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信息素渐渐散去,席紫的目光在林阔雪和席先生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落在席先生身上,声音也带了一丝压迫:“所以,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这是怎么回事?”
林阔雪看出来,她应该是个A级的alpha,并且长年处于上位者的气势已经根深蒂固。
“雪儿是林家的人,没错。“
席先生此话一出,席紫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彻底消失,转为隐隐的怒意。
眼看着席紫面色不佳,席先生低头道:“对不起,因为林小姐的外公已经过世,他临终前嘱咐我,希望我能将林小姐留在身边,直到她的稳定期到来。”
席先生对他姐姐的态度十分温顺,和平日完全不同。
她也不知席先生为什么要和席紫道歉。
甚至在他姐姐面前要刻意生分地称呼自己为林小姐。
“所以,你就这么答应了?”
席先生道:“是的。”
“席英,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席紫猛然站起来,眸中盛着怒火。
林阔雪快步下了楼梯,冷道:“席小姐有什么事情不满意,就找我,事情的起因就是我。”
席紫转头看着她,似乎更火大了:“找你?你现在是一个初显期的alpha,应该知道自己的状况,如果你有自觉,就不应该和……”
她突然顿住了,意识到什么,看向席先生:“好吧,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席先生看向林阔雪,林阔雪知道他的意思。
他希望自己回避这场谈话。
林阔雪还是回了自己房间,却又浑身感到焦虑,急躁,不安,担忧,和隐隐的屈辱。
因为未成年,自己在他们眼里就真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吗?
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就只有她不知道。
席先生和她姐姐在谈什么,一定是关于自己的事,但究竟是什么事,她也无法得知,有一种无力感在蔓延。
她就这么在烦躁的情绪下,度过了一个下午。
席紫当天晚上留在了别苑吃晚餐,脸色并不和善。
林阔雪因为白天的事情,心情也不好,连饭也吃不下几口。
席先生则一如往常,脸色平静,见她胃口不好,也没有劝她,只问:“你的头疼好些了吗?”
“好多了。”林阔雪见他关心自己,不知为何,心情便莫名的好了许多。
虽然她不确定林家和席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席紫又和他说了什么,但她确定席先生对于“林阔雪”的事,永远不会轻易妥协。
她就是有这种信心。
席先生为她盛了一碗汤:“医生说要补充营养,赵姨也炖了很久,多少喝一点吧。”
林阔雪点点头,一勺接着一勺把汤喝完了。
席紫在一旁,看的眉头紧锁。
今天白天看见林阔雪的时候,她面容阴沉,浑身都是刺,怎么在席英这里,就乖得不得了。
席紫心里也烦躁,吃完饭便站起身道:“我回去了。”
席先生送她到车库那里。
林阔雪隔着扇窗,看见车库前,席紫正和席先生说着什么,她的眉头微锁,神色凝重。
席先生则一言不发,目光不偏不倚地看着旁边的池塘。
她还没见过席先生这样受教的样子。
这就是姐姐对弟弟的血脉压制吗?
席紫走后,林阔雪问道:“席小姐是讨厌我吗?”
席先生解释:“不是,你误会了,她只是讨厌林家所有的人。”
“……”这不是更严重吗?
席先生见她无语的表情,露出笑容:”不用想太多,她也不是独断专行的人。”
“所以,她希望我离开这里,对吗?”
席先生问:“那你想离开吗?”
如果是几个月前问这个问题,林阔雪一定会毫不犹豫离开。
现在,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说:“你不是说,我是这里的主人吗?我为什么要离开?”
席先生看着她那生来便自信从容的眼睛,若有所思:“是啊,而且,不只是这里,你会有更广阔的天空的。”
高考的前两天,林阔雪头上的纱布刚好也可以拆了,伤口恢复得很好。
眼见着高考马上来了,只是有一件较为麻烦的事,按照往常的日期推算,高考前一天,就是紊乱期的发作日期。
为了不影响考试,林阔雪决定服用药物促使紊乱期提前。
很多学生都会这么做,以避免在高考那天发生情热期或易感期。
只是林阔雪比较特殊,信息素紊乱毕竟不是大众化的症状,所以药物也不一定能完全起作用。
为了不影响别人,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催化药物注进体内。
在十分钟后,她的身体立刻感到明显的变化,尤其是腺体的部分,几乎像被烙铁烫过一样,滚烫发热,不断向外扩散热量。
这些热量就是她的信息素,此刻它们正不受控地往外倾泄。
她的每根神经都在发胀发痛,脑子沉沉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挤迫她的心脏。
信息素狂乱肆意地从她的细胞中奔涌而出,给周遭空气都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催化药物虽然促进了她的紊乱期,但也带来了严重的并发症。
林阔雪躺在床上,她想平息,却无能为力。体内各种指标的紊乱使她的情绪濒临癫狂,像野兽一般亟待发泄。
窗帘呼呼地摆动着,扰乱着她的视线,便被她用蛮力硬生生扯下。
还有那不断滴答滴答的古钟摆件,听得心烦,也被她扫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赵姨本想叫她吃饭,一进房门,就看见房间里凌乱的景象,再见林阔雪阴沉可怕的脸,吓得呆站了一会儿,忙往外去了。
席先生赶到的时候,也被房间内狂乱的信息素惊了一惊。
林阔雪正捂着发胀的头,浑身发抖。
“雪儿……”席先生抱住她。
林阔雪抓住他的衣襟,手指骨节泛白,将头埋进他胸前,似乎这样能缓解她的痛苦和燥怒。
席先生见她的脸色也白得吓人,心中一沉。
“你不应该自己服用促化药。”他语气中难得带着焦急,其实,他也是在责怪自己,没有提前想到紊乱期和高考冲突的问题。
在他心里,高考也并非重要到必须服用促化药的程度。而且林阔雪身为林家人,在她的人生中,高考更不具备关键性。
他不明白,林阔雪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此刻无暇懊恼,他把林阔雪抱起来,放到床上,准备叫医生过来。
只是林阔雪不肯放开他,一直缩在他怀里发抖。
“雪儿,是不是冷?”席先生忧心道。
怀里的人摇摇头,一言不发,浑身冒着汗。
看来,叫医生也无济于事。
“好,没事,我在这儿陪着雪儿。”他就这样抱着她,安慰她。
他自己也正备受煎熬,alpha的信息素在侵蚀他的理智。
席先生闭上眼,唇线紧紧咬着,他的手也发抖了。
他的背脊像石头一样僵持着,不能动弹一分,更不敢轻易放松。
风从窗外涌进来,不知多久后,才将信息素吹散了一些。
直到后来,信息素的浓度已经明显退下去了。
林阔雪夜早已经睡去。
幸运的是,这一次的紊乱期没有像往常一样发烧。
席先生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则狼狈逃出了房间。
omega的信息素正飘逸在空气中,自他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泄露。
林阔雪在夜间醒来,看着一地狼藉,看来她成功提前,并且度过了紊乱期。
房间内,窗户大开,窗帘掉在地上,初夏的风早就把所有的信息素都吹散了。
第二天,席先生照旧在餐桌边等她。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昨天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
熬过了紊乱期后,林阔雪精神异常充沛,思绪灵敏,就像临近干竭的泉眼不断涌溢出水,也顺利进行了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