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想,真正看到了说不定会失望,但顾相以不会,他不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更不会失望,因为他的心里早已经明白。
自己早就是一个人了。
“对不起。”顾相以道歉,头更低了,以前都没有和爸爸说上一句话,现在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不适应到很害怕和紧张,想要逃、想要跑、想要远离他,呼吸都乱糟糟的。
顾相以怕,可是又对覃响抱着希望,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会打我吗?”
“我保不了今后的承诺,但是现在,我不想打你,只想让你回答我之前问出的问题。”
覃响单膝跪地,跪得是好腿,落在顾相以的眼中跟跪了患肢一样,让他不顾身在轮椅上的身体,忘却了疼痛也要和覃保持同步。
这源于不知道覃响下一步想要做什么的恐惧感,想着同步他的姿势,就能提前预感到他的行动,做出不算最好、也不能差到离谱的反应。
其次,顾家对他的规矩不严,却也没有传授长辈跪晚辈的思想,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亲生父亲,当真是受不起。
顾相以想要动的身体被覃响按住,不是不能挣脱,他对自己总是没有什么力道,是不想,不想反抗他的一字一言,无法用身体同步他姿势上的讯息,就拿着语言试探。
“什么问题?”
“你问我现在身体上的伤疼痛在多少,我说是百分之十,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受的伤是百分之一千,还是百分之一亿?还是不可估量,已经超出了身体的范围?”覃响也是糊涂了,跟一个病患起了交流,等他伤好后多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时,目前以养伤为主。
百分之……
有多疼?
顾相以不知道,他全身上下都在疼,一个分区一个分区的疼痛值加起来才能得出全身的疼痛值,他不想糊弄爸爸,可又加不起来,这些疼痛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摸不准,只能说:“痛苦在变化。”
“出去外面一趟,受苦了。”
覃响碰不得穿衣服的他,他身上的伤口多到只有脱下衣服,才敢不触碰到伤口地碰他,现在抬起的手,又收回来,赶在顾相以还在眨眼,没有想出这贸然抬手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前。
顾相以出去外面一趟,自认为不苦,虽然他没有甜过,但没有以前苦就等于不苦了。
何况,现在爸爸在身边、还活着,正在幸福地向前走,还奢求什么甜?能回到过去,已经够甜了。
他轻轻地摇摇头,回绝了覃响的话,伸手,将面前的少年扶起来。
他现在知道了,少年单膝下跪是为了呵护自己膝盖上的伤口,想要很清楚的看清它。拒绝了他的好意,是在提醒他,他现在是少年,不是青年时期的顾夫人,无需照顾自己。
就算是不照顾自己,顾相以也会爱他,关心他,“我们去吃晚饭吧。”自己的情绪管理太不到位了,总是会拖累到别人。
如果这一次在童泰禾宫能活下来,的确是要报班学习一下了,或许还会去到涣中南。
“好,我推你。”覃响在他的身后推着他走,用随意的口吻说出正经的话,“以后我会保护你不受到欺负,所以啊,相以别觉得自己说出来话就会被打,虽然世界上有不讲理的人,但在我这里,我欢迎你任意的思想,与我共存起舞。”
覃响想要他独立思想,是顾相以所没有的,哪怕于现在,他也不需要,这是爸爸不会明白的,他眼前的顾相以,是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人,要思想独立有什么用?他从一开始就不得自由。
不过,顾相以爱这样子的长篇大论,是他没有经历过的宠溺,如果覃响以后有了孩子,也会如此跟他温柔地聊天吧,想想不嫉妒,正因此时此刻在经历。
“好。”
顾相以不希望他保护自己,又不想让他的话落空,应了空无一物的一个字,没有说什么好,没有许承诺,相对应的也就不需要负责。单方面保护、互相保护、顾相以根本就不需要,只想覃响能保护好自己就好,只要父亲消失、自己消失,世界上就只有覃响了。
顾相以不害怕死亡,他在期待死亡,因此,走向童泰禾宫的每一步,都开满了希望的花。
期盼着这里能发生什么,又失望于秦绯说的二叔大操大办举办的宴会,浑然遗忘了还在病房里面躺着的秦绯说,都不如没有关系的华风岸来的上心。
现在主厅的人群散了,歌舞酒都醉在了人形中,这是秦琼斯预谋已久的,甚至于把秦绯说带来的同学们也牵连进了其中。
顾相以是被侍者指引走到吃饭的殿里面,在这里看到了顾络尤才想到的。他之前在qp灵魂软件和顾络尤匹配成功了,所以才会在一起吃饭,秦家二叔想干什么?顾相以开口试探侍者。
“我讨厌里面的人,能不能换个地方吃饭?”
“不好意思,我们都是规定好的,不能更改。”
看来,他们都是棋子,而棋子之间也有不同的颜色在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