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过后,我几乎每天都坐在书案前,苦思新的密函写法。
东党的明矾密书确实绝妙,虽有被窥窃的风险,但起码能瞒过其他人。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密函写法,顶多只想到加密法。
我忆起在现代听过的密码学,简单如古典的凯撒密码[2],复杂如程式的金钥加密[3]。可是这些都不是中文,我既不是专家,又不可能教祁硕甫英文,所以都不堪用。聿国的反切法倒是不错,但实在不宜与祁硕甫分享。
我的母语是粤语,故能自如运用聿国的反切法。但我对官话读音不敏感,而且官话同音字多,用拼音法易生歧义,亦不理想。我又再想,中文除了读音,还有什么拆码方法?
我灵机一触,想起现代的电脑输入法。笔划、速成、仓颉……笔划容易被外人拆解,速成需要选字,我总不可能弄个资料库。仓颉却似乎可行,外人不易破解,而且我只要写好拆码表,祁硕甫就能看懂。
事不宜迟,我立刻着手编写。仓颉拆字有取码原则——根据字形结构决定取多少个码。电脑用仓颉固然能选字,书信来往可不行,所以必须确认对方写的字。最终,我决定摒弃取码原则,改为全字拆码。
另外,「难」码亦是问题。仓颉拆码中,复杂部件会用「难」码取代。比如「丽」字,完整拆码会是「一一月月戈难心心」。写信的人能拆出「难」码,但「难」代表的字型不少,收信人未必能猜中。如果遇到这种字型,则需要直接写下。
完成拆码表后,我就赶紧去书房向祁硕甫讲解,又拆了好些字作示范。祁硕甫一点就通,很快就上手。他眼神流露着赞赏地说:「如此甚好。那就不必再用明矾写信了。」
可是我不打算放弃密写,于是向他解释:「其实明矾密写法甚佳。父亲细想,我们若直接写上‘卜口火’,一旦书信被截,定会惹人怀疑。」
祁硕甫抚着自己的长须,点头赞同。我想了一会,再提出:「其实我们可用笔墨写信问安,再在纸背以明矾水写字型码。如此既能瞒天过海,也不怕东党读懂。」
祁硕甫低头沉吟片刻,然后又问:「你要带拆码表进宫么?又打算藏在哪里?」
我摇摇头,答:「这法子是女儿想的,女儿自有办法重制此表,父亲不必担心。」
祁硕甫满意地笑着,然后竟与我闲聊:「昨晚你母亲前来,请求纳桑怡为妾。我先前听说,她刚知道桑怡的事时,还发了脾气。似乎是你去请安后,她才想通的。呵,你可真是本事。」
我快要进宫了,届时亦无须再看他脸色。想及此,我便懒得猜他用意,只淡淡地答:「女子不可嫉妒。母亲大度是好事,女儿也替父母开心。」
祁硕甫见我这么冷漠,也失了兴致,便托词要处理公务,着我回去。
我出去后,回头看一眼他的书房,又环顾整个院落。教引嬷嬷明天就到了。到时,我就无法随意走动。祁家家事,我再也管不到。
回想过去数月,我一直为入宫作准备,至今却仍未知聿国、东党为何要我进宫。我暗自叹息,但愿我在祁家学到的,足以应付将来的宫廷生活吧。
我转过身来,迈步走回厢房,再度为明天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