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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魂兮魂兮离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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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下了一场寒雨,阴云未去,临到黄昏还滞在桃源山上空,秋风呼啸,挟着隐隐的新鬼啼哭声。

桃源峰葬骨地,正中位置醒目地堆着一个巨大的新坟包,围着坟包砌了一圈青石围栏,围栏两头终于高耸的灰黑花岗岩墓碑。

碑前,海清一身缟素,腰间束着粗麻腰带,披发垂肩,几缕白发无力地任风扰乱,腰杆笔挺却显得憔悴沧桑。

在她身后一步,十四位长老沉默哀立,再后面,是所有桃源山弟子,举宗上下,近千余人,都身着素白丧服,捧着贴身衣物,无声且肃穆。

倘若碑上刻字存有亡灵,居高俯瞰,茫茫天地间,天黑,地白,一碑而已。

牺牲的弟子大多葬身鱼腹,已凑不出完躯,由同门捡来断臂断腿,头颅七十四颗,一齐埋在葬骨地,再立一块巨碑,刻上死者姓名,以示其来过人间。

一声悠长低沉的角声兀地响起,时辰已到。

头戴骨质冠冕的祭司微微仰头,悠远沉重的招魂曲从她口中缓缓流出:

“魂兮归来,复归故乡……”

下面的众人也齐声唱道:“魂兮归来,复归故乡……”

这些魂灵,其实没有可以回归的故乡,桃源山是愿意接纳她们的家。

她们之中,有被家人抛弃的女孩,海清把她们捡回来,洗干净,给饭吃,告诉她们,你不叫盼娣,也不叫来娣,你可以自己取新名字。

有的像杜越桥一样,在人吃人的饥荒年爬上五千级台阶,上山拜师以讨生活。

她们资质不佳,没有修炼天赋,所以只能在外门学些武功知识。

她们平凡普通,却也自娱自乐,做好自己分内事务,每天能吃饱就已经满足,如果食堂再给加一个鸡腿,那真是锦上添花。

她们只想在桃源山庇护下,平庸无事地活到有能力下山生活。

愿望很小,上天很残忍,她们之中,还有刚被桃源山收下的小师妹,连校服都没来得及染成自己喜欢的颜色,就匆匆辞了世。

人生忽如寄。

来不及回顾七十四位弟子的生平,祭司的招魂之音已然过了尾声,她将火把投掷到碑前的木堆中,声如洪钟:

“陶素心,魂兮归来!”

众人齐唱:“魂兮归来!”

是个安静内敛,喜欢咬手指,容易害羞的姑娘。

“陶瑜,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死前一刻,她还抱着诗书,舒服地坐在树下翻阅。

“陶高高,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她很矮,性格火辣讲义气,站在鱼妖面前像一株小草,却把生路留给师姐妹,提刀慨然赴死。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这些捡回来的孩子都改姓为陶,是桃源山的孩子。

桃源山给了她们几年安稳,却没能护其平安长大。

海清失神地听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祭司嘴里说出,七十四条年轻的生命就此消逝。

从今往后,桃源山少了个愿意舍己为人的姑娘,藏经阁那本借出的书也不会有人来还,爱咬手指的丫头永远回不去角落的空位……

桃源山过了今日还会迎来艳阳高照的晴天,而那七十四个孩子,此去,便只能留在永无天日的酆都鬼城。

九泉之下,她们会孤寂吗?会害怕吗?会想念人间的师友吗?

她们能走得安心吗?

桃源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有同门牺牲,亲近之人需将自己贴身衣物烧与给她,以安息其魂灵。

如今桃源山逝去七十四位弟子,数量众多,理应由宗主带头,全宗门都要朝火堆扔衣物。

又一声号角响起,海清回过神来,身后的长老已排成一列,以她为队首,绕着坟包围成大圈,按次序往火堆里扔掷贴身的衣物。

最后一名弟子将衣物扔完,熊熊烈火顷刻吞没师长同门的贴身之物,漆黑的浓烟像通天柱持续上升,连接了云层与火堆。

霎时,停留了一整天的乌云终于再憋不住,倾盆的雨水如泪珠般,先是豆大而滴滴分明,而后风声呜呜,响雷滚滚,雨水不能停止地自天上流到地下,是泪,是泣。

海清感到有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伸出手接住,天上的和她脸上的,一起汪在手心里。

桃源山还有一个成文的规矩,送同门入土为安后,要大摆筵席,所有人需高高兴兴喝酒吃菜,不许再谈伤感之言,逝者已逝,生者向生。

是夜,乌云褪去,朗朗星辰一如往日,穹顶之上静静照着桃源山。

海清推了诸长老的挽留,独自走入地窖,从里面抱出一坛尘封许久的老酒,揩去封坛纸上的灰尘,召出本命剑,心事重重驶向似月峰。

楚剑衣喝酒有三不喝,第一就是不喝丧事酒席。

外人皆传小剑仙嫌沾了晦气,从不赴丧宴,哪怕主人摆出藏了十年的九酝春招待。

很少有人如海清这般了解,她并非怕沾染晦气,只是情多易感,吃酒便也不能好好吃。

房屋里油灯幽幽亮着,映出未眠人扶额沉思的身影。

海清轻轻叩门,得了应许,推门进来,灯前楚剑衣捧读古书认真非常。

“在查找东海妖族的资料吗?”她把酒放在桌上,坐到楚剑衣对面,就要揭开封纸。

一只凉手拦住她,“不要在屋里喝,杜越桥闻了酒气会生疹子。”

那日楚剑衣教杜越桥用药,凑近了些,残留的酒气跑到她身上,杜越桥很不争气地起了一手的红疹子。

海清愣住,没想到楚剑衣观察得这么仔细。

她教导了杜越桥三年,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楚剑衣合上书,抱过酒坛,接起她的问题:“都是些没证实的记载,真真假假掺着,半点用没有,还不如我幼时的读本。不看了,喝酒去。”

两人躲过杜越桥回来必经路线,到她平日练剑的竹林。

林间有一大片空地,边上摆了张黄竹做的小桌,供杜越桥练剑累了趴着休息。

“你倒是有心,怕是把毕生剑术都教了吧。”楚剑衣把竹林景象收入眼中,四周围着的竹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剑痕。

“你收了徒儿,管也不管,撂下担子走人,我不收拾烂摊子,谁来管那孩子?”

想到三年前楚剑衣这厮一走了之,海清气得牙痒痒。

楚剑衣不接话茬,掀开封纸,一股浓郁的酒香扑入鼻中。

“你来找我喝酒,必定不是为了这事儿。”她率先喝了一口,酒入喉中,带着一团如火的热气,辣得烧腹。

“就是为了杜越桥的事。”海清和她对视,很郑重地说,“你得把她带走。”

“这酒叫什么名字?醇厚火辣,好酒!”

“……黄地厚,你带不带她走?”

“噢,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那几句取来的?我记得你以前还酿过青天高。”

“……是的,你不要岔开话,我问你,到底能不能带杜越桥走?”

见实在躲不过这个题,楚剑衣叹了口气,道:“暗卫守着桃源山,都是为我而来,我确实不能留下,但你也用不着这么赶人吧?”

海清没被她带偏,一字一句地问:“我没有赶你,我是在问你,能不能把杜越桥带走?”

“为什么要带她走?我看她待在桃源山快活得很,干嘛赶人家走?”

“你有没有听过,人被大妖伤后沾染妖气,会与妖共通灵识?”海清顿了一顿,继续说,“三年前,有只鳛鱼妖,跟在她后面,绕过结界上了溪午峰。”

听海清语气分外严肃,楚剑衣正经起来,皱眉道:“你是怀疑,杜越桥受重明火烧,与妖通敌去了?”

海清摇摇头,语气笃定:“这孩子本性纯良,且桃源山监管严密,没有机会也没理由通敌。”

“重明早已被我驯化,若她与重明共通灵识,顶多是知道我的行踪,也不会引来妖物。”楚剑衣眉头一松,又抱起酒坛,“况且,与妖共通灵识,本就是空穴来风。”

“你不要喝酒,听我说完。”海清压下酒坛子。

“这次袭击桃源山的妖兽中,有一只蠃鱼,飞在头阵,引着那些妖兽躲过桃源山结界,进到南屏峰。”

“它选的,是杜越桥常走的那条路,极少有弟子走过。”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已经到秋分了,似月峰附近的飞鸟不减反增?”

鳛鱼、蠃鱼,都是近百年来东海新生的妖物,鱼身鸟翅,上能飞天,下能游水,行动便利且隐蔽。

楚剑衣从她的提示中回过味来,半醉的眼睛变得清明,“你是说,杜越桥并不只和重明通了灵识,还能跟这些与鸟有关的妖物共通?”

“正是,但我不信是她有意为之。”海清点头肯定了楚剑衣的猜想

她似乎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处境,高大的身形霎时委顿,“我不能确定这个想法就是对的,可我也不能,给桃源山留下隐患。”

如果只有当年的鳛鱼妖,海清可以说服自己相信那个巧合。

可此次打头阵的蠃鱼,目标非常清晰,知道力量薄弱的外门弟子聚集的南屏峰,甚至走的路线都和杜越桥常走的分毫不偏。

而且自从杜越桥能引灵气的半年来,桃源山飞鸟云集,大半都绕着似月峰盘旋,其中不乏一些罕见的鸟妖。

把不谙世事的少女和这场灾祸联系在一起,换个人都会觉得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海清沉思过很久,她把跟杜越桥相关的所有事都放脑子里滤了很多遍。

被重明那种恐怖的神火烧过,正常的修士都未必能侥幸存活,她一个凡胎□□如何能活下来?鳛鱼妖隐蔽在旁,她又怎么能知道鱼妖的藏身之地?

尤其是她的丹田,海清见过的大丹田无数,可她的大到极端了,不像是人的丹田,而像是——妖的。

作出这些推理猜想时,海清如遭雷殛。

或许早应该想到的,早应该对杜越桥加以防范的,如果早有准备,也许那七十四个无辜的孩子就不会丧命黄泉。

她看向楚剑衣,姿态放得极低:

“桃源山禁不起妖兽的进攻了,剑衣。”

海清为人认真,有时楚剑衣喝高了爱捉弄她,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不算特别正经,但像如今这样,几乎是海清单方面的恳求,从来未有过。

在震惊中很久才缓过来,楚剑衣小酌一口压下寒意,缓缓开口:“我行迹遍布天下,若真如你所讲,带走她,岂不是给这天下引来祸端?”

“不是的,”海清说,“我听闻,楚老剑仙年轻时曾救过一名被妖兽重伤的女子,那女子沾上妖气神智混乱,老剑仙带她访仙求药,最终拔去妖气,与常人无异。”

“你带杜越桥去找老剑仙,若无事,或能去除妖气,便让她回桃源山,我在这,等她回家。”

“若不能治好,那便……就地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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