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十年战乱心茫然
(一二六)“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是错的
陈恕见到司命,第一句就问:“琼冯乐·梅哲的女儿是被你谋杀的吗?”
“就是我谋杀的。”司命直接认了。
陈恕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实则桀骜不驯的孩子。他抿紧的嘴角和微微上扬的下巴都在明示——别想倚老卖老的教训我,我坚决不会认错!
“你认识珍天真·梅哲?”
“不认识。我只是曾经瞄到她一眼,当时她跟在冯亭赫·富义的身后。”
“你与她无冤无仇、素不相识。”陈恕用笔杆敲击着桌面,希望能吸引司命低头,“你认为‘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正确吗?”
“至少没有错。”司命的头仰的更高了。
陈恕看着他那细长的脖子和尖尖的下巴,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陈恕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用双手将他的头搬正。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司命的眼睛虽然带着点儿血丝还是很清澈,他第一次注意到中老年人的眼睛虽然有些混浊却非常沉稳。
陈恕非常郑重地对他说:“你的父母已经不幸故去。我是你的长辈也是国家总理,我替他们教育你——‘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是错的。是下下之策。能不用就坚决不要用。”
“凭什么不能用?恶人永远占便宜,好人永远吃亏?”司命从陈恕的双手间挣脱出来,他虽然看起来单薄,毕竟是年轻的男孩子还是有些力气,“我不愿意当一个永远吃亏的好人。”整理好被弄乱的发型后又添了一句:“您强迫不了我。”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就能占便宜?”陈恕面沉如水,“□□犯侮辱了妇女,警察为了让他感同身受就去□□他的女性家属?那还是警察?绑架犯说不给赎金就撕票,警察也绑架他的家属,对他说不放人质就撕票?”
“您举的例子太极端!”
“极端?偷小偷的钱还给失主的人也已经是个贼。”陈恕回到办公桌后坐直了身体,“不要以为诚实、守信、讲道德……在乱世中是不值钱的玩意。这些是天地人心,是真正的无价之宝!”陈恕直指司命,“你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吗?”
不等司命开口他就说道:“你是个谋杀犯。你谋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谁让她是琼冯乐·梅哲的女儿!”司命不服的反驳,“她的父亲胡乱下命令,害死了那么多人……如果她不死,她的父亲永远只会胡说八道,永远不懂别人的悲伤。用她的一条命换取她的父亲能把自己和别人都当人类看。我觉得,我觉得我虽然做的不对,但情有可原!”
“你知道她死了你会怎样?”
“我不会给她偿命。”司命色厉内茬,“这世界不公平,我比她有用!所以我杀了她,你也不能枪毙我。”
陈恕被他气笑,“没人要枪毙你。那女孩儿将是你一辈子的良心债!据我观察,你坏不到彻底遗忘她。你不知道你将为她的死付出什么代价。”
司命低着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陈恕又说:“我郑重警告你——你如果继续情绪化,继续不管不顾的任性,再有用也该杀!”
“我没有不管不顾。咱们都很清楚,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自民美兼和国也早已决定要击落所有卫星。不是昨天也会是今天或明天。”
“你知我知,并不是众所周知。”陈恕深深地看着司命,“你的行为给了有心人足够的借口。借口这玩意,不合理也能用!”他按下开关,为司命打开身后的门,“你可以走了,回去好好想想。”
司命红着眼眶转身离开,陈恕又在他身后补充一句,“不要用瞬间移动,坐车回去,看看路上的人,看看人类的生活。”
司命找到被风宗肃晾在一边的司运,告诉他,他们得坐车回去。
司运白着脸歪头看了他一眼,“你厉害,你说怎样就怎样。”
风宗肃派司机开车送司命与司运回“家”。
路上,司命一直注意看着窗外。
他发现——经过昨晚那么大的变故,这个城市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陷入混乱!偶尔能看到烧焦的痕迹与小型废墟。
正是上班时间,出门上班的人并不少。脸上的表情没有平日那么轻松,可也不再埋头只顾看手机,彼此间的交谈多了很多。不少人的手里居然已经拿着收音机!
路边已经有许多工人在竖起电线杆、铺架电话线。
交通状况与平时差别不大,虽然红绿灯没能马上调试好,但交警已经全员上岗。交警亲自指挥交通,堵车并不比平时更严重。
不比平时更严重,不代表不堵车,他们的车子被堵住时,有报童从他们的窗缝里塞进早报。
报童们一边四处派发免费报纸,嘴里还吆喝着各种顺口溜:
“看报看报!我们终于失去了人造卫星,可天居然没塌下来!”
“没了网络有报纸。墨香配早茶,赛过活神仙!”
“突然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今天迟到不扣钱!”
司命低头看报纸,除了类似安民告示的一些文章,大多是明星八卦、影讯以及各种广告
“原来,陈恕是让我看这些。”
“他让你看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司运此时问他。
“看普通人的坚强;看这个国家不是靠我一个人撑起来的;看无数人为了应对意外而做出的预案所产生的成效……这阵子我干了不少事,可别人也没闲着。”
“普通人是很努力,可再努力也没有你特殊。”
“你想说什么?”
“珍天真·梅哲是你杀的吗?”
“可以说是。”
“你杀了世界第一强国大统领的女儿,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别人行吗?我也是因为你才能有专车相送。否则谁理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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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冯乐·梅哲已经不是自民美兼和国的大统。可是来参加他女儿葬礼的人不减反增!
因为他还是如假包换的有钱人。琼冯乐很明白——独生爱女没了,惦记他遗产的人呈几何级倍增!
他是个失败的政客,更是个失败的父亲。失去大统领的位置,会令他的资产大幅缩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量仍非常可观。
他不管那些人在想什么,只要他们能让女儿的葬礼够热烈、够隆重就行!至于钱,他一分也不会给他们。
葬礼结束后,他一个人走进一个秘密的房间见一个有能力为她女儿复仇的人。
他把厚厚的资料交给那个人,“这是我全部的资产,我会完全配合你进行资产转移。”
那个人快速地浏览过他给的资料,“全给了我,你恐怕会变成乞丐。”
“无所谓。”
“你为什么相信我能替你的女儿报仇?你不了解我,甚至不认识我。”
“你恨‘白骨法师’司命吗?”
“丝毫不恨。事实上我非常欣赏他、喜欢他!”
“那你想陷害他,甚至杀了他吗?”
“非常想。”
“这就够了。”琼冯乐·梅哲指着他说,“我非常了解你这种人。你与年轻时的我很像!我老而无力了。但是你,即便是死,你也绝对会留下方法继续伤害‘白骨法师’司命。你不想为我的女儿复仇,才能为我的女儿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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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陈恕教训了一顿,司命回到“家”后却久违的很快进入梦乡。
他在梦中睁眼,看到了正拿着锄头快乐耕种的八百农夫。此时的八百农夫是他曾在绝圣瀑布下见过的年轻模样。
司命看着快乐的八百农夫,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给他的不快乐……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