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有点像希林,安静,有时会露出胆怯的神色。“没什么,姐姐。”安琪笑容苍白,“我很好,阿萨辛的人并没有伤害我。”
西瑞尔没有理由伤害安琪,从两人开始就父亲留下的债务开始谈判,西瑞尔提出结婚的那一刻,莉莉安就清楚的知道婚姻不过是个幌子。
西瑞尔想要的,必定是其他的什么。
是通过婚姻吞并父亲留下的隐藏遗产?可见到安琪的时候,莉莉安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如果西瑞尔想通过商业活动,甚至联姻完成阿萨辛的北部扩张。那早早地娶手无缚鸡之力的同样是科波家血脉的安琪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又何必等她消失这么多年,忽然回到塞洛后,再提出婚姻?
难道正如西瑞尔所说,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她?
莉莉安的视线落在安琪身上,安琪,是否知道些什么呢?
“小西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说什么我只要和他结婚,就可以免除公司的债务,哪有这么操作的?我和他都多少年没见了?”
莉莉安以一种轻松的语气抛出信息,观察安琪的反应。
安琪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他多爱你啊,安琪回想,他和她几次的完美约会,都不过是在她身上弥补因为青涩在姐姐身上犯下的错误。
莉莉安看着安琪苍白的脸,说:“小西还真是个好人呢。”
安琪几乎要笑出来。
好人?真正的好人是姐姐吧?
姐姐怎么就看不出来,西瑞尔是只残忍的猫?
猫捉老鼠是他的游戏,玩弄猎物是他天性里的残忍。
他的温柔,不过是分尸猎物前的游戏。
科波家的生意逐渐落到西瑞尔手里的时候,安琪才看清西瑞尔的野心版图,而多年运筹帷幄,最终的目标,指向姐姐。
莉莉安看着安琪发白的脸,便已知晓了,不再提西瑞尔,问:“安琪,家里破产了,你还有钱花吗?”
安琪愣了一下,说:“父亲留了些资金和这套房产给我,生活上,没有什么压力。”
莉莉安皱眉,父亲这么庞大的家业,就给了安琪这么点?还是能拿出手的东西都去还西瑞尔的债了?
“没有钱花可以向我要,我毕竟还是勇者协会的勇者,年薪还是很可观的。”莉莉安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放心吧,安琪,我知道这里被西瑞尔监视着,你即使知道什么,也不能告诉我。但影响不了我,不管他隐瞒了什么,我都会查出来,家里的债务你不用操心,我会还上的。”
真奇怪,岁月连人心也可以改变吗?
她并不讨厌安琪。
她曾如此讨厌希琳,也将对希琳的一部分恶意转嫁到安琪身上。
如今希琳阿姨死亡,父亲死亡,家里破产,只剩下这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妹妹,到生出了一种想保护她的情绪。
莉莉安微笑,说:“安琪,你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的。”
正因如此,她才如此讨厌姐姐。
她的心脏有一个空洞。
她得不到的东西有太多。
父亲的期望,姐姐的注视,西瑞尔的爱。
终其一生,她见不得光。
从前是私生女,现在口不能言,是为了活下去的与西瑞尔达成的共谋。
而姐姐如此赤诚,坚定。
安琪嘴唇颤抖:“姐姐,打算怎么还清债务呢?”
还债?他把那么债务放在你的名下就是为了把你娶回家,姐姐还真打算老老实实还债?还上了钱之后怎么办呢?身无分文吗?那还不如死了。
莉莉安:“塞洛家还有些资产,最近柯西海贼团出现在塞洛,正好把他们一窝端了还钱。”
柯西海贼团?
安琪忽然意识到,啊,原来这才是西瑞尔真正的目的。
是罪犯的名声是在是太大?还是她之前的人生都太过于偏移正常路线了?
杀手学校上学的那几年,安琪都在圣马可附属高中读书。
莉莉安给安琪一剂定心针:“别害怕,安琪,我不会让那群人寻仇寻到你身上的。”
姐姐又要离开她。
而她是否要告诉她。
“姐姐。”安琪叫住莉莉安。
莉莉安转头,看着这个多年不见,陌生的妹妹,有些紧张:“嗯?怎么了?”
姐姐,你知道吗?你以为父亲不爱你的母亲才出轨,其实父亲最爱的就是你的母亲,我的母亲不过是姐姐母亲的替代品。你总以为父亲最喜欢的孩子是我,其实父亲对我的纵容并非爱,而是漠不关心。你是我最喜欢,最崇拜的姐姐。你是父亲最器重,最挂念的孩子。如果你知道这些,你一定不会再这么气愤。
安琪知道自己若能抓住她的手,说出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她也许不会走。
就像当初她离家出走,前往南方。
可她没有。
安琪终没说出口。就像她们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从楼顶看着离家出走的姐姐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这一次,她依然选择了缄默。就像她沉默地面对她的命运。她的心如航船撞上名为西瑞尔的礁石。
他的黑发垂下来,像是操纵木偶的线。
他用混乱的铅笔线条,仿佛涂鸦,涂出黑色的牢笼,控制就是他的爱。
他用假象欺骗姐姐。
那她是否能用温顺顺从的姿态欺骗他?
如果母亲是替代品,那,安琪抬起头,问:“我可以成为姐姐的替代品吗?”
“不行哦。”他绿色的眼睛沉静如死神,西瑞尔温柔的说,“你姐姐,是独一无二的。”那个男人让她的心沉更深的暗流。
姐姐啊,你太虚伪。你总说学生应该玩,自己却各个科目全S,你说不着急恋爱结婚,自己却和好几个男人纠缠不清,你明明不喜欢破坏了你父母婚姻的我的母亲,却对我这个第三者的女儿这么好,你放过了我,却不放过自己,你说平安最重要,却几次三番让自己身陷险境。
你知道那些人对你的爱吗?你不配知道,安琪露出微笑,说:“没什么,姐姐,一定要注意安全。”
——
莉莉安刷了勇者执照,进入公共交通,打开导航,前往凯撒发来的地址。
耳机塞入耳朵,听着柯西岛的历史。
二十年前,一场针对政府的恐怖袭击中,恐怖分子朝世界开了一枪,垂死之际,对着媒体,大喊,我们是柯西岛人。
那之后,类似的恐怖活动接连而起,他们都有同样的名字,柯西。
是模仿犯罪?还是有这样的一个组织?在世界各地留下自己的名号?
或是一个地名?
柯西,柯西是什么地方?地图上,从未有这个名字。
直到一条航线开通,人们才知道,柯西,是一座岛屿。
城镇,街道,人口,他们真实的存在,却从未被政府记录,管辖。
毒.品,□□,犯罪活动猖獗,政府多次派遣勇者收复,均损失惨重,以失败告终。
恐惧弥漫大陆,人民活在恐怖分子的阴影下,直到两年前,尚为将军的德奥,以强硬的手腕,带领勇者组成的行动小队,攻打柯西岛。
此行为也将军德奥打下了政治基础,并在两年后的总统选举中颇具人心。——“我会让这片大陆回归安宁。”德奥在总统候选演讲时的一番话转载。而柯西岛犯罪分子之首的柯西海贼团在此期间,广泛活跃,成为政府的心腹大患。
莉莉安刷着歌德大陆犯罪分子榜单:
组织:TOP1:柯西海贼团。4444人评分:9.9
“别被名字骗了,不是海上打劫的,是在大陆针对政府搞恐怖袭击的,不过毕竟名字是海贼团,所以偶尔也会抢点金银财宝什么的。”
TOP2:阿萨辛集团。4444人评分:9.8
“歌德南方一流大厂,待遇很好,不用多说。”
【受台风影响,我市今天夜里到明天有暴雨到大暴雨,塞洛水务,应急,气象提醒市民做好防护。】
今晚有暴雨。
客人稀少的酒馆里,一个青年坐在吧台前。
女人推开酒馆的门,向男人的背影走去。
凯撒说:“今夜暴雨,海贼不会聚集。”
“阿什利先生,你被逮捕了。”
莉莉安把手铐拷在男人手腕上,另一头拷在在桌子脚上。
那个男人,很特别。凯撒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莉莉,我阅人无数,这个世界上,能让我都感到惊讶的人,凤毛麟角。
男人微微转头。
歌德犯罪分子个人榜单:TOP1:阿什利·柯西
“长得挺帅的,当明星应该比当犯罪分子赚钱。”
“柯西岛最美丽的眼睛。”
“比黑曜石更黑,比星辉骨干更闪耀,像是星星的碎片,那双眼睛十分迷人,乌鸦羽毛一般浓密的睫毛,瞳仁黑白分明,看着那双眼睛,好像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一样。”
莉莉安心脏漏了一拍。
那张脸让她感到熟悉。
一张张不同的面孔,却都带着相似的表情。
年轻,亡命徒,眼底掩盖不住的野蛮,柯西岛人都是如此。
但这张面孔,即使是对柯西岛,也是非比寻常。
不似亡命徒那般粗糙,男人面孔白净,头发和瞳仁都是夜色一般的黑。
眼睛像是落入月光,在夜色下,闪着光亮。
唇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带着若有似无的傲慢,严峻又平静。又温和如夜色。那双眼睛想让人献祭。
青年对于忽如其来的逮捕并没有感到惊讶。
他的视线划过她,像是一个每日见面,平常不过的自然日。
莉莉安看向通缉令上的他,平时镜头,亦平视她。
阿什利,她要追捕的人,她就在她的猎杀目标前。
他是柯西海贼团的船长,是五十个亿。
在沉默中,两人对视。
阿什利静静地看着一片酒绿中女人冷冷的眼睛。
莉莉安看着青年身侧高脚椅上灰色的布盖着的,露出一角的金色画框。
“很抱歉,阿什利先生,那副《圣-塞巴斯蒂安》我不管,但《我的小公主》这副,你一定要还给我。”
“这样啊。”男人知晓了她的来意,拿起画像,从画像后侧拿出小小的黑色追踪器,若有所思:“我还在想是哪位勇者在画框中藏了追踪器,原来是莉莉呀。”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慌张?
莉莉安看着画像中她幼年的脸,忍不住问:“为什么,偏偏偷这副?”
赛洛里的珍藏不是很多吗?
为什么偏偏拿走了这幅毫无价值的画?
男人思考了下,倒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塞洛的馆藏,从宗教到复兴,从巴洛克到洛可可,应有尽有,拿了哪一副都会破坏平衡,所以就选了这副毫无价值的《我的小公主》。”他看着画像上的小女孩,说:“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幅画,画的是莉莉,我想把它挂在卧室。”
这个云淡风轻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这好似和她认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男人看她一眼,“不过,现在看来,也并不是毫无价值。起码这副画对你很重要。”他的视线落在油画右下角的签名:洛斯·塞洛。“这是你妈妈画给你的。”男人轻轻微笑:“大概也是塞洛最后一幅画了,毕竟莉莉你从来都不喜欢画画呢。”
酒保从阴影里走出来。
莉莉安心里已一紧。
怎么回事?
今晚,除了阿什利,不应该有任何人。
亨伯特端着冒着热气的蘑菇汤,看到阿什利手腕扣上的手铐,打趣:“哟,莉莉,你在和船长玩什么警察和犯人的PLAY吗?”
莉莉安脑子一片空白。
铃铛叮叮。
一个女人推开酒馆的门,携着风雨。
亨伯特看到来人,热情的招呼:“艾斯拉,你回来了,蘑菇汤喝吗?我才煮好的。”
蓝发女人收起雨伞,“又是蘑菇汤?”面如玉半清冷,走向吧台,坐在她身边,“不用了,我吃过了。”
亨伯特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居然吃独食?!”
艾斯拉并未理会亨伯特的不满,越过她的脸:“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