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十年战乱心茫然

（一二二）祸从口出

一位女军医终于奉命赶到。

她仔细地为祝平安夫妇做了检查，然后向常勿用汇报：“根据尸僵的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小时左右。没有发现外伤和中毒现象，我判断是无痛苦的自然死亡。将军，需要解剖做尸检找出具体死因吗？”

“不许碰他们，没有、没有必要。”祝风静跪在床边哭着拒绝了。“尸僵”、“尸检”这样的词听起来格外刺耳。

“那——我给你们出具一份死亡证明吧。”女军医说着从兜里摸出纸笔，就好像随时准备着给人出具这种证明。

“那个也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知道就行。”祝风平也从哭湿的床单上抬起头来，她看到的爸爸妈妈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常将军，”祝风平问常勿用，“您觉得这个世界可以很快恢复和平与正常吗？”

“恐怕，要乱一阵子了。”常勿用觉得没必要用漂亮话粉饰太平。

“那——我们的爸爸妈妈能够这样死去，说不定是有福气的……”

祝风平又安静的流了一会儿眼泪，站起身对司命说：“大七，你帮我把他们变成‘骨白白’吧。”

“什么？”司命一直站在一旁发呆，一时听不明白祝风平在说什么，“你让我干什么？”

“你要让祝爸爸和祝妈妈也变成‘骨白白’？”司运也很错乱，“为什么？不是，你们是不是再想想？”

“静静，你同意吗？”祝风平泪眼婆娑的问祝风静，“从现在起，家里的事只有咱们两个拿主意了。”

“姐，我听你的。”祝风静用力擦掉脸上的眼泪，可眼泪很快又流了下来，“以后，让爸爸妈妈和司爸爸司妈妈一起晒太阳吧！”

“变成‘骨白白’就再也不是爸爸妈妈了。”司命呆呆地说，“再等等吧，要有追悼会和遗体告别……”

“没必要。”祝风平哭着露出笑容，“追悼会、遗体告别……好稀罕吗？又不能让人死而复活。变成‘骨白白’就不是爸爸妈妈……你有你自欺欺人的方式，我们也有我们的。”

“七七，”祝风静也用泪眼看着他，“如果你能逆转时间，就算变成‘骨白白’也能复活；如果不能，埋进土里又能怎样？不要让他们去切飞机什么的……我们、我们只是不甘心，爸爸妈妈至死也没能走出罩子……”

司命走上前，他的手心里又凝聚出金色的光点，金色光点飘上高高的天花板化作金色的细雨洒落在祝平安夫妇身上，直到将他们掩埋。然后金色光点开始消失……

祝风平看着——随着光点的消失，父母的身体渐渐化为白骨。

“大七你答应我，就算时间不能逆转，就算你不能让他们复活，如果有一天世界和平了，就算他们是‘骨白白’，你也要让他们去周游世界！他们其实很渴望自由，很喜欢旅行。”

司命的刻刀在他的五指间飞旋，他一言不发地在两颗头骨上分别刻阵。刻好后，两具白骨就自己坐了起来，自己脱掉睡衣站到了地上。

“让他们去客厅和……他们一起看电视吗？”他问祝风平与祝风静。

姐妹俩点点头，两具白骨就走向客厅。

“这是最节省的葬礼吧？”女军医在一旁感慨，“省时省力，连寿衣都不需要。”

常勿用瞪了她一眼。

女军医立正行了个军礼，“将军，我可以告辞了吗？”

常勿用刚要批准她离开，却听见祝风静大叫：“七七，你怎么了？”

一回头，看到司命已经晕倒了。

女军医自言自语，“看来我还是能起到点儿作用。”很自觉地走过去为司命做检查。

检查完后说道：“他发高烧了。疲劳过度还有些营养不良。死不了，吃吃睡睡就能好。”

“真是谢谢你，让我们知道他死不了。”司运瞪了她一眼。

女军医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就‘白骨法师’这小身板，蛮脆弱蛮好杀的！那么多人恨他，他怎么做到不死的？”

“你真的是医生吗？怎么一直不会说人话？”如果不是怀里抱着司命，司运真的想揍她。

“如果说点儿好听的话就能治病救人起死回生，我何必牺牲掉那么多玩乐时间去学医？世界乱成这个样子，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玩？”

房间里清醒的人都看着她，不理解风宗肃为什么会把她派过来。

女军医无视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再次请示常勿用，“将军，我可以离开了吗？”

常勿用挥手让她离开。

女军医离开不久，陈恕、风宗肃、步易三人就赶到了。

看到这个“家”里变成四具骷髅，四个孩子，两个大人，心中也十分感慨——司命的防护罩再好也挡不住命运。

风宗肃感触尤甚，之前还有人请他们吃早饭，现在他们带着早餐来却没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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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无名问卡拉拉·苏苏，“你的议案已经被通过了，为什么还不动手？不怕夜长梦多？”

“老头子才没有耐心。”卡拉拉·苏苏拨弄自己依旧浓密的头发，“等时机，等借口……‘白骨法师’那边又有亲人死了。我觉得我很快就能等到我想要的。”

“我并没有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祝平安夫妇死了？”

“我如果只有你一个消息来源，岂不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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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具骷髅坐在正对着电视的多人沙发上，常勿用夫妇、司运及平平静静姐妹则坐在两侧的小沙发上。

电视里，琼冯乐·梅哲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他的女儿兼秘书珍天真·梅哲就坐在他的斜后方。

女记者提问：“您是否认为自民美兼和国与科魔国已经处于事实战争状态？”

“我并不想与科魔国开战。我是商人出身，并不是军火商。战争对我和我的家族都没有好处。”琼冯乐·梅哲表现的很真诚，“但是有‘白骨法师’的存在，我们两国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你要明白光明与黑暗不能共存。”

记者指着世界地图问：“自民美兼和国与科魔国，西边隔着数个国家与整片海洋，货轮需要走一个多月；东边隔着几十个主权国家。如此遥远的战争，不荒谬吗？”

“孩子，你要明白——”琼冯乐·梅哲直视着与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记者，“邪恶是没有国界线的。魔鬼更不会尊重主权。”

“但是，每一次主动杀人的都是您。”记者客观地说，“我们能看到并感受到，‘白骨法师’每次反击都尽量避免杀人，甚至是伤人。这难道不是事实？”

“那只是伪善的面具。伪善并不是真正的善良。你会把你父母的遗体做成骷髅架子，然后到处去搞破坏吗？你看着吧，我一定能逼出他的本来面目！”琼冯乐·梅哲信誓旦旦。

“说到‘白骨法师’的父母，据说他们是因为您的命令而丧命。这是事实吗？”女记者接着问。

“我不否认。”

“您对他们的死有何评价？”

“就是在一场战争中死了两个人。”琼冯乐冷淡地说，“与船上的其他人相比，他们算该死的。”

“他们也是被无辜卷入的。死者为大，就算他们是‘白骨法师’的父母，您是否也应该表示同情？”女记者并不认同他。

“他在说什么？”司命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指着电视问正在看采访的众人。

众人还没有回答他，电视里的琼冯乐·梅哲就又说话了，“他们生出了恶魔，恶魔的父母怎么可能与‘无辜’扯上关系？况且现在是战争时期，无论是谁被卷入战争也只能认命。战争中‘谋杀’都是应该被褒奖的！”

他的女儿在他身后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希望他说话不要太过分。琼冯乐·梅哲停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讲话太残忍。但是实话，真心话就是这么不好听。”

“他说：‘无论是谁被卷入战争也只能认命。战争中谋杀都是应该被褒奖的’。他是这么说的吧？”司命指着电视问。

众人看着司命泛红的眼睛和毫无表情的精致的脸，心中都感到有些害怕。

“他是这么说的吧？”司命又追问一句。

“对，他说了。”平平、静静一起点头。

司命听到回答后就转身出去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他不让司运再跟他睡在同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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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拉·苏苏看到这段采访后都感慨：“我很佩服大统领阁下找死的能力！祸从口出的亏他吃过无数次了，为什么还敢？”

“我该说他是勇士吗？”钟无名也感佩，“只要那张嘴曾给他带来利益，他就能忽略‘祸从口出’的代价。是不是只要命还在，他就不会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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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还在继续。

女记者又问：“大统领阁下，听说您家世代都没有出过魔法师。您那么仇视‘白骨法师’，是不是有嫉妒的成分？”

“我会嫉妒魔法师？”琼冯乐·梅哲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我是自民美兼和国的大统领，需要用魔法来证明什么吗？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