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沪城大规模遭受异变袭击，过去40天。

姜意风与温午盏顶上一众“三无”介者，守住僵持线，一周内已经接连剿灭近四十个S级异变区。

销宓都剩余介者不足二十，僵持线持续往东推进，目前已经压过东线边界，即将迫近销宓都浮安场。

监测组断联后职能交归联结研究所，正在全力筛查活动范围情报。

执行组断联后先一步回归日常，眼下经特情部调节，开始并入其他明面上的部门，作为一般警力围追人类步山与钟摆介者。

前线。

姜意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先一步得到“新主”一方的内部情况。

他随手轰了剩余第十九个异变区，僵持线经温午盏封锁隔绝，姜意风缓一口气，往后蹲坐在僵持线的墙垣边上。

天色晦暗，但僵持线以西的整座城市，都能看到明明碎碎的星光。

眼下唯有姜意风头顶往东的天空，染上爆裂的黑暗与殷红。

姜意风坐在墙垣边歇了会儿。

往东前进不远处，一阵蓝色的波动晕出，随即又一个异变核心被湮灭。

温午盏从那波动处现身，朝他走来。

“意意，还剩十七个异变区。累不累？你在这里歇会儿。”

姜意风已经缓过来了，起身，“不用。继续吧。”

说着，身后的僵持线再次往东推进，浮安场已经近在眼前。

姜意风朝那处望去，糜烂喧嚣的地段现已沉寂，即便在夜里，也浸泡于一片异变包围的殷红中。

他忽地淡笑一声，示意温午盏看去。

“嗯？怎么了，意意？”

“没，没什么。就是在想，等这座城市彻底恢复日常，普通人看着东线最后这模样是什么感受。”

温午盏笑了，在天际那抹殷红下，揽住人吻了吻眼睑，轻声说出他心底的答案。

“就像睡醒了看到日出，仅此而已。”

……

【嘟、嘟、嘟、嘟、嘟】

姜意风推开某个趁机占便宜的混蛋玩意儿，掏出响了快半分钟的手机。

——联结研究所。

钟摆介者那边发现什么新进展了？

他接起，另一头意外冒出祝年余的声音，话里话外尴尬得不行：

【小少主，“晨昏里”刚刚宣布脱离销宓都。】

什么……？

姜意风迅速反应过来：“容珘什么情况？”

祝年余更尴尬，半天憋出一句：

【他和我哥离开沪城了。说是去北美洛矶，浮安场和晨昏里都送你和温哥了。】

姜意风诡异地和温午盏对视一眼：“他有留下什么话没？”

【他说……记得随份子……】

姜意风“啪”一下挂断通讯，拉上温午盏：

“走，快去浮安场！祝年宥一定留了情报。”

他想起祝年余恢复记忆后，零零碎碎拼凑起祝家与“新主”的渊源——

最初对方来到沪城，选择的落脚地就是祝家。

“新主”勉强达到不可控级，不需要人类联结者，但手下的容珘和来轻需要，便瓜分了祝家兄弟俩。

容珘无所谓，当时没个几岁大的祝年宥不知搭错哪根弦，看着他比“新主”和来轻好些，竟然求他护着祝年余。

他没兴趣虐待小孩，便答应了。

一答应就是二十来年。

谁也不知，这二十来年间，“晨昏里”的调酒师又对困在浮安场的苦命人，留了几分怎样的心思。

祝年余先被安排入糸安署，后来姜意风把他挖到荆边，算是彻底与销宓都了断。

而作为代价的祝年宥，却在浮安场越陷越深。

直到拖着一副残破之躯，数次给姜意风递出未来破局的线索。

这回更是一步到位，直接帮姜意风把容珘挖走了。

谢天谢地。

照以往他们打交道的经验来看，祝年宥不会留半句废话，这回就是特意点姜意风去一趟浮安场。

姜意风和温午盏联手再次湮灭又一个S级异变区。

僵持线往东大进一步，终于推压到中心街浮安场下。

两人对视一眼。

推门瞬间，整座昔日夜里辉煌混乱的大赌场，空无一人，萧条得仅余中央一盏吊灯。

一层没有人类，二层没有介者，三层依旧未知。

他们简单搜查完一二层，然后顺着楼梯往上。

——“新主”的寄居地之一，来轻的老巢。

姜意风想到初次踏入这儿的事，默默地把温午盏往后扯一边去：

“我先上去，你等等。”

温午盏立马想到联结靶放大剂的事，忍不住笑：

“意意，你怕我又乱啃你么……？”

姜意风下意识抬手捂住脖颈，然后才发觉做了什么动作，若无其事放下手，把温午盏逗得不行，哄着人往上走。

“放心，绝对不会了……”

姜意风忍着。

三层绕着环形栏杆，一个个包间互相独立。

姜意风先去上回祝年宥与他商谈的房间。

什么都没有，只有祝年宥咳的一点血迹。

“温午盏，能共感到容珘的气息么？”

对方如果真的与容珘联手，至少也是避开了来轻的耳目。

温午盏找着，只是似乎看到什么不快的东西，踢开一个包间门。

沙发、餐桌、挑落的烛火……

姜意风正要进去，温午盏却拦了一下：

“意意，里面脏，我去看看就行。”

得得。被子一贯矫情。

他出去巡了一圈其他包间，绕回来时温午盏也从里面出来，摇头：

“没什么。里面有来轻的气息残留，不是在这个包间。”

那还能在哪……？

难道是一二层被掠过了？

姜意风顺着栏杆下楼，却在楼梯半道，蓦地听见一串熟悉的咳嗽声。

——三层斜上角？！

他和温午盏迅速返回那个包间，推门瞬间，咳嗽声便停了。

容珘和祝年宥专门留下的场景……？

包间内似乎是一个化妆室，巨大的衣橱正对着一面落地镜。

姜意风在衣橱边蹲下。

边角有挪动的痕迹。

“温午盏？过来看看，容珘来过这里么？”

旧主大人有种被使唤着蹭来蹭去嗅东嗅西的错觉，但还是老实巴交凑到姜意风身后。

“来过，意意。”

就是这个包间没错了。

姜意风把衣橱循着地上的痕迹挪回去，复原出原先的包间布局。

……一张床？

温午盏抱住人拧过身：“别看，那俩滚过的床。”

“…………”

姜意风挣着要往回拧，温午盏偏不给，打闹间，姜意风头部拐向一个方向，忽地顿住。

嗯？温午盏似乎感觉到什么，保持着揽人的姿势，也一并缓缓抬头。

两人同时望入，原先床头平行的落地镜。

落地镜深处，残留一抹银灰色的气息。

……

*

当夜，姜意风、温午盏与合并执行组后的一般部门交接，僵持线二次替换人力。

执行组与“三无”介者搭班，清剿剩余十七个异变区，负责在姜意风解决“新主”前彻底拖住2030年异变区扩张趋势。

姜意风和温午盏则根据浮安场留下的信息——

“新主”正在沪城上区两个异变爆发点，融合空间衔接能力，以期达到完全的不可控级。

——前往上区进行剿杀。

……

“温午盏，没问题么？”

他冷脸抱着一团被子往上区赶。

不管怎么说，对方将沪城上区命名为“旧主坟”，都隐隐令他有些不安。

被子幸福地往主人怀里一团，它已经好久没享受到这种暖乎乎的待遇了，蹭蹭贴贴：

“没问题。意意，不用担心，他失去稳定载体后没那么容易固定住【空间衔接】的能力了。”

行。

他摸了摸温被某子，谁知道这玩意儿太久没被摸，两下就开始发烫。

温被某子：“意意，等这些事情都结束后，我们去度假吧？”

想那么多。

趁火打劫。

姜意风在这节点只能任他打劫：“行行行，好好好，等结束后天天陪你赖床。”

温被某子吃了这大饼，张牙舞爪在主人怀里摩挲来摩挲去。

上区就在眼前。

天色熙蒙。

凌晨已至，天明也将要从城市东海岸线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