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所有的想法和人类所有的行为，不是出于爱，便是由于怕。」
-沃尔什《与神对话》-
——
退学？？
这话出来，芮聆的眼泪都止住了。
“他自己申请的转学？”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吗？”Eleanor 再强调了一遍，“是被退学呀！怎么可能是主动的。”
说着，她爱马仕的包包往手臂上一撂，四十五度角抬头望天，经过好一番回忆，娓娓道来：“这事儿闹得还挺大，昨天晚上那孩子父母死活不肯，最后监控录像被调出来了，害怕上新闻，就灰溜溜地答应了。”
没想到一晚上能发生这么多事，风评虽然没掰回来，单栩哲却扎扎实实地摔了跟头，这也算报应了……不过，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忙，学校领导会管那么宽吗？
转眼看着Eleanor一脸轻松，运筹帷幄的样子，芮聆脊背都直了不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她勾了勾大衣，拢起，笑得不好意思：“就是有点小人脉。”
说完，她轻拍了拍芮聆的肩膀：“总之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找我，大事别人帮不了，小事我一定帮得上。”
“好。”芮聆焉巴巴地应了一声。
虽然在是非面前，她能站住阵脚，但在处理她和郃择零的关系上，她是没底的，即便硬着头皮主动提出断关系，可放不下也是真的，没人能在这么一段刻苦铭心的感情里坦坦荡荡地快速出来。
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上次一起散步的公园，天色还早，没有开灯，天边的云像大团棉花糖。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没什么人，只有她坐过的长椅上有一对姐弟，两人都在看手机。
弟弟看着也就二三年级，两只手握着手机，声音开得特别大，“突突”的枪声时不时传来。
“兄弟们这波操作可以啊可以可以。”他声音稚嫩，还带着顽皮劲。
一旁的姐姐瞥他一眼，随即吐槽起来：“声音能不能小点。”
说完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怕影响到别人。
弟弟头都没抬一下，理直气壮地跟队友讲话：“兄弟们刚刚我姐又在狗叫了。”
“……”
“噗。”芮聆没忍住，破涕而笑。
这种日常戳人的小氛围是最打动人心的，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拌个嘴，都带着人间冷暖味。
一旁的Eleanor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笑了呢？刚刚不是还在哭吗？
“你是不是……触景生情？”她说话间还不忘观察芮聆的神色，“是不是因为和小男友来过这，像是美好回忆了？”
“……”还真是。
“没事，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还认识好多优秀的，可以给你介绍。”
现在的小女孩失恋最受不得打击，在Eleanor的认知里，没放下可能是因为没遇到更好的。
但转念又想……“我觉得都配不上你啊。”
芮聆拉着旁边一根树枝，松手，立马弹回去，笑着回：“不用啦，我也不急着谈恋爱，让我这两天自己想想吧。”
也是，在你的生活里，已经有人闪耀过，未来再遇到任何人，都黯然失色。
“好吧。”Eleanor也不劝了，只说了最后一句话：
“芮聆，你心比天高，不要困住你自己。”
……
那几天帝都常降温，台风来过一次，雨天总伴随冰雹，手机上频繁收到收到天气预警。
郃择零还是没有来学校，校园网重新开放，唾骂诋毁芮聆的留言被删，附加禁言三天，射箭社监控视频被曝出，郃思霖义愤填膺地想打抱不平，冲到高三却没找到人，偷偷拍照的人没录到，单栩哲退学事件广泛传播，所有事情得到昭雪，芮聆难得清净。
经过制裁后的网络多了良言善语，恢复了正常的发布内容，亦有人大海捞自己丢的充电宝或雨伞，亦有人写长篇小作文深情告白，亦有人吐槽初来乍到的高一，亦有人诚心诚意邀请晚会舞伴。
让人惊觉，圣诞节快到了。
誉礼的开放程度不容小觑，主打学生快乐学习快乐成长，传统节日放假，外国节日也放，譬如圣诞一整天没课，晚上只需要到校参加晚会。
不过放假前一天，所有人的心都会飘到四面八方，尤其最后一节课，最难静下心，比起上课内容，会更关心礼裙的颜色款式和自己舞伴的长相。
高二一班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时髦女孩，用英文和他们讨论了一下兴奋心情，就慷慨地宣布自习了。
瞬间，吵闹声起来了。
郃思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把手机拿出来，嚣张地不行，借声音盖住，堂而皇之地发起了语音：
【迟晨斯你想我了吗？】
对方秒回：【…】
这可难不倒聪明绝顶郃思霖，她笑靥如花，娇滴滴地回：
【你是有三点想我吗？】
……
很长时间对面都没动静，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表情了，肯定又臭又无奈。
发完，郃思霖自己挺满足的，调戏完迟晨斯，一本正经地开始逗前面的芮聆：
“仙女姐姐，你礼裙选好了吗？迟晨斯答应来陪我跳舞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芮聆往后靠了靠，手上还拿着笔，没怎么分心：“之前回江南带了几套过来，但是……我明天晚上打算请假了。”
理由都想好了，睡觉落枕，颈椎疼。
“请假？！”郃思霖声音拉高了几倍，几个人看过来，台上的英语老师都抬起头，她慢慢压下声音：
“不是，你不是要和我哥跳舞吗？”
“……”芮聆很想说，这事儿不得问你哥吗？要不是学校是你家的，都要怀疑被退学的是他了，谁知道能受这么大打击。
“丁零零——”一阵急促的下课铃响。
英语老师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下班的脚步快疾如风，好像生怕别人把她拦住。
班上成了一锅烧开的水，立马沸腾，书砸得“磅磅”响，流氓哨吹来吹去，宣泄着迫不及待。
可就在气氛最高涨的那瞬间——
英语老师在门口撞到了人，吃痛一声，对面先道歉，冷淡的男声，有点熟悉。
没人去管这插曲，把包甩肩膀上就准备走。
前门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清隽，修长，还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意味。
是郃择零！
教室里瞬间安静许多，拿包的手顿住，中二的尖叫声止住，向外走的脚步停住，所有人聚焦这一个人。
这个消失半个月的，讨论度超高的，不属于高二的著名人物。
芮聆听到声音就认出来了，没有往门外看，默默收拾桌上的东西，事不相关的态度隔绝一切失声。
拉上包的拉链，她正准备往外走，那张帅净的脸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挡住她的路。
她抬头看他，表情冷冷的。
“我找你有事。”
芮聆抓着包的皮质袋子，攥得手心微微出汗，“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呼……”全班愣住，齐刷刷往这边看，刚刚还准备火速回家的人，现在一步也挪不开，太精彩了。
“我可以和你解释，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突然消失。”
这么风光的郃择零，居然能在公共场合委曲求全地说话，太罕见。
芮聆是全场最冷静的，只是慢慢把目光移到窗外，说出的话特别无情：
“你不想听我说，我也没必要再听你说了，单栩哲的事……”
“我都不在乎。”他打断她的话。
她慢慢抬眼看他，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感觉到他赶紧拉住她的手腕，紧紧握住，生怕跑掉一般：
“我们不谈恋爱，你想和谁有关系，我都不在乎。”
天哪……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原来男神也爱得这么狼狈，全班哑声了，就连后面的郃思霖都猛抬头，不可置信地看自己亲哥。
芮聆挣着自己的手，有些无奈：“你瞎说什么啊。”
郃择零没松手，眼神定定看她：“只要我们不断关系，感情上，生活上，你做一切我都支持你。”
教室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所有人的目光聚在芮聆的位置上，震惊充斥着大脑。
谁也没想到，全校风靡的郃择零和此刻站在这卑微挽回的郃择零是一个人……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了一个女孩做小三。
芮聆脑子里疯狂盘着时间线和最近发生的事，推测是谢桉树告诉他了，那些她在校门口一时冲动说的话。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自始至终我也只准备接受你，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在气你突然不搭理和玩失踪！”
她说着，眼眶和鼻尖不争气红着。
在郃择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那一秒，她就想痛哭着斥责他的态度，但碍于面子忍下来了，谁知道……他完全不在乎面子。
他看着她红润的眼睛，手也开始微微抖，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场面见一次，勉强忍下来，见第二次就慌不择路了。
“不回消息是当时在气头上……后面上飞机了。”郃择零松手了，走近一步，慢慢把芮聆揽在怀里，熟悉的气味萦绕着：“这几天的事，我回去慢慢和你说。”
“不要放弃我，让我继续追你，好吗？”
温暖的怀抱突然覆上来，失而复得的安心感涌上来，灌溉着一颗干枯的心脏。
攒了这么久的脾气都变不成骨气推开，任由他抱着，她不说话，双手垂在裙边。
全班嘴巴变成“O”型，不是？和好了？美男计？这年头舔狗这么好当？
男神就是不一样啊，哄女朋友，哦不是，哄暧昧对象都很有一套。
郃思霖明显平静不少，皱着眉冲郃择零摇手机，问：“那为什么迟晨斯不回我？他在想什么？”
“想你这只狗为什么不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