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保姆不会上天,能上天的保姆也不是普通保姆,谁家保姆能当成林乐乐这样,老板都拿他没办法啊。
然而林乐乐丝毫不觉,还认为宫老板怪难伺候的,比起老板爹简直不在一个档次:“您为什么老是气呼呼的呢?这样多不好啊,别说我害怕,那白先生心情也不会好啊,您不然就多跟白先生学学,遇见那么大的事儿都能每天心平气,这样才是真正心态好。”
宫南泽冷笑了一声,问他:“你觉得他脾气好?”
林乐乐眨眨眼睛看着宫南泽,像是不懂他在说什么:“不好吗?他老是笑盈盈的,从来没跟我发过脾气,我在家的时候爸妈都一天骂我三次,白先生一次都没有。”
宫南泽道:“你也知道是跟你,如果我告诉你,在你之前他换过三十四个保姆,你还觉得他脾气好吗?”
三十四个……林乐乐不知是该惊讶宫老板的好记性,竟然能确切说出数字来,还是感叹他家白先生的要求太高,换三十多个都不满意。
不过他来应聘时就觉得不太对劲,那么高的工资,想想也知道这工作有多抢手,怎么可能好几个月招不到人呢?若是这几个月一直在换,那就说得过去了。他一个工作经验为零,面试表现也平平无奇的大学生,本来都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宫南泽却像是怕他跑了一样,当天签合同,第二天就带他回家,原来只是带他来试试岗,反正不出意外肯定会有意外,一个意外就是换人,也就不会对他抱太大希望。
以及在来的路上宫南泽还说过一句:“工作时间不满一周的话,除了基础工资之外,会按照一天五百给你补贴。”
看来这是提前暗示他家里那位挑剔,极有可能留不住,有了补贴也就不会太过浪费时间。好在林乐乐是个争气的,不但留下了,还一干就是两个月,前两个月工资到手后,林乐乐数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少个零,心中才有找到工作的实感,否则总感觉这高到离谱的工资背后是巨大陷阱,正等着他跳呢。
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想到之前的三十四位前辈,林乐乐沉默一下,勉强点一点头:“那很坏了。”
想一想又觉得不能这样背后蛐蛐墨白,开始找补:“也许是那三十四个保姆有问题呢?”
“是吧,”宫南泽直接气笑了:“他也是这么说的,每一个都有问题。”
林乐乐附和:“对对对,肯定有问题,你没调查一下啊,不要随便错怪白先生,他眼睛看不见肯定特别无助,特别害怕,特别可怜,家里只有他和保姆,保姆欺负了他你都不知道。”
宫南泽提起来就气愤:“我怎么不知道,换保姆得我给他换吧,每一个他都有理有据,第一个跟你差不多大,也是个男大学生,结果从进门到离开不超过五分钟,墨白他说人家脚臭。”
林乐乐:“白先生眼睛不好,嗅觉就会变得特别灵敏,这很正常啊。”
宫南泽:“第二个换了个女的,爱干净了,他说人家做饭不好吃。”
林乐乐:“是啊,本来病号饭就不好吃,再做得不好吃,怎么吃啊。”
宫南泽:“第三个有厨师证,他说人家偷他东西。”
林乐乐:“真偷了?”
宫南泽:“当时家里的确有一盒碎钻,我拿来打样的,少了几颗,不值什么钱,也没追究。”
林乐乐:“啊,那白先生没说错啊。”
宫南泽:“第四个是个小姑娘,比你年纪还小,柔柔弱弱的。”
林乐乐:“这个又怎么了?”
宫南泽:“他说这姑娘总是找借口进他房间。”
林乐乐当场激动起来:“那怎么行,赶紧换。”
宫墨二人的卧室,他都没怎么进过,这姑娘进人家房间做什么,肯定没安好心。
宫南泽:“第五个跟我差不多大,是个有经验的护工。”
林乐乐:“有经验的好,用起来放心。”
宫南泽:“这个闹得最大,墨白把人家给打了,说人家对他动手动脚。”
林乐乐吓了一跳:“到底谁打谁啊,白先生那么柔弱,而且还刚出了车祸,还是个瞎子。”
宫南泽又哼了一声:“他们墨家都是怪物,他弟弟是个拳击手,你觉得他能柔弱到哪儿去?”
林乐乐:“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宫南泽:“闹到警察局,要调监控的时候那人怂了。”
林乐乐气得一拍防撞条:“那还是问心有愧,太可恨了。”
宫南泽:“第六个在墨白明确说了不吃香菜的情况下,觉得他看不见不用在意,硬往汤里放。”
怪不得注意事项里的餐饮一章,第一句话就是加粗下划线,“任何饭菜不得出现香菜”,原来还有这种原因,林乐乐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们家也没有香菜啊。”
宫南泽瞪他一眼:“跟你一样,自己在路上买的。”
林乐乐理亏,缩了缩脖子:“哦,知道了。”
宫南泽:“第七个是我辞退的。”
林乐乐:“这又怎么回事?”
宫南泽神色不自在起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哪里都挺好,也用了有一个月吧,结果有一天我回来,她多留了一会儿,趁着墨白不在,跟我说俩男人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一辈子没个孩子也不行,让我跟墨白离婚娶她女儿,十八岁,长得特漂亮,保证生儿子,还说不娶也行,她女儿可以做小,不让墨白发现。”
林乐乐皱起眉头:“这人有病吧。”
宫南泽:“我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只能当场换了。”
林乐乐:“后来呢。”
宫南泽:“三十多个人谁能记那么清?有的没什么缺点,就是墨白无理取闹,他就是跟我过不去,找我不痛快。”
“不可能,白先生不是这样的人,”林乐乐本能维护,说道:“白先生肯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保姆是照顾他,又不是照顾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最多,他肯定比你了解,当然要以他的感受为准。”
宫南泽道:“好,那说跟他八字不合,或者说人家的老家地理位置跟我们家风水相冲也是合理要求吗?还有你上一个,他说人家长得丑,丑到他了影响食欲,他吃不下饭去都怪保姆,你说是不是无理取闹,他一个瞎子,说人家丑到他了。”
林乐乐:“啊……那个……美丑是一种主观看法,也许白先生就是有自己的审美标准呢,感觉也是审美的一种啊,是吧。”
“他都看不见了,他审个屁的美,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宫南泽道:“我算明白为什么换来换去,他就非得抓着你不放了。”
这么毫无底线毫无原则不问是非只看立场无条件维护墨白的,林乐乐还是头一个。
墨白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宫南泽就等到他下午两点再吃饭,林乐乐是不行的,别管老板们吃不吃,他自己先吃饱了再说,期间还热情邀请宫南泽:“宫老板,一起吃呀,这炸鸡是我自己做的,特别健康,汉堡也是,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外卖不让点,病号饭不好吃,那自己做点儿也不算什么,反正有宫南泽看着也不担心他给墨白投喂,但宫南泽还是专注于防撞条,看也不看一眼:“不吃。”
林乐乐:“可好吃啦,你不饿吗?还是你就喜欢吃病号饭?”
宫南泽满脸嫌弃:“病号饭那么难吃,谁会愿意吃。”
林乐乐道:“你自己都不喜欢,还强迫宫老板吃?”
宫南泽:“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是对身体好,他不愿意吃我知道,我会陪着他吃。”
林乐乐听得一脸向往:“你对白先生可真好啊,你俩真是太般配了。”
宫南泽捡起碟子里一块鸡翅给他塞嘴里:“吃饭吧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整天除了吃就是说,嘴就没停过。”
虽然到墨白起来时,林乐乐早就胡吃海塞到打饱嗝了,但还是郑重其事坐到餐桌边,觉得这样才像是一家人,全然忘了对面两个才是一家人,他就是个保姆,就像宫南泽说的,这位保姆简直要上天,对自己的定位毫无清晰认知。
墨白坐下,拿起勺子在汤碗里搅啊搅的就是不肯真吃,宫南泽看不下去了:“你要是不吃,我就给你灌。”
林乐乐又不干了:“宫老板你好好说话行不行,怎么那么爱吓唬人呢。”
说完又把自己手边的一碗吹一吹,换给墨白:“白先生你吃这碗,这碗刚刚好。”
宫南泽明知不是冷热的问题,墨白只是不想喝,甚至故意跟他对着干,正要说什么,却见墨白端起碗一饮而尽。
宫南泽:“……”
“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宫南泽看着他:“我端来的你不喝,他给的你就喝了,怎么我给你下毒了是吗?”
墨白却没接他这话茬儿,只是问道:“怎么没去上班?”
宫南泽:“我就不能有休息时间?得一辈子给你打工才行吗?”
墨白道:“不想给我打工可以不打,我在医院里就说过,你随时可以离开,而且只要你愿意,以后你就是给自己打工了。”
宫南泽攥了攥筷子,死死盯着墨白,过了许久才说:“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想对你怎么样,你也别太过分了。”
林乐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在吵架。他俩不是一直很恩爱吗,一个私下里拼命给对方说好话,不接受任何一点儿怀疑,一个怕对方磕磕碰碰,围着家里贴防撞条,本该是一对模范夫妻,怎么说吵就吵起来了?林乐乐一下子紧张不已:“宫老板,白先生,你俩怎么了呀?好好说话不行吗?”
墨白朝他笑了笑:“别害怕,跟你没关系,好好吃饭吧。”
宫南泽也觉得不该当着林乐乐的面吵,但又咽不下这口气,说道:“是你先挑起来的,我可没想跟你吵。”
墨白沉默一下,没有再挑起争端的意思,林乐乐以为这就算过去了,却不知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墨白再次开口,却对宫南泽说的:“之前出差那么久,是在处理公司股价下跌的事吗?”
“你自己还知道啊,”宫南泽说起这个就来气:“本来你出车祸的事就瞒不了太久,公司里已经有人在传你没法工作了,我压了好几次才算稳住,现在可到好,你出去乱跑不说,还让人拍了,我想盖都盖不住,算了不盖了,摆烂吧,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你自己不注意,大家都别想好过。”
林乐乐似乎听明白了一点儿,墨白的身体状况不光是他自己的问题,还关系到公司的股价,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下祸,怯怯问道:“白先生,是因为我带你出去吗?”
“说了跟你没关系,吃饭,”墨白安抚他一句,又说道:“你可以承认车祸,说只是小问题,但不承认我瞎了,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出面。”
“只怕不是眼瞎这一个问题,”宫南泽道:“董事长婚外情,可比眼瞎严重多了。”
林乐乐一愣:“婚外情?什么婚外情?跟谁婚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