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随风逐浪少年时
（四十）福气很薄
司运跟石头爷爷下完棋回到家，进到卧室看到司命的“坐垫”忍不住又研究起来。
他再次坐了上去，一会儿之后再次感到头晕目眩……他确定自己绝对不能接触这个“坐垫”。他想不明白，身为同卵双胞胎，自己和司命的区别究竟在哪里？难道这个“坐垫”真能吸走病气？
司妈妈推门进来给他送水果，却看到他正在跟那个“坐垫”相面。
“小七，大七说那个‘坐垫’只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别人最好不要碰。”司妈妈提醒小儿子，“否则可能有坏作用。”
“母亲，”司运有些别扭的叫自己的妈妈，“您就一点儿不好奇，真的没碰过这个‘坐垫’？”
“其实——”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司妈妈却像做贼一样瞄了瞄左右，然后悄声说：“其实我是试过的。我抱也抱过，坐也坐过，可是对我什么作用也没有。”
“您坐在上面不头晕？您坐了多久？”司运大为惊讶。
“不晕。我坐在上面给大七绣完了一只袖子。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这是怎么回事？”司运暗想，“难道它对有魔力的人有坏处，对无魔力的人有好处？”
“那您有感到身体变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它好硬。坐久了硌的屁股疼。”虽然是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可是说到屁股这两个字，司妈妈脸都羞红了。
司运更困惑了。
“其实不只我试过。”司妈妈放下果盘，像少女一样吐了吐舌头说，“你爸爸也试过，他跟我一样没感觉。玛码不麻夫大夫偷偷带来一个病人也试过，结果好像病的更重了！”
“那个病人有魔力吗？”
“有的。”
“那就是说这个垫子对有魔力的人有坏处？”
“也不对。”司妈妈摇头，“你祝叔和祝婶也来试过。他们跟我一样嫌这垫子太硬，其他没感觉。”
“……”这垫子到家也没两天，居然已经被这么多人试过！
“母亲，大七和那个叫平原崇明的交往，您和父亲放心吗？”司运的眉头皱的死紧。
“放心？”司妈妈眼中闪过挥之不去的忧虑，“这十六年来，我和你爸从来就没对你哥放心过。”
“但是，大七现在很健康。不是吗？”司妈妈眨眼间又笑了。她用手指抚平儿子眉宇间的褶皱，“人类的福气很薄，能不想太多就别想太多。”
等人都走了，久愿长明又嗑完一把瓜子，喝完一盏茶才起身往外走。下到一楼，隔着自动门，他就看到了大阵仗——机枪、坦克、装甲车已将他团团围住。
刚跨出楼门，所有枪炮就同时向他开火！
“全都是暴力分子！”他站着不动，所有的枪炮都没打偏。只是所有的子弹、炮弹都穿过了他的“身体”，将他身后无辜的大楼炸成了废墟……
他回头看了一眼废墟，“我其实不用提醒他们收尸，留下来也一样被埋的很好。”
当他转回头，所有忙着向他开枪开炮的人脚下都开始有“金水”向上漫延，数秒内即包裹了全身……数分钟后金流退去，地上、车里躺满了毫发无损的全尸。
久愿长明出现在一直站在“安全地点”指挥的辛淮·贵邰身后，拍拍他的肩，“在我心有所备的情况下，你只出动了几百个人。你是真的想杀我？还是喜欢看我杀人？”
辛淮·贵邰想动却动不了。因为突然出现的黄金钉子将他的脚钉在了水泥地面上；他的两只手被黄金钉钉在了自己的大腿骨上；他的左右锁骨上也各被钉上一根长长的黄金钉，夹住他的脸，让他连头都转不了。他的皮肤很黑，血红的很鲜艳……
“我是杀人不见血。可我折磨人时，可以见血。”久愿长明在他耳边淡淡的说。
辛淮·贵邰不愧是职业军人出身，虽然疼的全身都是冷汗却既没有呻吟也没有精神错乱。他突然开始大叫：“快来人呀！快来人杀了这个男人，他身上有一百八十吨黄金。只要杀了他，就能得到那些金子！”
他原本就是说话声音洪亮的人，现在用尽全力大叫，声音传出了很远！
随着他的叫嚷，原本死寂的街道从各处冒出不少人影……
这条街上聚集的都是亡命之徒，刚才大家都被那阵枪炮的狂轰乱炸及久愿长明诡异的杀人手段震慑到了。但是一百八十吨黄金！死个百八十回都值了。
越来越多的人在慢慢的向这边聚集。甚至有人手里牵着孕妇，怀里抱着孩子……
久愿长明撇撇嘴，“其实，人不要脸也不能天下无敌。都来到这条街了，还幻想着别人能顾虑老弱病残孕？”
他动动手指，更多的金流奔涌，将冒出来的这些人全部包裹。结果却有更多的人狂奔而出，冲向那些被黄金包裹的人！他们手里拿着锤子、凿子、手电钻……摆明了想在金流退走之前，截留一部分！
这赤果果的要钱不要命，让贵族出身的久愿长明有些理解不能。但那不影响他杀人的速度。他曾经一次灭掉几十万正规军。他不信这里也聚集了几十万人！而且他现在金源充沛。
当第三批人杀出来的时候，久愿长明不得不感慨而又钦佩地看向血流不止的辛淮·贵邰，“亏得你八十多岁的人了，思维还如此敏捷，心脏还如此坚强！”
“比不上九十三岁的您精力充沛呀！” 辛淮·贵邰居然还有余力自谦。
久愿长明刚想继续跟他聊聊，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来电的自然还是司命。
他挂断电话，觉得此情此景不适宜接听。手机却又锲而不舍地响起……
“下午才视频过，这会儿又打。他当我这是爱情热线？！”久愿长明不满地想着，却还是接通了——
“崇明哥，”司命的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悲伤，“石头爷爷死了。你能相信吗？那么健康的石头爷爷，刚刚突然去世了！”
“死了吗？”久愿长明心中淡漠，“我有什么不能相信的。那个老头可是‘生命补偿’者，每一次施展魔法都是在燃烧生命。能活到现在，很长命了。”
嘴上则有口无心的说：“是挺突然的。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有八十了吧？”
“石头爷爷今年八十三岁。我们还计划着明年要为他老人家庆祝本命年的大寿呢！”
“八十三，那岁数不小了。”久愿长明边讲着电话边拍着八十一岁的辛淮·贵邰的肩，“走的突然，自然是没有受罪。寿终正寝是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你别瞎伤心了。”
“可是我一直认为他老人家至少能活到九十三。他那么疼爱小蝴蝶，怎么可以不陪着小蝴蝶长大？”
“他就是用命哄孙女玩，才会死的快呀！”久愿长明想到这里心里莫名有点儿堵，忍不住在辛淮·贵邰黑又亮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瞥见远处有狙击枪的反光，他用脚尖在地面上迅速画了个魔法阵，同时心中默念咒语一个直径十米的防护罩将他和辛淮·贵邰保护了起来，只要不是战役级的火箭炮突击，这里都防的住。
辛淮·贵邰还有用处。
他对电话那边的司命说：“死都死了。你又不会起死回生，以后见的多了就习惯了。”
比方说他就习惯了。他的眼前是死尸铺路，流失的生命填充了他体内的魔力，感觉还挺充实的。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司命可能已经难过到说不出话了。
“你还有事吗？”他没打算安慰他，只想挂电话。
“今天我先过去给石头爷爷上柱香，三天后的葬礼咱们一起去吧。”电话那边消沉的司命却擅自给了他一个约定。
“我为什么要去参加那个老头的葬礼？”久愿长明被他的擅做主张惊了一下，“我跟他熟吗？”
“石头爷爷曾耗费半生心血用天心石为我们科魔国琢磨国家地图。他不但是魔科城的功臣，他是整个科魔国的功臣！”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大半个城的人都会为石头爷爷送行。你今后也要生活在魔科城。崇明哥，你合群一点儿吧。”
“我的人际关系轮不到你操心。”
久愿长明被他弄的有些心烦意乱，他连自己父母的葬礼都没参加过——父亲过世时他还被埋在地下，错过也就错过了。
可是母亲的葬礼，他是故意不去的。无法解释为什么，就是没去。
现在司命却约他去参加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葬礼……
“一起去吧。你跟石头爷爷再怎么说也有在一口锅里吃饭的缘分。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身边亲近的人去世，我特别特别伤心。我想和朋友们一起送石头爷爷最后一程……崇明哥，陪陪我吧！”
前赴后继的亡命之徒们发现无法截留黄金，已经取出各种各样的枪械一面朝他射击一面向他靠近。千米之外的狙击手们也没有放弃开枪……天色已经变暗，子弹打在他布下的防护罩上，飞溅出一朵朵火花，其实有些美丽！只是爆炸声太扰民。
他的金色激流从死人身上褪去，又包裹住活人的躯体。
看着眼前的人命如草芥，听着电话那边的情深义重……一时间他不知道荒唐的是自己还是这个世界。电话两端，并行的时间——都是真实的，还是都是虚伪？
“好。我陪你去。”他其实并没有想清楚，却听到自己答应了司命。
“你说什么？”司命却没听清，“崇明哥，你现在在哪儿？怎么那么吵！”
“我在看枪战片。我把声音调小点儿。”说着他将亡命之徒又清理掉一批。耳边清静不少。
“我陪你去。”他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直接关机。
“您要去参加葬礼？”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的辛淮·贵邰难以置信，“您可是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都没去！”
“你给我闭嘴。”久愿长明用黄金钉子着将他的上下嘴唇钉在了一起。
然后他也对着整条街大喊：“这个人身上有好多黄金钉子，谁先碰到他，谁就能得到这些金子！”
“人类的福气是很薄的，你要学会珍惜。”话落的同时在辛淮·贵邰面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