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抹黑死者就是个丑八怪的论调。
事后，那个给特招生泼卸妆水的贵族被问责，他摊了摊手： “是我害他素颜长那么丑的吗？”
“他用脸吸引我们给他花钱，实际上吸引我们的那张脸根本就是假的，真实的脸是张丑脸，这不是诈骗吗？”
“那些素面朝天，乖乖在图书馆里看书的特招生，我们也从来没惹过他们啊。”
“他自己贴上来骗我们钱，还不许我揭露他的真面目了？”
“他已经用虚假的入学照骗来了那么多不属于他的荣华富贵，我只是让他回到原来的样子而已。”
“他自己受不了骗来的东西暴露导致的巨大落差，这怪我喽？”
“再说，他以前骗到的东西，也都已经享受过了，那些体验又不可能让他吐出来，他稳赚不亏啊。”
“没有本事，还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骗人的时候就没有会暴露的觉悟呢？”
“再者，害死他的也不是我。”
“没有那些拍他照片在论坛上当作火帖素材的摄影社。没有我那个小情人的几十个巴掌，他一个连我们都敢骗的人，会那么简单就去寻死吗？”
“你们圣里亚就没有错吗？一直放任他用假脸行骗，骗了我们那么多的钱，最后才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要是你们一开始就遏制这种骗人的风气，是不是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那些拜高踩低，跟红顶白的特招生就没有错吗？要不是他们歧视地位低的人，追捧地位高的人，这人也不会为了虚荣心行骗吧？”
“要是要追责是谁害死了他，那答案应该是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最后那名当众卸了人的妆的贵族，也只是停课了一段时间，就继续上学了。
摄影社在社长的保驾护航之下，也是安然无虞，只是让拍照成员写了检讨，给了个不痛不痒的记过处分。
只有那个扇了死者几十个巴掌的小情人，在众人的霸凌之下，被逼退学。
似乎除了那个扇人的小情人，没有人输，只有死者输得惨烈。
“我劝你们一句吧，不要觉得化妆把自己变得好看了，你就能一飞冲天，在圣里亚过上更好的生活。”
“贵族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你从他们身上，能得到多少好处啊？”
“学校禁止化妆真的只是在保护你们而已。平平安安地在圣里亚度过三年，比什么都强。”
“那些风光一时的交际花，还有明星学生，惹了贵族不喜，成了贵族争风吃醋的牺牲品，最后被人收拾退学，你们也不知道啊。”
论坛里争论纷纷。等待拍摄入学照的队伍里，依然有无数人化着妆。
正式拍摄入学照之前，所有人都在大厅里排队等待。
这时候各种对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就开始互相落在对方身上。
他们在暗自比较，自己的容貌处于哪个阶级，能打赢多少人，又会被多少人轻易碾压。
比较后大获全胜的人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而失败的人则是垂下了头，背都佝偻了许多。
可是当他们的目光扫视到林雪了身上，哪怕是美得最趾高气昂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缩起了身体，只希望从那真正绝顶的美貌面前，灰溜溜地逃走。
大厅拍摄入口处，有一位面容十分严厉的女人。她长着高而大的骆峰鼻，一双眼睛比鹰隼还要锐利。
她是负责审核学生入场的圣里亚校工。
桌上放着堆着小山的卸妆水，旁边还有湿巾。
“你化妆了吗？化了的话自己卸一下。”女人慢悠悠地开口，刚才心惊肉跳，担心女人会把自己的脸直接按进水桶里卸妆的特招生猛地松了一口气。
后面的队伍，气氛也明显轻松了。
什么啊，原来校规执行得那么宽松的嘛？说是不许化妆，实际上执行的时候，都由学生自己来决定？
有化着浓妆的学生心惊胆战地不敢看校工的眼睛，但那校工也没有为难他，而是放他过去了。
“好了，看来大家都没有化妆。”女校工做了一个总结，“那大家把这份《容貌真实保证书》签一下。如果有因为化妆导致的后续问题，我们学校概不负责。”
原来，是把化妆带来的风险都转驾到了学生自己的头上。
学校已经提醒过你不能化妆了哦。如果后续因为你自己化妆，被人霸凌，造成什么心理损伤，我们学校都概不负责哦。
很常用的防风险套路。
学生们面面相觑，想起论坛里广为流传的那个特招生因为被当众卸妆，曝出素颜照片，凄惨自杀的故事。
但是，他们看着其他人精致的妆容，最后还是都咬了咬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都安慰自己：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那个故事里的特招生是因为素颜是入学照相差太大，才会在众人面前出丑。我和他不一样！
有几个长得不好看，也没化妆的特招生灰头土脸地走在队伍最后。
女校工拍拍他们的肩膀，和蔼地让他们对着镜子，先整理一下仪容再拍照。
“把背挺直了！”
“你又不是做贼！自信一点！”
面目灰暗的特招生目光躲闪，周围人的精致光鲜，就像是强气压一样，将他们压得说不出话。
他们现在真的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头铁、清高，不在来之前化个妆。
等到入学照拍出来，自己肯定会是所有人里最丑的。
已经有许多没化妆的人开始向其他人求着借化妆品了。然而并没有太多人愿意把自己的化妆品借给别人。
这时候，尤法迩如同天使降临一般，奉献出了自己的化妆包，解救了好几个求救的特招生。好笑的是，他自己并没有化妆。
其他化了妆的学生纷纷对尤法迩露出一个“要你多管闲事！”的眼神。
还有人担心别人也化妆之后，自己就会被艳压，焦虑地摸出化妆镜，一遍又一遍地补妆、确认。
到最后，在人人化妆的氛围下，几乎所有没化妆的人都在尤法迩的帮助下化了妆。
而在场外看直播的高年级生在弹幕里发送【www猜素颜游戏又能开始了。】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来赌一赌每个人卸妆后的颜值评分会下降几分。】
【可恶，有几个长得明显歪瓜裂枣的，都给我去化妆啊，这种我一定能看出来！】
【照妖镜大神的分析帖什么时候出？他好会看。】
【稍微学一点化妆都能自己分析出来的吧……您是完全不化妆吗？】
【我们贵族大老爷哪需要化妆啊！需要化妆的只是这群任我们挑选的小白菜~他们只有被我们挑挑捡捡的份，还敢来挑选我们？而且贵族的基因就是比平民要好，都是找大美人生的，那么多代基因改良下来，不化妆也好看。】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贵族的素颜普遍比平民好看多了，单说骨相就不是平民能比的。真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找贵族玩算了。】
【笑死，贵族会愿意被玩吗？就算他愿意，背后的家族也能把我们打死。
我们只是喜欢玩，不是喜欢找死！】
拍照也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在轮到自己之前，队伍里所有人都拿着小镜子对着自己照，把每一缕不服帖的发丝顺到完美，再反复打量自己的每一个部位。
他们坐到拍照的椅子上时，努力收下巴，用意念给自己加自信滤镜，美得很用力。脸上保持着精心维持的得体微笑，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小腿却有微微颤抖。
轮到林雪了的时候，原本拥挤的人潮不由自主地避让开，给他让出一条道。
林雪了走到光线聚焦的镜头前，坐在椅子上。
刚才被学生抱怨的“死亡打光”打在他身上，明亮如白昼，将他的美照得更加耀眼不可逼视。
然而，林雪了等了很久，摄影师都一动不动，也没有给他要拍照的信号。
“可以拍了吗？”林雪了对着摄影师露出一个微笑，舒缓地问询。
这时候摄影师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哦哦！可以了可以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好漂亮。
作为圣里亚的御用摄影师，娱乐圈里所有有点名气的明星，他全都拍过。
哪怕是红毯上做了全套造型，全套妆容打扮精致到头发丝的，最耀眼夺目的明星，也不及他一瞥的风采。
或许……只有那些出身名门贵胄的四大世家的人，有金钱权力做倚仗，才能在他面前没那么自卑吧？
摄影师极其珍重地，像拍一生仅有一次的，极其宝贵的相片一样，神圣地按下快门键，就像是看到神降临，虔诚留下神迹的信徒。
明明已经是最顶极的摄影师，但在眼前这种超凡脱俗的美面前，依然会像新手一样担心，自己能不能用镜头还原出他风华绝代的美。
小心翼翼地拍下几张照以后，他怀着不自信的心情，又翻看了几遍，把自己的作品给对方审阅：“我……没把你拍丑吧？”
林雪了走近摄影师，几乎是可以触及呼吸的距离，将相片一张张翻阅、浏览过去：
“拍得很好。”
“你自己有没有倾向，更喜欢哪一张？”
“都可以，您看着办吧。”
“我觉得这张好，捕捉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又很有威严不可逼视的感觉。”
“但是这张也不错……”摄影师对着林雪了喃喃自语，那么多年，他第一次找回摄影的初心。
寻找美，记录美，珍藏美。
这是无需努力，就能轻易捕捉到的，极致的美丽。
拍完照以后，要去更衣室换下校服。
所有人都恨为什么圣里亚这么注重学生隐私：更衣室是一人一间，就算是男生，也看不到林雪了换衣服。
他的那张脸让人很想知道，他的衣物层层包裹之下，又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