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erground的灯光昏暗，他们演出的迷你舞台周遭，架起了几盏巨大的补光灯，完全剖开黑暗，消散了underground的氛围。

三个少年站在工业风的钢筋骨架上。金南俊的低音炮震得监视器都微微颤动，闵玧其的verse像淬毒的箭矢穿透混响，而那个叫郑号锡的舞者——他的肢体语言让虞瑞叶想到被飓风撕碎的蝴蝶。

国内最流行的永远是抒情，虞瑞叶在认识闵玧其后，也浅薄的了解过一些这类起源于黑人音乐的hiphop，rap正是hiphop音乐里一种最突出的表现方式，她说不上对这类音乐有多喜爱，直到看到闵玧其几人的表演，才算是正在意义上有点感受到rap的魅力。

极简的音轨是非常需要注意节奏的，大段的，舌灿莲花般的Flow，让人跟着在简单的Loop中陷入营造的氛围。

尽管反应不过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任何艺术形式到最后都是内观外现，终极目的在于探索。

他们所传达的，是无法阻挡的自由和反叛，冲破沼泽拼命的向上野蛮生长。

“这是出道前最后的预热舞台。”方时赫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闵玧其仰头时脖颈暴起的青筋，汗珠顺着喉结滑进黑色choker。“瑞叶觉得怎么样？”

虞瑞叶的指尖在屏幕上游移，监控器蓝光将她睫毛染上梦幻的光晕：“像困在玻璃罩里的野火。”

为了不熄灭，直至消耗掉最后一丝氧气为止。

见到了，不一样的，另外一个闵玧其。

好想要占为己有。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闪着"EXIT"绿光，虞瑞叶摸回工作室的时候，好巧不巧撞上刚刚出现在视频里的人。

他叼着棒棒糖在ipad上写着歌词，袖口露出的膏药贴片爬满蝌蚪似的笔迹，都是虞瑞叶的大作。

闵玧其用眼神质问。

虞瑞叶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出去验收投资成果，不是很正常吗？"

果然不是会乖乖听话的小孩，闵玧其把糖纸折成飞机掷向垃圾桶，息屏的电脑屏幕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

“欧巴在戒烟吗？”

“嗯。”

闵玧其还在写写划划。

虞瑞叶又问，“是因为我吗？”

闵玧其头都没抬，“哈？当然是为了出道。”

“练习生和制作人比起来哪个更辛苦？”

“当哥哥最辛苦。”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

“那哥哥真的不考虑和我交往吗？或许男朋友会轻松一点哦。”

这不是虞瑞叶第一回试探，她已经可以想到接下来的回答，果然——

“不要。”

“为什么？我不漂亮吗？”

闵玧其用圆润的笔杆尾戳她鼓起的脸颊，从兜里摸出另一只棒棒糖给她：“考进年级前十就告诉你。”

她蜷起手指，像是要将糖攥进掌心。

闵玧其工作起来便会进入忘我的状态，只是今天身边总是有个热衷“骚扰”他的小坏蛋，迫使他的位置从转椅，转移到沙发，又从沙发转移到地板。

“欧巴——”

“又怎么了？”

“阿尼，就是想叫叫你。”

不知道改了几版的歌曲实在写不出新意，闵玧其把用来找灵感书籍扔到一旁，扯过毛毯盖在脑袋上，好似就此能屏蔽周围“纷扰”。

眼皮也渐渐阖上，耳边是虞瑞叶时不时的问询。

“欧巴，你不会睡着了吗？”

“真的睡着了吗？”

“好吧——”

不过将将成年的年轻人心底也生出恶作剧的念头，可大约是没想到门在下一秒会直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甚至都也没来得及动弹一下。

任性的小鬼！闵玧其心中嘟囔，粗鲁地扯下毛毯，刚窜起的火气“呼”的一下就被吹灭。

虞瑞叶视线与他平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的距离。

猝不及防，唇上就贴上了柔软的触感。

舌尖描摹过他的唇瓣，往唇缝间探去——

他蓦地睁大眼睛。

即使已经推开了对方，但嘴唇上湿润的感觉依旧存在。

“你不能这样做……瑞叶……”

等不到他说完，又吧唧一口亲上去，闵玧其偏过脑袋，吻便落在他脸颊上。

“你疯了？”他眼底带上点愠色，声音也变的沙哑。

“欧巴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是个疯子这件事。”

-

虞瑞叶还没正式投入训练呢，大名便传遍整个公司。

毕竟大黑本来也小，流言在互相熟稔的练习生中口口相传，然后演变成愈加夸张的版本。

“停停停！”老师用笔杆戳了戳虞瑞叶的肩膀，“连基础班都没上过吗？先自己练体能去吧，方PD不是给你安排了个小教室，就去那里好了。”

看样子是这位临时的老师也信了传闻，她好像又回到刚开始练习台步，连路走不会走了的样子。

舞蹈老师的声音混着其他练习生窃窃的笑，一点点远去，她想， P社训练比大黑还要魔鬼，她心有戚戚，庆幸没有去到p社。

杂物间改造的小练习室几乎是她的专属空间，这也正是为什么传言与愈演愈烈的缘故。

她的脸给了太多便利，以至于她才发觉南韩80其实无处不在。

休息时间，更衣室都是零碎的谈论，像细碎玻璃碴，一会儿撒过来一把，不痛不痒，但很烦。

“长得像AI合成脸，动作也是机器人？哈哈。”“别说了，公主生气了要把舞蹈室买下来了怎么办？”“那为什么直接给自己买上舞台？”“装模做样的金汤匙？”“镀金？”……

好无聊的把戏，虞瑞叶弯腰系好鞋带，摸出药盒内发搭配好的药片，混着自动贩卖机的冰美式囫囵吞下。

第二天她直接去了小练习室。

教学视频慢放至0.5倍速，虞瑞叶也没能明白动作是怎么从这样变成那样。

好像真的比数学要难。

左脚绊住了右脚，膝盖重重磕在木地板上，汗水把发丝黏在后颈，缠绕成黑色荆棘。给叶芷发去会晚些回家的消息，她挣扎着爬起来继续练习。

“要帮忙吗？”

门被推开一丝缝隙，光线便争先恐后地向外逃逸，落在脸嘟嘟的脸颊肉上，像是一块软乎乎的年糕。

“泰亨很担心你。”

朴智旻被堵在储物间时手里还攥着吃了一半的鸡胸肉，金泰亨双手合十的姿势像在神社祈福，“哥不是总说想教出青出于蓝的学生吗？”

朴智旻自己训练都来不及，可这是金泰亨他第一回叫他“哥”诶。

“哇，所以真的给我捡了个连骨盆都不会动的学生。”朴智旻捏着虞瑞叶的脚踝调整角度，感觉到指尖下的肌肤瞬间绷紧，“放松，别紧张。”

虞瑞叶盯着对方随呼吸起伏的腰线，脑海里浮现朴智旻的资料信息：釜山艺高现代舞首席，高二时以独舞视频被星探发掘，受邀参加大黑的甄选，目前为止训练时长仅有半年。

釜山艺高现代舞首席的含金量比她理解的要更厉害，他的肢体好像都能独立拆解，连指关节都能卡在最细微的节拍。

“别看我的动作。"朴智旻用手捂住她眼睛，“感受地板传来的震动，你的跟腱比大脑更聪明。”

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虞瑞叶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听见门外风扫过走廊的呼啸，听见自己骨骼碰撞出青涩的韵律。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朴智旻把矿泉水贴在她泛红的脸颊，“泰亨说你学数学很快？”

“下周全罗南道举行数学竞赛，我是首尔区的选手。”

“那就把舞蹈当作三维几何。”他指尖划过空中无形的坐标系，“胸腔是原点，四肢是延伸的抛物线。”

“砰。”

门外传来一声闷响。

朴智旻出门查看，然后拎着肇事者的卫衣帽子拽进屋里：“来的正好，你的人体节拍器来了。”

金泰亨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脑子里都是方才扒着门缝偷看时虞瑞叶对着镜子扭动的腰肢，动作幅度过大卷起的衣摆，露出一截白得发光的腰线。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东西，吓得他慌忙后退，还撞到了墙。

红色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少年心不在焉地拍打节奏逐渐凌乱，连音乐中的明拍都没卡上，可虞瑞叶完全没有被影响。

朴智旻微微睁大眼睛，一番欲言又止。

仔细去听音乐对比，那些可以明显听到的鼓点和节奏都是明拍，而虞瑞叶在无意识间，即使动作还不流畅，也已经照顾到了暗拍的存在，过度用的音效在很多已经会跳舞的人表达上可能都会掠过。

这一点要么需要音乐很熟悉，要么对于音乐足够敏感，同时也要身体的控制力好，她的乐感太好了。

朴智旻想，她会是个和田柾国一样聪明的学生，真好，有着绝对音感的人。

三个人吵吵嚷嚷的离开公司，谁都没注意到路过走廊的公告栏那会儿，朴智旻整个人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

第二周，她就似乎已经习惯了大黑的训练模式，跟上了大部队的节奏，不知道该说她的学习能力强，大黑练习生水平也就那样。

除了大课，她总窝在自己的小房间练习。因为没有窗户，没人的时候她不会锁门，而朴智旻的罐装咖啡就是这时候滚到她脚边的。

他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蹲下来捡，卫衣下摆露出半截腰线，淤青在冷白皮肤上绽成可怖的颜色。

防弹出道在即，几乎要成型的成员们正经历最后淬炼。朴智旻是待定成员这件事，在虞瑞叶这里不是秘密，投资人的一点小小特权罢了。

他口袋里有东西滑落，坠地发出一声闷响。

虞瑞叶看着散落的药瓶和朴智旻僵直的背影。瓶子滚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中，她只瞥了一眼就认出，氟西汀，治疗同时存在焦虑症状的不同类型抑郁症的药品。

“是维生素。”朴智旻抓起药瓶的手青筋也很明显，“最近...有点感冒。”

虞瑞叶用鞋尖拨开滚到眼前的咖啡罐，突然轻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和我解释呢？智旻xi。”

她偏过头，明摆着是故意发难。

“抱歉。”朴智旻声音晦涩，带着奶气的示弱。

他好像很知道如何散发自己的魅力——虞瑞叶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朴智旻整个人红温。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触发了烟雾报警器，警报声大作，消防喷淋头炸开水幕。

朴智旻脱下外套罩住她头顶，她嗅到外套上残留的膏药味——和闵玧其左肩惯用的膏药味一模一样。

哈，还真是大方的闵玧其，自那天后，闵玧其的消息回复都变得敷衍——倒是对他的室友们很照顾。

地板上无人理睬的咖啡罐映出天花板上摇晃的灯管，像支将熄未熄的烛火。

两个人凑得很近，虞瑞叶看见朴智旻瞳孔中的自己，在滂沱水声中翕动嘴唇。

“朴智旻，你想要出道吗？”

隔着湿透的衣衫感受到朴智旻剧烈的心跳，频率快得像虞瑞叶上周错拍的舞蹈动作。

朴智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抱歉，我不是……”

应急灯亮起，警报声戛然而止。

储物间的门轴被锁上。

虞瑞叶将他推进成摞的旧舞蹈垫里，单手反扣住朴智旻手腕，又不是什么殊死搏斗，朴智旻当然可以推开——

但没有。

霉味与膏药的清凉气味在鼻腔混杂，她手摸上对方的腰，纤细的不可思议，朴智旻着急忙慌的握住了她的手。

虞瑞叶把手抽出来，一点一点的从少年的脸颊缓慢攀至耳后。

“维生素要多吃。”

“但是尤其适用于老年患者的抑郁症治疗的维生素，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朴智旻的瞳孔骤然收缩，潮湿的练习服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肩胛。趁着间隙，虞瑞叶毫不犹豫的揭开他腰间的膏药贴，揭开膏药带起的刺痛让朴智旻发出一声闷哼。

“唔。”

“朴智旻xi。”她将嘴唇贴在他颤抖的眼睑，“恭喜你，要出道了。”

走廊传来纷沓的脚步声。郑号锡的声音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