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陆榕溪,目光戒备的盯着眼前的绝色少年,而后又将恐慌的目光落到那冰冷的刀刃上。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劝你趁早放了我,否则叫我父亲知晓了,不管你与颜竞是何关系,他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少女面上写满了对眼前少年的惧怕,但千娇百宠长大的她在面对如此情形时,依旧不愿轻易与人低头,只眼眸通红的警告着跟前状若癫狂的少年知趣一些。
“吃不了兜着走?”少年听到这话,狡黠的扬扬眉,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期待。
“那我若杀了你,你父亲是不是更加不会放过我?”
“到时他会将我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或者是剥皮囊草?”
少年说着话间,伴随着桃林外照射进来的星星点点日光缓缓蹲下身来,将手上锋利的匕首凑近了地上女子那精致的绣鞋鞋尖上。
陆榕溪不知他要做什么,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目光防备的盯着落在自己鞋面上的利刃。
“我听说……你与姬白蕊师出同门,都很会跳舞?”
随着少年魅惑的声音,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缓缓移动,落到了女子纤细的脚踝处。
少年那妖冶的眸也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缓缓落到了那里。
“你说,我先挑了你的脚筋好不好,这样你就少了一种惑人的手段。”
听到此般疯话,陆榕溪吓得连忙屈膝将双腿往后撤了一步,随即满眼惊恐的看着少年。
“不!不要!我知道你一定是吓我的,你不敢、你绝不敢这么对我……”
陆榕溪口中说着反驳的话,但声音却早已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面对她的警告,少年毫不在意,两根手指慵懒的提起匕首,缓缓凑近她的脸,目光却落在她撑在身后的双腕上。
“我还听说,你这双手画画也很是不错,勉强可与我阿姊一较高低?”
少年说着便微皱了眉,做出一副沉思模样。
“既然如此,我不如先将你这手废了,也好省的你再借此找我阿姊的麻烦,你说可好?”
说完,少年眸光璀璨的朝她扬了扬眉,面上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狡黠笑容来。
听到此话,陆榕溪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连鼻间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不知眼前少年到底是何来头!
他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避过人群将她掳到这人迹罕至的桃林里来,还这般大言不惭的吓唬她。
若他仅仅只是颜竞的义子,又怎会这般大胆,竟敢擅自对重臣之女动手,难道他就不怕惹祸上身么?
眼见这般,陆榕溪不由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头的恐惧与紧张,深吸口气后缓神盯着他。
“不,你不敢。”
她可是堂堂威远侯嫡女,她不信他真敢伤她。
“你若是伤了我,不仅是你,连同颜氏,还有你那个看似不喜出头,实则总是在关键时刻压人一筹的姐姐,你们全都……”
“啊……”
嚓!
陆榕溪警告的话尚未说完,眼前人面色一凛,手里把玩着的匕首便轻轻松松割破了她的面皮,露出一条近两寸长的伤口来。
陆榕溪不妨眼前寒光一闪,吓得顿时失声大叫。
下一瞬,伴随着她惊慌失措的喊声,眼前少年面上那些玩味的笑容已然消失,修长有力的手掌卡住少女白皙纤细的脖颈,一张阴沉魅惑的面容骤然贴近她眼前。
“凭你也配提我阿姊?”
少年声音落下时,一缕混合着鲜血的长长青丝便从陆榕溪眼前缓缓落了下来。
浑身颤抖的她顿时感觉左脸上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
少女不敢置信的垂首望去,果见一大缕带着血色的青丝落到地上,与满地粉白桃瓣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榕溪惊悸不安的抬手轻触自己的脸,触手可及尽是一片粘腻。
那种还带着点余温的粘稠触感瞬间刺痛了她。
陆榕溪面色一变,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夺眶而出的眼泪便已涌入伤口,与那抹深刻的痛感混合在了一起。
凄厉的叫声传来,半跪在陆榕溪跟前的绝美少年好似忽然疯了一般,越发的不管不顾,握着手中匕首就要朝她心口刺去。
“阿玉!”
陆榕溪吓得晕过去的下一瞬,颜夕惊惶的声音在少年身后传来。
少年手中的匕首将将割破陆榕溪贵重的衣衫,脸颊上一滴鲜红的血珠滚下,落到冰凉的刀尖上,缓缓滑下,坠向满地粉白。
蹲着的人身形骤然僵住,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瞬,变得静谧无比。
待他悄悄扔掉匕首起身转过来时,便见一身鹅黄长裙的颜夕惨白着脸站在那里看着他。
轻柔的风自林间吹过,带起美人身上鹅黄色的衣裙翩翩飞舞。
白雪似的花瓣萦绕其间,将她的美貌衬托的似梦似幻。
颜玉垂下眸,厌烦的撇了一眼自己脚边已然晕过去的人。再抬头时,便朝颜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来。
“阿姊,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问话声响起时,少女询问的声音亦传到了他的耳中。
颜玉依旧笑容灿烂的看着她,朝她耸耸肩:“没做什么,陆大小姐闲的无事可做,我与她玩玩儿。”
颜玉此话说的轻狂,若叫他人听了,指不定如何想他。
可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颜夕。
颜夕听到这话,面上惊惶的神色越加无法平息。
待她又看了颜玉一眼,疑惑着将目光落到晕过去的陆榕溪身上时,眼中已然多了几分无奈与愠怒。
便见颜夕眸色微沉,急行至颜玉身前,与他对视一眼后便径直越过他走到陆榕溪身旁蹲了下来。
待她看到陆榕溪面上那条两寸长的可怖伤口时,整个人的身形都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已经转过身来的颜玉见了,立时伸手过来扶住了她。
“阿姊?”
颜夕没有回应他,只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将手臂从少年宽大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而后便见她耐着心思,将陆榕溪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她再没有别的伤处了,颜夕方才闭上眼睛缓了缓神。
她不敢想象,今日如此盛宴,阿兄负责席间安危,爹爹身为朝中首将,亦身负重责。
如果有大臣之女命丧于此,她的爹爹、阿兄,以及整个颜氏要如何与陛下交代。
好在她来的恰是时候,一切尚有挽回的机会。
颜夕徐徐缓过劲儿来,再次睁眼时,便见她眸中含着隐隐的泪,情绪带着几分悲悯的看向眼前尚且没有任何悔意的少年。
“你何故要将她掳到此处来?”
“若她今日果真命丧于此,你可曾想过会给颜氏带来怎样的后果?”
“……”
少年听着颜夕口中问话,沉默下来。
颜夕见他不答,亦是满眼无奈的闭了嘴。
少年见此,就算他心头对劫掠陆榕溪一事再不以为然,也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在颜夕身旁蹲下来。
目光好似小狗一般,紧张、惊惶又有些无助的看着身前少女的侧颜。
犹豫半晌方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阿姊……可是生气了?”
颜夕听到他这后知后觉的话,眼中担忧的泪差点滚下来,不由转头看着他露出一抹苦涩笑意。
“是,我是生气了。”
听到颜夕肯定的回答,少年紧张的情绪下不禁又添了几分疑惑:“阿姊为何生气?”
“她为了陷害阿姊,在宴席上挑衅你不说,还与那姬潇出主意要借惊马来害你,我不过是想帮阿姊报仇,叫他们再没有欺负阿姊的机会,我……”
少年又凑近颜夕一些,小心翼翼的仰面直视着她,语气是那般的谨慎,又是那样的卑微。
不待他说完,颜夕便抬手轻轻掩住了他的唇。
与他摇摇头对视片刻,方才缓了心神,耐着性子温声细语的与他解释。
“或许你不懂,但阿玉你要知道,如今的你已然不是曾经的你,你的身后有我,有爹爹,还有整个颜氏。
你的身后有我们所有人,你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你所代表的也不再是你一个人。
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少年听着颜夕口中温和的话语,看着她明丽的眸子,心头好似五雷轰顶般震撼。
在他的记忆中,自从阿娘离世,这世上便再没有人与他说过这样的话,也再没有人将他当做一家人,要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如今是这个善良而美好的女子,却在这样的场景下耐着性子关切他,指引他。
听了话的少年,心神具颤的看着眼前明眸皓睐的少女,一时之间竟忘了回应。
颜夕见他不答,便以为他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便听她继续道。
“所以你一定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便给颜氏带来麻烦的对不对?”
说完,颜夕便将放在他唇边的手垂了下来。
少年垂首看着那美好的柔夷自唇上离开,唇瓣之间依稀还残留着浅浅的柔软与馨香。
颜夕见他垂首,面上露出一脸郁色,她也终于松了口气般嘱咐道。
“好了,道理都说与你了,趁现在时辰尚早,我们赶紧将她送回去吧。”
“待回去之后,我先去找子惟兄想办法……”
“不必了。”
颜夕原想说自己去找卢子惟来看看陆榕溪脸上的伤。
毕竟容貌于女子来说是一等一的要紧,如今陆榕溪脸上出现这样长一道伤口,若是留了疤,威远侯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卢子惟若有法子治好她脸上的伤,那便最好。
若是不行,也希望他能想办法让陆榕溪忘记先前经历的一幕。
至于往后,她定会竭尽全力助她过好后半生。
颜夕心头如此打算着,只是她口中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眼前回过神来的少年生生打断了。
“阿姊放心,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不必劳烦卢大人。”
说完,方才还一脸郁色的少年已然恢复了往日模样,噤声过后便起身朝陆榕溪走去。
颜夕看着越过自己的少年,方才他的眼中好似浮现出几分受伤之色。
颜夕尚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伤到了他,便见他已经随手捞起地上的人,扛在肩上转身朝林子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