叶芷苓挣扎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和爹娘坦白,对翠竹说道:“和我住吧,我记得还有屋子是空的。”
“有的,那我先着人回去收拾。”翠竹说罢,便叫了个小丫头先回去收拾屋子。
“爹、娘,我其实不是在侯府做工,是侯府暂时将我请来有事相问,算是做客吧,所以单独住了一处院子。”叶芷苓走到叶平顺和江巧云身边,低声说道。
叶平顺和江巧云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方才见叶芷苓带着几个丫头走来,便知她在此绝不是普通仆役了。
“之后再说吧。不急,左右也没这么快能出去。”江巧云安慰地拍了拍叶芷苓的手。
几人回到了叶芷苓的院子,叶芷苓帮两人安顿好行李,又带着两人在自己居住的屋中走了一圈,说道:“侯府待我不错的,吃住上都对我很好,也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约束我。”
“是不错。”江巧云怀念地摸着院中蕉叶形的石案,说道,“这处听蕉阁是以前你母亲特别喜欢来的地方,雨天时在此处听雨最惬意不过了。他们让你住这里,也算是把你当作正经客人的。”
“嗯,镇南侯和忠贞将军对我都很好。之前府中有什么新鲜吃食都会送给我先尝,只是我不太爱穿那些衣裳首饰,他们虽也送了我一些,我没用,他们也不会说我。”叶芷苓拉着两人坐下,看着风吹芭蕉叶。
叶平顺倒了杯茶,握在手中,说道:“我也曾听说过,镇南侯和忠贞将军两人都是极为爽快之人,不拘泥小事。”
“只是现在他们却遭遇了不幸。”叶芷苓恳切地看向江巧云,说道,“娘,你以前见过许多事,我想请您去看看侯爷和将军,他们两人中了奇怪的毒,府中的大夫看不出来是什么病,您可否去看看?尽量救他们一命。”
江巧云低声说道:“芷苓,不可。你不能暴露身份。”
“只是治病而已。城中如今乱成一团,侯爷和将军都倒下了,虽然有州府长官在,可是无人主持大局,迟早会生出更大的动乱。会有更多人死的。”叶芷苓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江巧云冷硬地说道:“芷苓,南疆所有人的性命都比不上你万一。他们若是死了,也是他们的命。”
“娘!”
叶平顺拍了拍叶芷苓的手:“便是我们同意去,他们能让我们去?”叶平顺指着院外的护卫问道。
“若是爹娘同意,我自会找办法。”
江巧云摇摇头,“不可。”
“去吧。他们多少能为大家做些事情。且圣女和楚王之事,也不能全怪他们,在那种情景下,不是他们也会有其他人攻破南渊城。”叶平顺走到江巧云身边,轻声道。
江巧云低垂着头,缓缓道:“不是怪他们。圣女也知楚王拖不了多久,只是我们若去,被他们发觉了芷苓的身世,该如何是好。”
“爹、娘,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他们也不敢,我有法子,信我。而且只说是你们去南伽国学到的,也不会有其他的问题。”叶芷苓再三恳求道。
“云娘,咱们就去看看,咱们也不一定就能解毒啊。”
“好,芷苓,你安排。有一点,我要说清楚。离此处不远,有一假山,内有地道通往城外,若有万一,你必须离开这里,再也不能回来。”江巧云终究是同意了去为镇南侯夫妇看诊。
叶芷苓重重地点了点头。
寻长史陈文远商量此事并不难,如今府中和城中有名望的大夫都被请来了,可均是束手无策。他正巴不得多来些大夫,只是碍于形势,不能将消息散播出去。
“快请。侯爷和将军身上的味道好像越来越浓了,其他的倒是没变。大夫们只说是中毒,可究竟是什么毒却始终查不出来。”
江巧云看了镇南侯和忠贞将军一眼,翻了翻他们的眼睛,发现瞳仁出现淡淡的红色花纹,又闻到熟悉的味道,便看向叶芷苓,轻轻地点了头。
“娘,是什么毒?”
江巧云横了叶芷苓一眼,说道:“是醉芙蓉。”
陈文远听到她能说出毒药的名字,眼睛一亮,连忙将她请到桌前坐下,又亲手为她奉茶。
“这位……”
“这是我娘。姓江。”
“江夫人。”陈文远拱手行了一礼,“江夫人知晓这是何毒?可能解毒?”
江巧云起身避过,垂首道:“不敢当。这是南伽国的一种毒药,很少见。下毒时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中毒后人昏迷不醒,呼之不应,面带微笑,眼底有红纹,身上会弥漫出花香。再过两日,脸上也会出现红纹,等全身都出现红纹时,便是死亡之时。”
陈文远再行礼,问道:“夫人可有解毒之法?”
江巧云看了叶芷苓一眼,摇摇头,说道:“我并无把握,还要再想想。”
这时,屋外又有护卫前来禀报。
叶芷苓慌张地看向外面,发现天已然黑了。
“长史,世子殿下回来了。”
“送进来吧。”陈文远又看了看江巧云,说道,“江夫人,也请您为世子看看。”
萧定澜躺在担架上,被两名军士抬进了屋中。经过叶芷苓时,她觉得萧定澜身上的味道比镇南侯夫妇还要浓烈一些。看着他脸上诡异的微笑,叶芷苓突然笑了出来——萧定澜清醒时可少有这样的表情。随后,她又有些想流泪,但她忍住了。
江巧云上下察看了萧定澜一番,叹道:“也是醉芙蓉,他中毒更早些。”
陈文远让人将萧定澜抬到榻上,又对江巧云深深行了一礼,说道:“请江夫人务必施以援手。我遍寻南疆,也没有找到识得此毒之人,如今所有的希望都系于夫人一人。侯爷一家关乎南疆安稳,夫人是青溪镇人,之前惨剧发生后,夫人应见过将军和世子,他们都是一心为民之人,还请夫人费心。”
他的一席话,将叶平顺说动了心。
叶平顺拉着江巧云的手,说道:“云娘,他说得有理,侯爷和将军实是好人,咱们尽力吧。”
叶芷苓也看向了江巧云。
江巧云只能叹气道:“我又没说不救。但是真的很麻烦,而且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陈文远说道:“夫人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我们一定提供。”
“好。解毒需三至五日,请大人立刻准备以下物什。忍冬藤、苦参、白鲜皮各三两煎煮,配陈醋三升,倒入浴桶,自明天起,三人每天浸泡三刻钟。黄芩、黄连、黄柏各三两,金银花五钱煎服,一日一剂。再取犀角粉、蟾蜍胆、紫花地丁和金针来。”
江巧云一迭声地吩咐完,又去察看了三人脸色,对叶平顺和叶芷苓说道:“你们先去休息,过一个时辰过来,帮我给他们放血。”
陈文远叫来几名护卫吩咐他们立刻去准备东西,又问江巧云:“夫人,他们几时能醒?”
“一切顺利的话,最快三日后可醒。”
“三日。”陈文远叹了口气,“罢了,能醒便好,其余事只能随他去。”
叶芷苓心中也很是焦急,这么久,城中的事情要如何办?更重要的是,那时下毒的人可能早就逃脱,他们也许永远都不能知道是谁下的毒。
她心中慢慢有了一个想法,很冒险,但值得一试。
夜间,镇南侯一家已喂过了汤药,江巧云将一匙犀角粉倒在了他们舌下,挨个给他们放血。
“娘,他们能感觉到痛吗?”
“现在不行,等快好了才会有感觉。”
叶芷苓了然地点点头。
等镇南侯一家都放过了血,夜已深了,陈文远便派护卫送他们回去休息,自己睡在了屋中,亲自看着。
叶芷苓和爹娘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回了房中。她叹了口气,将近期之事都写在一张纸条上,又将自己的猜测和打算都写好。才到枕头下将萧定澜送她的乌木匕首拿出来。她苦笑着想,萧定澜送了她三把防身的匕首,她好像总是用来割破自己的手。
她用匕首割开了手指,挤出一滴血,涂抹在红绳天蛛之上,念道:“灵台烬燃,紫府生烟,天蛛咒起,魂换翩跹。”
叶芷苓立刻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