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系统《夏日清风》的长篇幅介绍,何煦对女主的印象一直是坚韧、心理强大。
没想到这样聪敏坚强的女性抱怨起来让人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不知道倾诉持续了多久,何煦再三保证以后一定坦诚相对,有任何行动会提前示意配合,绝不独自承担,一把抹干眼泪的阮棉这才放他离开。
在旁见证女友情绪收敛自如,殷飞扬愣得都忘了生气。
阮棉走后,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殷飞扬:“我还是第一次见棉棉这样……”
何煦:“阮小姐的确很特别。”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对不久前苦口婆心的教育心有余悸。
殷飞扬:“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你对棉棉出手还是让她很伤心。一直以来她很信任你,哪怕我们都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说实话,最初一路送她回去,说不怨你是假的。”
有了阮棉的开头,殷飞扬难得坦诚。
何煦:“你应该怨我的,毕竟我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动手,不值得你们信任。一直以来,我多次选择伤害阮小姐是事实。我曾经否认她的努力;丢弃过她的便当;在我与阮小姐之间,我选择了自己,让她承担了死亡的风险。”
何煦:“做这一切的选择,我没有任何苦衷,子虫的威胁对我来说完全足以抵御,我只是选择了最轻松的一条路。即使重来一次,我想我仍然会这么做,不后悔。也或许从始至终,我只是为了规避子虫还未能造成的风险扮演了‘值得信任的副将’的角色。”
殷飞扬:“棉棉知道你记得她的便当一定会很开心的,有机会再请你去家里吃,她的手艺不错,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何煦皱起眉。
殷飞扬突然道:“回来的路上棉棉一直说要告诉你她不怪你,刚刚却抱怨了许多。我本来还奇怪她怎么临时改变了主意,现在看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看你却没有她看得清楚。”
“你认为你不值得我们信任?这么多年我的新闻发布会是你代为参与的,麻烦的文稿都出自你的手,棉棉第一次参加宴会也是你手把手教她怎么去做……你认为一切都是假的,可你的确做了,而且做得很好。”
“可我们并非因为你做得好而信任你。温丛简一样将政务处理得很好,也很会收买人心,但是除了情报部他一手带出来的人们,军部没有人在留言板上好奇温副将的住址。”
“但是大家会问我何副将家住在哪里?送什么礼物能让你开心?怎么样才能替你分担。欺骗是换不到真心,每个人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如今你的全盘否认才是傲慢。”
“那天,除了你想让我看见的,我还看见了能轻而易举拆解陌生异兽、夺取性命的同时保留肢体不留一滴血的何煦,浑身沾满鲜血。”
“如果你真心觉得所有人见到的只是为了应付子虫扮演的何副将,那么大家会高兴能认识真正的你。”
军部三两人小跑过来,手里抱着文件。他们下意识看向了何副将,又想起何煦目前是休假,走向了从前从不过问杂事的殷上将。
殷飞扬:“你说你是为自己作出选择,那么你会选择回到军部吗?”
“什么?何副将要走吗!”
几人目光齐齐看来,何煦一时语塞。
殷飞扬替他解释了几句,打发走他们,目送着几人三步一回头,眼中担忧难掩地离开,才道:“你的选择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信任,我说怨你只是迁怒罢了。是我的贸然离开让棉棉身处险境,让你受到牵制进退两难,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你说得对,之前的我太天真了,我会重新学习如何成为合格的上将。就算你愿意回来,我也不会再让你独自承载大家的信任了。”
“我学习能力强、上手快,你是知道这一点的。”
殷飞扬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大步流星地离开。其他胆子大一些的人们也拿了文件凑了上去。
年轻的上将一改往日的作风,认认真真地倾听与回答,显得格外可靠。
“姐姐与殷上将没有责备你,你很失望?”
何煦回头,阮锦不知何时脱下了军装,一身极具设计感的便服、黑白两色交织,不像军人更像某位时尚的明星。
何煦:“你怎么在这里?”
阮锦:“任务结束当然是休假养伤,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为了第一次约会能让你留下好印象,我可是特意支开姐姐,还换了一身衣服。”
在何煦茫然的目光中,阮锦上下扫视了一番。
贴身的军装衬得人修长挺拔,很适合何煦,却不能让他满意。
阮锦:“你这一身也得换,时间紧任务重,先去服装店。”
何煦:“什么约会?”
阮锦:“你能陪我出去对我来说就算约会了,走吧,难道要让军部的人看见我们拉拉扯扯?”
阮锦的手已经拉住何煦的手臂,何煦望向四周,对上一个个因偏转而露出的后脑勺与侧脸。
何煦:“……”风评被害。
饶是解决政务游刃有余的何煦,意识到眼前什么情景也是一时大脑宕机,尴尬间生出抗拒。
阮锦可不管他这些。
“何煦,你应该记得我是伤患对吧,那可不是抽血,恢复周期也久,你稍微用力我都招架不住。”阮锦低头靠近何煦耳畔提醒着,手上强硬地将人往外带去。
瞧见何煦微红的耳根和下意识攥起来的拳头,阮锦没忘记身前这人算上技巧,武力值可比自己高出一截。
目光扫过周围人或者怒目而视或摩拳擦掌的小动作,阮锦心中不爽,还是解释道:“你放心,他们不会认为我们有什么亲近关系。现在都觉得你伤了我姐姐,我对你怀恨在心,趁机打击报复。”
何煦抬眸看去,果然见到原处有人犹豫再三,还是怒气冲冲地走近,连忙道:“没什么事,他是阮棉的弟弟,只是找我有点事。”
“我知道他是阮小姐的弟弟,可是也不能欺人太甚!”
何煦:“没事,我能解决,你们放心。”
这下,不必阮锦强行拉人离开,迎着其他人懊恼的目光,何煦主动跟到阮锦的身边。
离开军部,两人先踏进了服装店。
何煦执意自己买单期间,阮锦已经利落地刷了卡,就合眼缘的几套买了下来。
寻常都是先试衣服再买的过程,如今彻底颠倒。
拿到几套衣服踏入更衣室后,何煦没有纠结太久,选了一套最朴素的换上。
阮锦:“挺适合你,需要去做个造型吗?”
何煦:“……不必了。”
阮锦:“开玩笑的,再不抓紧时间就要错过了。”
直到离开服装店,被人塞入飞行器,何煦还是一头雾水:“我们要去哪里?”
阮锦卖了个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
何煦的记忆里一直很好。
虽然这个坐标他只来过一次,但印象深刻,怎么会忘记?
他第一次违反系统设立的人设,也是最初见到阮锦的地方。
阮锦:“我让他们改了装修。”
原先极为适合打卡拍照,弥漫着粉红可爱风格的店铺焕然一新,变成了绿意盎然的小木屋,客人也多了许多年轻的男性。
阮锦带着何煦径直走入,没有引起太多的注目,因为店里的新品如今是雕刻得极为精美的冰雕冰淇淋,稍不留神融化了就无法再拍照捕捉。
何煦一路顺利地进了店里,皱起的眉头刚刚松开,却发现抓住他的阮锦没有放手,依旧拉着他往前走。
阮锦:“店里现在要预定作为,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何煦:“嗯?”
阮锦推开隔板,朝着后厨继续走去。
阮锦:“你是本场的vvip,有私人订制的专属区域。既然说了是我献殷情的地方,怎么会让你尝店里其他人的作品?”
何煦跟着人一路往里,绕过忙碌的后厨,才发现在店里员工室旁还有一间单独的休息室,沙发较之寻常款式更长一些,却是一眼可见的柔软,让人瞬间知晓它服务的主人是谁。
一旁的茶几前,一些分装的巧克力摆在7x7的纸格子里,旁边是一壶散发着柠檬香味的热茶。
阮锦:“你先在这里等会,我去去就来。”
嘴上说着自己是伤患的人灵巧又娴熟地找到一旁的厨师外衫穿上,让人一时恍惚仿佛回到曾经。
谁能想到初次见面印象不佳的甜品师,到后来会机缘巧合在战场并肩,又以现在这样儿戏的理由暂时捆绑在了一处?
柠檬茶气味香甜,何煦倒了一杯。
他承认,如果这一切是阮锦所谓的“献殷情”,他确实有些期待。
期待曾经的柠檬挞,又或是别的惊喜。
另一边,厨房里。
正在给小蛋糕进行裱花的师傅小心翼翼地转动糕体,身后极具压迫力的视线让他浑身冒汗,紧张极了。
他很想问一句阮锦到底要做什么,可他不敢。
而在他身后的阮锦也很想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他曾经喜欢并认真钻研过的事情,虽然没有打算未来成为一位专职的甜品师,但曾经的他素来对自己的手艺极为自负。
如今,光是站在这里便涌现出自我怀疑,甚至到了需要找其他人偷师找回自信的程度。
阮锦捏了捏手心,细密的湿意很快褪去。
而他洗完手真正开始准备的时间却比他预期得晚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