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龙和紫琉璃是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很好。江游龙从小就跟着紫琉璃的母亲习武,长大后二人创立了竹满堂就拜堂成亲了。无妄之前在君靖山和他们交过手,功夫是很灵巧的,但总体来说比较花架子,若是真正要用到实战上是差了些。武圣梁上燕是将竹满堂的扇功改良应用到剑上,这才发挥了竹满堂功夫的最大作用。
之前就听闻紫琉璃是位美人儿,不仅肌肤洁白如雪,一头风信紫的云发仙气飘飘,就连眉毛和睫毛也都是同色,唇上也点着一抹紫,看起来诡谲而另类。听师兄恩光说,紫琉璃的紫发是天生的,并不是用什么药草染成的。无妄幼时就觉得很好奇,世间上乌发的人那么多,为什么紫琉璃女侠的头发是紫色的呢?无妄自己的头发也是沉香色的,比一般人都要淡一些,在阳光下更是会散着一抹缇色的亮泽。
待思绪回笼,无妄继续跟着灵鸢继续在祭台旁观察着——
只见江游龙走到铜鼎前,从腰间拿起一把串满了铃铛的折扇大力摇动,嘴上嘀嘀咕咕像在念些什么。四周有不少的白袍门徒在吹奏着唢呐,但是无妄听不见那声音,不知道奏的是哀乐还是喜乐。待唢呐吹奏完毕,门徒们押着不少人来到祭台前跪下,他们口中忽地吐出一缕缕青烟,似乎是丢了魂魄似的。
那青烟和江游龙手上舞动的银光交织在一起,使得铜鼎下的火越烧越旺。少时,火光竟将整个铜鼎都包裹了起来,灵鸢险些被烧到,吓得直接逃离了那奇异的地方。
无妄见到眼前一切也惊了一会儿。平息片刻,他抱着从窗外归来的灵鸢慢慢将刚见到的画面低声告诉斐慈三人。
斐慈问道:“这样推断,他们应是以收徒的名义,其实在借用他人的精魄在练仙丹?”
斐慈在古籍上见过炼仙丹的步骤,和无妄描述的有一些类似。凌霄国之前也有一位先皇热衷于修仙,那位皇帝特意从远方请了一位大师,不惜在宫中大兴土木,建造了一个名为云霄殿的炼丹房。可那位皇帝贪图美色,夜夜笙歌,就算天天吃丹药也是英年早逝。斐慈对此很是不屑,认为炼丹术是无稽之谈。
“殿下,看来此处非常危险。我们就只有四个人,若是打起来我们不一定能占上风。殿下金枝玉叶,万万不能被抓去炼丹的啊!”丹枫着急地说。
夕岚点头表示认同,悄悄说:“这里是竹满堂的地盘,敌多我寡,我们应当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去召集些兵马再过来解决。”
无妄在一旁沉默没有出声,斐慈平静地问道:“无妄,你意下如何?”
无妄皱眉想了一想,说:“我和他们较过武,功力远远在我之下。要是打起来我也不怕,再加上师尊苍宿和江堂主算得上有些交情,二位堂主也曾待我宠爱有加,若我亮出身份他们定不会害我们。我只是不明白,他们是在做些什么……在我的印象里,江堂主是个一顶一的好男人,他对紫堂主疼爱有加,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斐慈道:“那如果说,这件事他是为了他的娘子所作呢?”
无妄展了眉,说道:“那就说得通了。明日再看看吧,莫慌。有我在,慈哥哥一根头发也不会少。”他拍拍胸口,无意将胸脯藏着的两块干饼打落下来。他笑着捡起,拍拍灰尘后捡起来吃了。
见状,夕岚也将藏好的干饼拿出来分给大家吃,心里不断腹诽道:“这竹满堂又说包吃包住,现在住进来了连一粒饭也没见着,要不是我们带了干粮来,可要饿死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了。”
斐慈点头道:“那也好。况且……竹满堂始终是太微国的门派,我若是回去带兵马围攻也于理不合。若是能够私下解决,那最好不过。大家吃完东西就先歇息吧,我们好好养足精神,明日再探。”
无妄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说:“嗯嗯,慈哥哥,安歇。”
第二日四人醒来,无妄和夕岚乔装打扮完毕,代表驰家出去领了早膳。趁着弟子们在用膳,无妄趁机在竹舍里和灵鸢、夕岚四处查探,竟发现里面躺着不少昨日被拉去祭台的竹满堂弟子,他们一个个脸青唇白,似乎是被人吸干了精气了一般。
夕岚吓了一跳,拉着无妄的手耳语道:“无妄少侠,这……这太可怕了。为了殿下的安全,不如还是尽早离开吧。殿下是天潢贵胄,是金枝玉叶,可不能被人欺负了去!这里人多,我担心……”
无妄微微皱起一双剑眉,道:“莫慌。一切有我兜着。”
夕岚是通过层层筛选出来的东宫近卫,本应是勇猛无敌,可提到鬼神一说,他还是觉得虚无诡异,是尽力而为也不一定能解决的事。况且听无妄少侠口述,他和江堂主、紫堂主多年没见,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心变了多少,都不可得知。就像太子殿下出宫寻访祸国妖人以来,已是第三个年头,他因在人间体验良多疾苦,本在皇宫腥风血雨涤荡下那颗暴戾凉薄的心才逐渐温良起来。
可现在殿下和无妄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竹满堂,夕岚作为太子护卫,也只能听从太子的吩咐。他在心里默默求神许愿,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若是太子殿下在这儿有什么不测风云,他夕岚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回到房内,夕岚将刚刚和无妄在外见到的情况添油加醋地和斐慈汇报着,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收回成命,尽早回去搬救兵解决。
话音未落,众人便听到竹门外足音杂沓,还有一位小弟子的喊声:“各位少侠女侠们快出来,堂主大人需要查看你们的身手。都把你们最得意的功夫耍出来,若是没有天资,我们也是不收的。都活动活动筋骨起来准备了!”
听到这话,四人慢慢站起身,拿着剑走了出去。无妄这次带的是桦安剑,那把无陵宝剑正藏在兆饶镇的客栈里,用破布包着。
众人被召集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有人展示拳脚功夫,有的则甩刀弄枪,还有的会用竹满堂的招牌武器——折扇。每人演示完毕,首席大弟子郭远亭都会点评一二,以甲乙丙丁分级。甲乙级的候选人可以直接拜师,丙级还需要加以发掘和考虑,丁级则直接拒绝。
斐慈、丹枫、夕岚为了隐藏功力,用的是平时基本不用来打斗的扇子。这样不但能藏锋,还能讨喜。几招下来,他们都拿到了甲级和乙级,轻松过了关。
待轮到无妄时,斐慈为他捏了把汗。无妄无论是拳法掌法,或是各式兵器都尤为拿手,就算他随手拿起一根树枝耍一下都知他功力匪浅,这下要怎么隐瞒?
无妄是最后一个试功的侠士,本就引人注目,加上他眼上蒙布,此刻有不少人等着看他出糗。
“这姑娘真奇怪,不好好回家相夫教子,怎么来了此处拜师学艺?”
“瞎了还学什么武功,还是回家去吧!”
“这姑娘有几分姿色,说是绝世美人也不过分,来学武可惜了,还不如去学些以色侍君的方法,将来还能为夫家争取一官半职。”
……
无妄乔装的是斐慈的妻子,他梳了一个已婚妇人才能梳的发髻,穿得破破烂烂,发上连一个像样的发簪也没有,被不少人指指点点。想到幼时因目盲被众人取笑,无妄强压下内心不快,随意用桦安剑挽了个剑花。
只见他轻转手腕,剑光若电,巧妙非凡。绿莹莹的剑身随着无妄灵巧的摆动而翻转着,一时寒光四溢,那剑影重重,众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他的剑速。最后无妄轻巧收了剑锋,身形翩若惊鸿,空余一缕寒光在空中残留。
“女侠好本事。”江游龙鼓掌三声。
无妄刚刚耍的是百戏杂技中最简易的剑法,空有花架子,实际上根本无法御敌。不过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收剑入鞘,抱拳用伪音道:“堂主大人过奖了,小女自小跟着做百戏团班主的父亲行走江湖,学了点耍剑花的功夫。若是堂主不嫌弃小女目盲,小女愿和夫君一同跟随堂主。”
“原来如此。闲人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姑娘你是可造之材。样貌甚至和我认识的一位高人甚至有几分相似之处,巧的是,他也是个盲侠……若是有机会,一定带你们认识一下。”说罢,他低声补充道:“如果……本堂主还有命的话……”
最后一句话大家似乎没有听到,只有目盲耳聪的无妄听到了。无妄心想道:“难道江堂主要命不久矣了吗?可他看起来气色红润,相较昨日见到的紫堂主,那才叫一个面色惨白。”
无妄假装没有听见,行礼道谢。
江游龙亲自给无妄评级为甲,随后又交代了几句,正准备带评了甲级乙级的弟子去后堂正式行拜师礼,结果一个小弟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喊道:“不好啦师傅,师娘似乎很不舒服,师傅你快去看看!”
江游龙顾不上仪态,险些摔了一跤,随后匆匆忙忙往内室冲去。无妄感觉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快步跟在后面,问道:“江堂主,我自小跟着父亲走江湖,懂一些医术,要不我给紫堂主看看身子?”
“你……你怕是不懂得看她的毛病。”随后他看向跑来传话的小徒弟,说:“快去东厢把重瞳娘子喊来。”
听到“重瞳娘子”,无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师尊在世的时候,就带着自己多次去拜访重瞳娘子,她是一名在君靖山隐居的高人。苍宿阁以前常有山魈鬼怪滋扰,所以师尊多次拜访过重瞳娘子,桦娘和师姐琥珀都说重瞳娘子脾气很古怪,可师尊却说她是个性情中人。
无妄心想道:“既然紫堂主身体不适,为什么不请郎中,而是请重瞳娘子去见呢?莫非紫堂主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鬼火、炼丹铜鼎,还有面色苍白的紫堂主……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