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钟声响起前，柔煜川醒了。
厉烨舟仍搂着他的腰，睡得香甜。
柔煜川看了眼自己身上，清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痕迹，问题是结束后，厉烨舟连条裤子都没给他穿。
早起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他捏着他的胳膊，动作缓慢而轻柔地放在一边，不想吵醒他，免得那位兴致高昂的大兄弟又来按摩自己。
虽说是正常的成年人，但他远没有那么高的需求，时间用来工作才更合算。
下床时，脚尖踢到电脑，屏幕登时亮起。
柔煜川无意扫了一眼，眼底浮现出冷冷的讥笑。
屏幕上，一封邮件和一张图片。
他明白了，厉烨舟早已知晓初恋的一部分“真相”，却一字不提，故意在几个小时前用不同寻常地温柔方式表现出占有欲，等最后让他“意外”地看到这封邮件，知道他委委屈屈地藏着心事。
厉烨舟要他明白——“我害怕失去你”。
“因为我真的爱上你”？
多感人的深情啊……
柔煜川回头看了眼厉烨舟。
熟睡中的人眉目与脸部轮廓柔和许多，少了人人惧怕的凶戾，像只乖顺的大狗。
他永远清楚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下，藏着的是对至高名利的野心，狰狞丑恶。
不管厉烨舟表现的多么温柔与眷恋，他都知道是假的。
八年后的厉烨舟会真的爱上八年后的他？
几率和厉烨舟养胃一样大吧。
柔煜川踢翻电脑，拿着衣服进盥洗室。
这时候，他才发现厉烨舟在颈窝留下的咬痕。
不深不浅，也不疼。
如果不是照镜子，很容易叫人忽视。
唯一的问题是，有点明显。
干了什么，能在他颈窝里留下痕迹，简直是送分题。
厉烨舟急于向什么人证明他们的感情依旧很好？
柔煜川冷笑，好在衬衫领子就能完美遮住咬痕。
简单吃过东西后，他收到齐格勒的联系。
“生命支持装置出故障了，工程部搞不定，煜川你来看看吧。”
他迅速赶到15层，七八个人围在污染气体净除与微生物控制装置前，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煜川！”齐格勒向他挥挥手。
众人看来，纷纷问好，柔煜川颔首示意。
凯南看到柔煜川，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两步，嘴上倒是热情地打招呼，“柔指挥官的气色越发好了。”
这样的气色，得多滋润滋润才会更好啊。
柔煜川无视他，从齐格勒手里接过平板，一边看上面的数据，一边听他汇报情况。
“最近三个小时的净除数据不达标，微生物总量超标，我们检测了装置与管道，从检测数据来看，一切正常。”
柔煜川道：“安静。”
几个人立刻闭嘴。
他捧着平板，脚步轻缓地沿着一长排装置往前走。
众人不由地屏气凝神盯着他。
装置的红黄绿三色灯光闪烁着，为俊秀冷淡的脸庞和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染上鲜活的光彩，但是柔煜川本人专注工作时，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绽放出的光华是世间无可比拟的美好动人，任何光彩都逊色了。
有人忍不住偷偷往瓜田群里发消息。
【瓜田蹦迪：第100000007次嫉妒厉上校！】
【隔壁瓜王：他们又干什么了！兴奋.jpg】
【我CP永远锁死：别问了，今天厉上校还没出休息室。】
群里一阵骚动。
虽说讨论别人那方面的私事不太好……但有个谜团实在太难解开，让吃瓜群众们忍不住时不时地念叨几下。
柔指挥官与厉上校，谁上谁下。
身体更强健高大的厉上校占有优势，可是看柔指挥官的气场，很难想象是下面那个。
他们曝出地下恋多久，这个问题就争论了多久，一直没有得出答案，毕竟谁也没胆子躲人家床底下看，不道德不说，很可能还没看到，就被揪出来当成小偷，被厉上校一拳干掉。
【可别是因为分不出上下，柏拉图式恋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群友发出暴言，惹来无数表情包疯狂殴打。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他们至少睡一起啊……“瓜田蹦迪”不由地露出姨母笑，望向柔煜川时猛然一抖，想起现在是工作时间，心虚地摸摸鼻子，转开视线。
他看到凯南正盯着柔煜川，眼神让人不太舒服，像垂涎白天鹅的臭山猪。
“咳咳！”他挤过去，用胳膊肘顶了顶凯南，“中尉，我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凯南不耐烦，嫌他打扰自己观察柔煜川，刚要拒绝，那边柔煜川开口了。
“这里，”柔煜川忽地停下脚步，指尖敲击着装置，“里面的管道堵塞了。暂停这一组设备，进去检修。”
齐格勒耳朵贴上装置，认真听了半分钟，点头道：“煜川说得对，我听到气流不通畅，沉闷的声音。”
众人开始工作，疑惑地议论起来。
“奇了怪了，神迹号是为了这次探索计划才开始服役的新舰，从试航到现在不过半年，怎么这么快就管道堵塞了？”
“是啊，搭载的可都是奥德茨最先进的设备，定期有人维护检修，怎么突然地……”
很快，装置被暂停，一名船员穿着防护衣下到装置内部。
众人齐刷刷地望着检修口，柔煜川继续在装置前踱步。
唯有凯南，时不时贪婪地盯一眼柔煜川。
柔煜川站在装置前，仰望时紧绷的下颚和颈部线条，得体的西装裤勾勒出的长腿，太完美了。
柔煜川捡起一只扳手，在手里掂量几下，纤细的手腕稳得住沉甸甸的扳手，力量感绝了。
他不喜欢娇弱无骨的，征服这种实力强悍的大美人才有快///感。
啧，再看一眼——
三色灯光闪烁中，一道银色闪电劈下来。
“嘭——”
正中凯南的脑门。
他晕乎乎地想：为什么神迹号上有天雷，为什么会劈中我，我又没干坏事……
诶，不对，柔煜川的扳手呢？
他指向柔煜川，“你……”
柔煜川摊开掌心，毫无愧疚感地说道：“哦，手滑了。”
“凯南中尉需要去医疗中心！”
早就注意到凯南眼神不对的人们，趁机把他拖走。
没一会儿，进入装置的人出来了。
“有一条管道口粘着这个，不仔细检查，根本看不出来，像纤维灰尘！”他一边从梯子爬下来，一边晃了晃手里的采集袋。
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袋子里的东西，船员一脚踏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倒。
“快让开啊啊啊——”他惊叫道，可不能砸到柔指挥官！
他感觉自己像个不会飞翔的雏鸟，从三米高的地方坠落，想着顶多哪里骨折之时……
一双温暖的臂弯稳稳地搂住自己，仿佛雏鸟回到安全的巢穴。
他看着近处的俊脸，自己的脸一下子又红又烫，心更是小鹿乱撞似地跳。
柔指挥官居然接住了自己！！！
“谢……”
刚开口道谢，他被柔煜川无情丢开。
无情归无情，脚稳稳当当地落地，毫发无损。
其实可以理解，这世上能碰触柔指挥官且不会被消毒的，只有厉上校一人！
这该死的绝美爱情。
柔煜川抽走他手里的采集袋，对着灯光观察，采集袋里灰色的絮状物比柳絮还纤细，在采集袋里团成一团，大小不及一粒燕麦，“疑似纤维灰尘，即尘土、织物纤维与毛发等组成。送去检测。”
齐格勒不多言，只管接过袋子。
柔煜川从裤兜里摸出小瓶装的消毒剂，一边往身上喷，一边讲解如何分辨内部管道堵塞。
“瓜田蹦迪”听柔煜川讲解的同时，分心将刚刚偷拍的照片发到瓜田群里。
【瓜田蹦迪：柔指挥官好帅好温柔啊！！！】
【维修瓜瓜：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踩空想让柔指挥官接住我的……】
【维修瓜瓜：我都没想到会被接住！！！不得不说柔指挥官的怀抱好温暖，和他的气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呜呜呜……】
【瓜田蹦迪：原来维修瓜瓜是你啊。慕了慕了。第100000008次的嫉妒送给你。】
潜伏在瓜田群里的厉烨舟盯着照片，摸着下巴，“柔煜川都没这么抱过我……”
他幻想了下柔煜川公主抱自己的画面，更惆怅地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
几个小时前，他再一次试探柔煜川。
虽然只做了一次，时间不算太长，也没听到柔煜川唤他“阿烨”，但是柔煜川没有推开他，从刻意强撑着的脸上看得出，他更享受，更喜欢被如此温柔的对待。
他心情愉悦，睡得格外踏实香甜，没觉察到柔煜川居然提前起床跑了。
本来想起床时和他腻歪一会儿。
厉烨舟捧起枕头边叠放整齐的睡衣，脸埋进去，细嗅着独属于柔煜川的香味。
比如，看柔煜川坐在他身上……
可他跑了。
完事后的柔煜川又冷静自持，翻脸不认人，可这就是柔煜川啊……
“可恶……”厉烨舟抱着睡衣，在床上打滚。
啊啊啊……无情的坏蛋柔煜川。
发完一阵癫，厉烨舟起床收拾，顺便联系赵恒予，谎话依旧信手拈来，“……柔煜川私下里，和江皓君谈过，确定下次行动时间应该在这几个到十几个小时内……”
“……江皓君很不满柔煜川对第四次登陆人员的选择，他那么大野心的人，必定会有动作……咱们倒是可以看一场鹬蚌相争的好戏……”
“……柔煜川这边有我，盯着江皓君那个蠢货简单的多，交给你了，恒予哥。只要盯着，有情况汇报给我，绝不能轻举妄动，他虽然人菜野心大，但是身边的谋士不少，别反给他一箭双雕。”
通讯器那头，一听有任务，语气激动地满口答应，一再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厉烨舟平平淡淡地，只顾着自己这头收拾，他拿起熊猫玩偶，发现电脑在下面。
“嗯？”他记得自己本来在看邮件，柔煜川回来之后，兴冲冲地跟进盥洗室，然后顺理成章……就再没管过。
电脑本来端端正正地放在熊猫玩偶旁边，怎么换了位置？
他不记得自己把柔煜川抱回床上时，踢到过电脑。
只有一种可能——
柔煜川看到了。
厉烨舟脸色微变，“恒予哥，我有事，先挂了……”
稳住赵恒予，他捏了捏眉心。
能猜到柔煜川看到后会想什么，又会如何看待他的温柔。
他没有想过用这封邮件来表明自己有多么的在意他，多么害怕失去他，因为贺渡不配。
厉烨舟顾不上收拾好东西就出去，有些话必须和柔煜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