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渝顺势坐下,软骨头般趴在桌子道:“外面的人说的那么邪乎,我还以为这小公子面皮贴骨,无神乱跳。我瞧他挺精神的。师兄,你说我们治好小公子的病,柳老爷他们能给我们多少银子。”他高兴竖起一根手指,“一百两!!”
“这个要看人。我给李商富除邪,得了八十两。”
“啊?!这么少?!”
“凤师弟,八十两怎么会少。”
凤渝亮晶晶地竖起手指,晏秋便看出来他是满意、期待一百两。五两银子够一家三口生活一个月,八十两只是比一百少了二十两。
“凤师弟,话本里的银钱数全由写者决定,一百两,两百两,一千两不过是写者挥挥笔,当不得真。”
听此言,凤渝撇了撇嘴。
晏秋眼底掠了一抹笑意,回到正题道:“凤师弟刚才说的不错,外面的人说的邪乎,柳老爷和柳夫人的反应又过于强烈。小公子的的病从脉象上看却是寻常的急心火,从面相上看,小公子像是没睡好,劳累疲乏导致的眼袋乌黑,萎靡不振。”
晏秋道:“小公子说他总是梦见自己在水里,到处都是锁链,拴住他的脖子和胳膊。凤师弟,你觉得这个梦的内容有什么好隐瞒,见不得人之处。”
凤渝道:“有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梦见自己变成狗,汪汪的叫。”
晏秋道:“是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可我问小公子可有做过什么怪梦,小公子一口否认。小公子不想让人知道他做的怪梦,他的表现却十分明显的告诉我们他在隐瞒,这又是为什么?”
凤渝略微沉思下,道:“他撒谎不精露了马脚?这么说,他做的梦不是他所说的被锁在水里。”
晏秋道:“是真是假,就需要我们弄清楚。”
“怎么弄清楚?他做了什么梦只有他自己清楚,旁人怎么会知道。我就是把他的脑打开也没用啊。”凤渝随口道。
晏秋道:“或许小公子院里的丫鬟,小厮知道。”
“那我们现在去问!”
“不急,歇会再去。”
“歇多久?”
“…歇够了,我定会和凤师弟说。”
“那行吧。”
凤渝又重新趴回桌子,一时无聊把玩桌上的青花瓷杯。突然之间,想起什么重大事情,戳了戳了晏秋胳膊,“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直走右拐左转有一个望舒门观。”
“凤师弟不好意思,一时忘了。创始观主是望舒本土人,直走右拐左转处创立望舒门观。望舒门观成立十年,恰逢一只修为高深邪祟为非作歹。观主为民除害,望舒门观名声大噪。望舒百姓上香拜访接踵而来,不利望舒门观弟子修行。观主决定搬观,也就是我们现在所住之处。为区分两个望舒门观,我们现在所在之处也叫大门观。观主考虑到望舒百姓遇到邪祟没有门路,每隔五年会派若名外室弟子去小门观。外室弟子愿意长期留在小门观,通过相应考核便可留下。”
望舒有何异样,小门观的弟子第一时间画符禀告。为什么只派外室弟子?因为内室弟子“永远”待在大门观。而外室弟子年过二十,必须离观。这所说的离观,离的是便是大门观。
离观的弟子若是想念大门观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可写信给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在望舒任意一处相聚。若是想念大门观教导自己的先生,必须把信交给小门观外室弟子代交,相聚地点只能在小门观。
倘若猴子当惯大王,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的……怎么办?内室弟子时常“灵机一动”易容或光明正大稽查。
凤渝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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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霖端站黄褐色桌前,垂首攥笔。手腕慢游,墨洇白纸。
一个清秀模样机灵小厮,脸上带笑进来,拱手道:“公子。”
柳金霖手腕一停,抬头,有点急切道:“怎么样?!”
小厮道:“我按公子的指示,把人带到西厢房。”
柳金霖闻言一喜,放下毛笔,大步朝小厮走来:“没让人看见?!”
小厮道:“公子放心,别说人,一个猫影子也没看见。”
“那就好,我要的东西备好了吗?”
“回公子,早已备好,就等公子你过目。”
“好!好!”
柳金霖欣慰地拍了拍小厮的肩,昂首挺胸朝门外走去,小厮咧着嘴屁颠颠跟上。只留下桌上不干的一帆风顺,字迹犹如焦枯盘缠老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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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公子?”柳金霖院里扫地的丫鬟晓雨感觉有人来,把头一抬,眸子映着晏秋和凤渝身影。
晏秋礼貌行礼:“娘子好,我二人是登门看病的郎中,我有一个问题想请问下娘子。”他见晓雨穿着打扮较好,暗自猜测她在柳金霖院中有地位。
晓雨道:“公子请说。”
晏秋道:“小公子的病是急心火,此病与睡眠相关。为尽快治好小公子的病,我想弄清楚小公子因为什么睡不好。”
晓雨了然道:“公子,我家公子他不慎落水,落下了阴霾。睡了没多久,就会被惊醒,怪梦缠身。公子他不愿让夫人和老爷担心。让我们守口如瓶。只是对夫人和老爷说,公子他夜里莫名精神,睡不着。”
晓雨叹了口气:“我家公子昨天又做怪梦,不知道梦见什么,叫得好大声。”流露几分同情,心疼柳金霖这几天的遭遇。
晏秋道:“感谢娘子解答,请问小公子可在?”
晓雨道:“公子你来晚一步,我家公子有事出去了。”
晏秋礼貌朝她行礼,掉头回去。
凤渝与他并肩走,抚摸下巴道:“好像哪里怪怪的。”
晏秋道:“小公子的病不简单,我想小公子的病背后隐藏了什么?”
凤渝食指一下又一下挠下颌,沉思片刻,道:“师兄,你说这小公子是不是在装病?”自己说服了自己,语气肯定道:“这么多郎中给他看病,没一个有用。他的病又不是什么大病。师兄,他难道不能故意不睡觉?捂着脑袋说头疼?”
凤渝狡黠一笑:“我们今晚……”他的食指和中指上下一动,晏秋懂他的意思,今晚夜窥柳金霖。
“凤师弟,这不太好吧。”晏秋眸光一闪,说完,悠悠向前走。
凤渝迈开步子跟上:“哪里不好了!师兄你不要这么古板,话本里都是这么干,准保成功。”
*
夜深人静,一间看似普通房间,灯火通明。房内一张供桌放置几盘佳肴,灯火之下,柳金霖身子挺拔跪在蒲团。
供桌之上是一面金光闪闪的锣。
片刻过后。
柳金霖神情恭敬地起身,真诚地敲三下锣,嘴唇上下一动,恭恭敬敬地行礼,出门。
他一出门,坐在院中椅子的道士,屁股弹射。晏秋和凤渝在此处,就会发现这道士正是水乡客栈点石成银的道士。
这道长名叫徐元。他年少时十分憧憬呼风唤雨修仙之人,他听闻百里之外有位老道长,法力高深。火速收拾行李,孤身一人前往,恳请老道长收他为徒。收徒是野草?说长就长,说收就收。收徙之路漫长,徐元咬牙坚持卯时起,上山砍柴、打水、扫院、洗碗、洗菜……一年之后,他终于被老道长收徒……一年之后,他被赶出门,理由就是心术不正。
他学了一年的本事,自认不是凡夫俗子。拿着他的有缘除邪有缘算卦幌子云游四海,实则是坑蒙拐骗一处立马逃到下一处。
他最喜欢的就是像柳老爷这种家财万贯,家中有病人。他可以趁人心急如焚要人钱财。
他得知柳金霖生病久不好,就像嗅到骨头的狗,尾巴一摇一摆。他抬眼就见水乡客栈,便决定饱餐一顿,再去柳府。
谁知道,他点石成银的小把戏突然失效,害他蜷缩了下身子当了回老鼠。幸得水乡客栈店家心善,放了他,他脚底抹了油赶去柳府。
谁知柳老爷一见他这么打扮,脸色异变。
徐道长自顾自地说:“贫道从此路过,见这宅邸邪气煞起犯瘠,听说小公子得病久不愈。特意前来,除邪净宅治病。”
柳老爷老虎踩了尾巴般:“一派胡言!我儿只是得了少见病,望舒的郎中暂且瞧不出来!怎么会是你口中邪气煞起犯瘠。我看你,是听说我儿病久不好,故意打扮成这样子,趁我心急如焚,信口雌黄骗取银子。来人!送客!”
柳老爷慧眼识珠,他说的话只有一处错误,徐道长不是故意打扮成这样,他是一年四季都是这样,打个比方,皇帝穿龙袍能说皇帝是故意打扮成见大臣。
柳老爷态度恶劣,徐道长没有任不满,柳老爷道出他的真面目,他也没有任何害臊。可谓是情绪稳定的男人。
徐道长无视好言相劝离开的男子,老神在在:“柳老爷是个大善人,贫道不自愿除邪非文不要,柳小公子的病来的古怪,望舒多少郎中都看不出来。柳老爷难道不觉得蹊跷!”
“来人,不要和他客气,送他出去。”柳老爷这话一出,两个家丁大步上前,徐道长大手一挥,两名家丁身上赦然贴着一张符,教他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