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随风逐浪少年时
(八)未嗟魔国的久愿长明
司命停下了脚步,铲子往地上一戮,“就是这儿了!”然后撸起袖子开始铲土作业。
风平与风静也过去帮忙。铲子铲下去却发现——她们铲不动地面!
“怎么回事?”两人同时发问。
“你们也铲不动?”司命更吃惊,“难道你们也中邪了?还是说中邪的只有我?”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白天那些不能挖坑种树的园林工人。
祝风平退后两步下铲子,很容易就铲起了一锹土,但是前进到司命脚下的那块土地就又不行了。
“我倒要看看这块地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祝风静发了狠,扔下铁锨徒手将司命周围的草全拔了起来。
祝风平没有说话,她一边试探铲不动的地方,一边也跟着拔起草来,再顾不上之前说的减少破坏!
清除了一圈,他们发现大约有四平米的地面是风平和风静铲不动的。路灯本就明亮,他们又都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可是那地面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与众不同!
与白天不同的是——白天时司命挖过的地方,园林工人们就可以继续挖了。可是现在,即使是司命挖过的地方,姐妹俩也还是挖不动……也不是完全挖不动,她们每一铲下去,大概能挖掉一立方厘米的泥土。
“这事好怪呀!咱们还要继续吗?”风静问。
“我想继续挖。”司命胆子不大,却很倔强,“这地面这么怪,至少证明我的那个梦是有些道理的。找到盘子,也许就能找到答案。”
至于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他没多想。
祝风平咬了一下下嘴唇,“那就挖吧。你负责深挖,我和妹妹负责运土。”面对如此诡异,她其实是不想继续的,可是想到白天司命渡过的那健康的一天——只要能让司命的身体好起来,什么样的后果她都愿意承受。
久愿长明已经在无声的黑暗中判断出——自己被封印了。
他很快记起“睡着”前发生的事,他也想明白了——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与他人联手封印了自己。
父亲,母亲,为什么呢?向来刚强的他也禁不住心中一阵凄凉……
我做了什么坏事吗?只是因为我想做一些改变?你们害怕我的选择?我明明是在你们的期望中降生的,我也从未令你们失望……你们为什么要那么怕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的未磋魔国。我的山海之国呀!!!
他闭了一下眼睛,瞬间整理了情绪。将那些多愁善感清理出脑海。
他开始确认自己的处境——他以为自己曾经将手举到了眼前,可那其时是刚醒时的幻觉(类似于截肢病人的幻肢痛)。除了缓慢的眨眼,全身上下一分一毫也移动不了。他听不到声音,闻不到气味,也感觉不到冷暖……但是他能意识到自己的五官均在,而且四肢健全。
“看来他们是用咒术封印了我。”他在头脑中飞快地检索,到底有哪些咒术能够将他封印。“我这是在哪里?我睡了多久?可恶!我的眼珠如果能动就好了!”
不管是低级魔法还是高级魔法,都由三部分组成:魔法阵,魔咒以及最重要的魔力。魔法阵和魔咒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学着画学着念,只是没有魔力的输入,就算是画对了阵念对了咒也没用!对于一般的魔法师来说,必须先在载体上刻画下完整的魔法阵,发声念咒的同时输出魔力才能催动阵法。可是他不需要。他久愿长明是未磋魔国千年以降最天才,最强大的魔法师。
但凡全身任何一个部位能动,他都能于空中画阵,移动眼珠也行。从小刻印在脑海中的魔咒他可以凭意念施展。虽然此时的他身上所余魔力不及全盛时之万一,但是催发一些中小型阵法依然绰绰有余。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咒到他全身瘫痪!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眼珠可以转动了!“怎么回事?”他惊喜,“难道是阵法松动了?”
不管怎样,他赶紧转动眼珠画阵,要脱困,就必须先弄清困住他的到底是哪种咒阵——此时若是有人能对着他的眼睛拍摄 ,把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叽里咕噜飞快旋转的视频抓拍下来,放到网上,点击率绝对秒破百万!
很快,他用搜索阵弄清了封印他的究竟是什么咒阵。瞬间,他变得出离的愤怒!这该死的咒术阵有个又长又恶心的名字。叫做:“千手、千足、千眼、千耳、千鼻、万口、万舌钉魂大咒阵”。
这个咒阵出自鸦鸣国。那是个位于北海的小小岛国,那个岛国物产不丰,民生不富却自古盛产咒术师。咒术师们世世代代收取钱财诅咒他人。鸦鸣国本国人尊称那些咒术师为“言灵师”。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群每天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就想着怎么用恶毒的语言将别人活活说死的废物人渣!当年他最看不上的,就是他们那些下三滥的所谓大咒。除了诅咒,他们其实弱的要命,但是所谓言灵——粘腻湿滑无孔不入纠缠不清……所以只要碰到,他都第一时间清理掉,留着实在恶心。
可是,可是自己最最敬重的父亲、母亲……为了封印住他,居然会和那些他最厌恶的,也是最憎恨他的人合作!用的还是他生平最最瞧不屑一顾的诅咒阵。简直是奇耻大辱!
同时他又感到一丝绝望——
布置这个咒阵所需条件苛刻——首先需要烧制八十四只定阵盘,每只盘子上的花纹都极其繁复,无规律且绝不重复!那些盘子他亲眼见过也曾亲手打碎过。他虽不屑却也佩服那些能够烧制出定阵盘的人,他们必须技艺高超并且记忆力准确的惊人。
他看过鸦鸣国对这套定阵盘的记载:这套盘子在阵法之外单独有其名,叫做“焚魂泣血盘”。需要十二个魔力相近的魔匠共同合作,每个魔匠负责七只盘子。他们每人所绘图案不同,数量也不尽相同,但是这八十四只盘子必须同时烧制完成。烧制的过程中还需融入魔匠们的血、肉、骨以及一部分灵魂。并非每次都能成功,但无论成败,这十二个魔匠都会心血耗竭而亡!他们根本就是“焚魂泣血盘”的一次性消耗品。所以说诅咒他人,并不是轻松好玩的事。
魔匠自身的魔力等级越高,烧制出的定阵盘力量就越强。当年被他打碎的那套,出自魔导师之手,而用来封印他的这套“焚魂泣血盘”应该是出自一群大魔导师之手。一次性献祭掉十二名大魔导师的命,就算是让法师众多的未磋魔国来做,那也是伤筋动骨的选择。为了对付他,这鸦鸣国还真是豁的出去!
光有定阵盘是不够的。还要有人布阵,有人激发。
布阵不难。可要凭借咒阵封住像他这样的超级法皇级人物就非常难了!至少还需要十二名魔力相近的大魔咒师守稳阵结点。他们必须同时施咒,同时贯注全身魔力才能一次性将他瞬间镇压。以他当年的力量,只要让他有一丝察觉,他们一个也活不成!
他估计施展完这个咒阵,至少有三四个大魔咒师力会竭而亡。
布阵艰难,破阵也就艰难!
如果他在外面,他可以以绝对力量强力掀翻整个阵形。可是他是被封的那一个!到哪里再去找个跟他魔力相当的人?
既没有,那就得再找十二个与当年布阵之人魔力相当的魔法师同时攻击十二个阵结点。这样的事,谁会为他做?父亲、母亲?还是他的那些部下?呵……
他再次闭上眼睛。但很快睁开——他至少要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不知自己因何醒来。如果一直被完全封印着,他大概还可以坚持很长时间。可是现在,他不可能撑得太久……明知道此时消耗魔力对自己不利。他还是将“眼睛”送了出去。
向来直面人生,对敌人残忍对自己也不仁慈的他,宁愿明明白白的快速消亡也不愿守在黑暗中等待命运给他一个结局。
然后他看到了星光璀璨的夜空,夜空之下是一座陌生而安静的城市。
这座城市对他来说太陌生了!没有他看惯了的断壁残垣,没有他闻惯了的滚滚硝烟,更没有乱世人命不如狗的破败凄惶……
他笔直向下看,就看到了一个位于三叉路口的大花坛。他的身体,应该就在这花坛的下面。
他稍微张望了一下四周,看到三个少年人。两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他们正在挥舞着铲子破坏草坪……不是!他吃惊的发现他们挖掘的地方正是一个阵结点。那下面就有定阵盘。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那里挖掘,但他们不可能挖的动要。是阵结点那么好破坏又如何困得住他?他暗自叹息。
果然,那两个女孩儿虽然拔光了野草却挖不动地面。可是——那个男孩儿却在很平常的挖土,并不比普通人在普通的土地上挖坑费力。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铲的动作为阵结点的地面?而且还是单独的,不触发连动的定点破坏!这需要具备碾压那十二个大魔咒师魔力总和的力量。难道那个男孩儿是个很厉害的新锐魔法师,专程来救他的?
可是不对。如果那个男孩儿是个力量超级强大的魔法师,他应该优雅的以魔法破阵,而不是满身泥土的在这儿挖坑。
他心思电转——难道他身负强大魔力,自己却不知如何使用?有这种可能吗?
置此绝境,任何可能性都值得尝试。
他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的头顶还若隐若现地飘浮着一个似是而非的隐形阵法。看来这几个孩子也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他修复了一下那个阵法,让那个阵法真正起到隔绝一切窥探的作用。
那三个孩子一直在说着什么,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听觉。他想读他们的口型,可是他们一直在低着头说话。他只得将眼睛放低到地面,才终于看清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