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雀的目光从屏幕一点点移到门上。
“女主在外面?她怎么不进来?”
直觉告诉她女主是故意的,这种感觉太诡异了,晏南雀心头渐渐弥漫开不安。她咽了咽口水,做好心理准备把门打开。
玄关的光线随着她的动作洒到门外,照亮了身处黑暗的白挽。后者垂着眸子,黑发柔顺的贴着面颊,似乎一如往常。
走廊的声控灯是暗的,说明白挽一直在门外,甚至早在她打电话之前就回来了。
那白挽为什么不进来?
晏南雀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下,碍于人设她只能抱臂站在玄关处,冷冷地望着白挽。
“你在什么?”
她眼里升起些许讽刺,“你站在这里不进来,不会是在想怎么逃跑吧?难道还要我请你进来吗晏太太?”
似乎是被她的话刺激,白挽缓缓抬头。
撞进她目光的瞬间,晏南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双琥珀色的瞳眸亮得惊人,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墨色中透出极致的光亮。那里头蕴含的是对她无穷的恨意,这份恨意平时埋在了眼底,此刻却如出鞘的利刃般呼之欲出、不加掩饰。
恨到连灵魂都在发颤。
阴鸷又森然的恨意如同巨蟒般缠上她,在幻想中一圈圈将她缠绕、绞杀。
晏南雀像被迎面泼了桶冰水,几乎要被密布的恨意惊得跳起来。
与此同时,脑海中,女主黑化值增加的播报声响起,那数值一点一点爬坡般升了上去,最终停在了一个让晏南雀咋舌的数字上。
【警告!警告!警告!】
【女主当前黑化值:80/100】
……发生了什么?
晏南雀大脑一片空白,呆愣愣地想:白挽的黑化值怎么突然增加了这么多?!!!
无数疑惑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晏南雀心跳快到了嗓子眼了,她用力咬了下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回神,扮演好人设。顾不上满背的细汗,晏南雀用尽全力稳住心神,遵循人设蹙眉道:“白挽,我在跟你说话。”
白挽紧紧抿着唇,唇色用力到泛出了不正常的苍白,她攥紧了手,身体不知是什么地方传来阵阵刺痛感,却没办法将她拽回现实。
她声音轻到近乎呢喃:“……你骗我。”
“什么?”
晏南雀没听清她的话。
白挽死死盯着她,“你骗我,晏南雀。”
“你又骗我……你明明知道那套房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晏南雀心头警铃大作,更多的是茫然和困惑,她完全不知道白挽在说什么,什么那套房子?她什么时候又骗白挽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少在这里发疯。”
晏南雀冷漠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
白挽恨得骨头都在发痒,那股蠢蠢欲动的杀意掺杂着绝望,令她眼前一切都在模糊扭曲,那张让她无比厌恶的脸如同蜡烛,被火焰炙烤得一点点融化,又凝固成了丑陋的蜡油状。
……好恶心。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让她作呕,——她想毁掉这一切。
去死。
让她去死。
……杀了她。
晏南雀身子轻轻晃了下,险些控制不住往后退,女主的眼神看上去真的想杀了她。
……虽然原书里她的确这么做了。
但白挽现在不是还没彻底黑化吗?!那她眼睛里的杀意又是因为什么?
白挽一字一顿道:“你甚至让我去拿那份文件……只有看着我亲手毁掉我在意的东西,才能满足你变|态的掌控欲,才会让你满意吗?”
晏南雀还是懵的。
“你保证过不会动那套房子的,你连一套破旧的房子都容不下吗?”似乎是情绪崩溃到了极点,白挽的语气反而格外冷静,“我签下那份婚约合同的原因之一,就是那套房子,你明明知道。”
晏南雀隐约从她的话中分辨出什么,白挽不会以为她要把养父母留下来的旧房子拆掉吧?
她怎么可能那么做!!那是白挽的精神支柱,也是她被迫和原身结婚的原因之一,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那么是谁告诉白挽这个错误的信息……让她疯成这样。
甚至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满脸都是想和她一起下地狱的恨,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晏南雀大脑飞速运转,当务之急是稳住白挽的情绪,免得黑化值一下爆表!
她红唇张了张,“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敢跑到我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梦话。白挽,我……”
她的话音被打断。
白挽清凌凌的声音如同溪水般流淌在两人对峙的玄关处。
“你又违约了,你嘴里究竟有几句实话?”
白挽用力闭上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猛烈的情绪,神情疲惫至极,然而等她睁眼时,那眼里的阴翳森冷又仿佛能冻结一切。
她直直望向晏栖,“你究竟看上我什么地方,这张脸?还是这个腺体?”
“——我割下来给你,你放过我,好吗。”
她的声音飘忽得宛如一根羽毛,轻飘飘的,从她唇形姣好的口中飘出,如此轻柔、如此低婉,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晏栖瞳孔骤缩,几乎要在心里尖叫出声。
不可以!!!!!
毁容和割腺体明明都是黑化之后的事情,怎么突然出现在现在了?!!
离白挽彻底黑化明明还有一年!!!
白挽的态度太不对了,必须尽快解释清楚这个误会,不能让白挽继续这么自我毁灭下去!
晏南雀张嘴,“我从来没……”
【警告!当前ooc值4%!请宿主遵照人设进行,请勿私自改动角色人设……】
晏南雀猛地闭上了嘴,动作快到她不小心咬到舌尖,她差点控制不住地面容扭曲,瞳孔都震惊得放大了。
她只是想解释一下,这都不行?这也能ooc?
系统的判定有问题吧?
晏南雀试着开口,装作被白挽的发言气到极致的样子,语调讥讽地反问:“放过你?”
“我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一个漂亮的omega而已。你以为,我为什么非你不可?”
“那套房子对你再怎么重要,在我眼里也毫无价值。”
白挽紧随其后问:“那你就要毁了它吗?”
晏南雀一时语塞,她该怎么回答?系统不让她辩解,她还能说什么?
气氛莫名僵持,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好半晌,晏南雀一团乱麻的大脑才理出思绪,闭了闭眼,浓长的羽睫垂下,眸中泛出冷光。
“滚出去。”
“什么时候头脑清醒了,想清楚了再回来。”
她抱着手居高临下目光冷冷地盯着白挽,“我不会和脑子不清醒的蠢货说话,就算是晏太太也不行。”
白挽几乎要笑出声了,“晏太太?”
“晏太太……”她重复地喃喃了这个称呼,神色蓦地狠戾起来,“我最讨厌的除了你,就是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在无数个日夜缠上她,像一道无法挣脱的影,化作无形的牢笼将她紧紧拘押。
而她是其中垂泪哀鸣的金丝雀。
晏南雀眼里冷厉:“听不见我的话吗?”
“滚、出、去。”
“站清醒了再进来。”
房门被甩上,客厅里,晏南雀的神情猛一下变了,她崩溃地软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被晒干了的咸鱼。
“系统!为什么我解释会ooc?!”
系统给出的回答有理有据,【你见过哪本书的高冷霸总长嘴了?要是所有书里的霸总都长了嘴,哪来这么多虐恋的误会。】
晏南雀:“……”
理由充分到她找不出一点可以反驳。
系统:【更何况,你觉得原身会开口和自己看不上的替身解释吗?】
这个问题晏南雀甚至不用过多思考。
不会。
原身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可能为了一件已经放弃的‘劣质商品’,而纡尊降贵开口解释的。
就算她真这么做了,白挽也不该质问她。
——被她买下的商品怎么配质疑她?
更何况只是一套没有什么价值的旧房子,拆就拆了,手心里的鸟雀难打还能因此逃出去?
想到这里,晏南雀头都快炸了,薅了薅头发,也顾不上形象了,顶着一头杂乱的长发栽进沙发里。
“那我要怎么才能和女主解释清楚我没有要拆她家?她这下得恨死我了……”
.
白挽没在门口站着。
她浑浑噩噩地出了电梯,下了楼,游魂一般走出小区,等再清醒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楼下。
她抬头望着眼前这栋隐藏在夜色里的旧楼,神色是少见的怔松。
这是她曾经住了八年的地方。
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楼前的路灯坏了,本就昏黄的光线闪烁着,发出‘滋啦’的声响,摇摇晃晃许久,最终还是熄灭了。
白挽站在黑暗中,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楼体。
她就这么站了许久,身子轻轻晃了下,似乎是想上楼,然而最终她也没有踏上一步阶梯。
白挽垂下眸子,转身离开。
出了巷子,外面灯红酒绿,霓虹灯的光影交织在这一,构成了这座繁华喧闹、富贵奢靡的城市。不过是隔了一条巷子而已,却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想来过不了多久,另一个世界便会消失。
初春的夜风凛冽寒凉,却比不上她的神色还要冰冷。白挽进了一家便利店,衔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出来。
那根烟被夹在她纤长白皙的指间,一点若有似无的猩红晃动着、燃烧着。
白挽是会抽烟的,但她几乎从不碰这东西。
她厌恶一切会让她失态的东西。
——无论是烟,还是人。
而处理这些东西最好的办法,要么是远离,要么是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