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宁倒是早早的睡下了,可能是前天睡得太晚,第二天又起的太早,导致晚上就睡的很早。
余意洲怕许宁起夜看不清,把两面的壁灯都打开了,许宁睡下没多久,余意洲也跟着躺下了,虽说是许宁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以防万一,两个人还是一起睡的,索性换了床,倒也宽敞。
第二天许宁醒来时,余意洲已经在边上看文件了,许宁把手机点开看,陈默没回消息,许宁也没管,下了床。
余意洲是背对着许宁的,可能是看文件太专注,许宁下床时余意洲并未听到,许宁又在床底嘻嘻索索的找拖鞋的时候,余意洲才听到动静回头。
“鞋在床尾,你昨晚上自己说这样不会被踢的到处都是。”余意洲放下文件起身把鞋放到了许宁脚下,“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刚,”许宁把鞋穿上,起身往洗手间走,“我们今天去余爷爷那面吃饭吧,我身体没事了,一直在房间吃也不好。”
余意洲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想吃什么?我和厨房打招呼。”
“都行,有啥吃啥。”许宁。
等许宁出来的时候,余意洲发现许宁又把头发洗了,开门时还滴着水,余意洲皱着眉,还是连忙去把吹风机拿出来递给了许宁。
“李玉说今天开始可以直接洗澡了,”余意洲看着许宁吹着头发,“我让人把浴室放上浴缸,不会受凉这样。”
吹风机嗡嗡的响着,许宁也不知道是怎么听到余意洲的话的,最后点了点头。
许宁还没来过除了自己住的那个小病房之外的地方,就连连着的小院子都只是在窗户看了眼,出去买手机也是车直接开到这个门的。
所以穿过一片各式各样的树来到主厅时,许宁还是被震撼了许久。
余家的老宅和A市郊外的那个山庄的格局还真的挺像,只是一个是西式一个,是中式。
许宁站在主厅门口,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排着着八把雕工精细的太师椅,椅背上镂空的“福”字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每把椅子旁边都摆着一张紫檀的小桌,桌面上暗红色的漆光可鉴人。
“这是……”许宁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方古意。
余意洲在他身侧轻笑:“爷爷喜欢老派的东西。”他指向正对门的条案,上面摆着一对青花瓷瓶,“那是乾隆年间的真品,爷爷最得意的收藏。”
许宁的目光顺着望去,只见条案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烟云缭绕间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画两侧是一副对联,金漆大字在深色木匾上熠熠生辉。
“这边来。”余意洲引着他绕过屏风。许宁这才发现,屏风上绣的是八仙过海的图案,每位仙人的衣袂都用了不同颜色的丝线,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转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里,一株老梅正开着零星的花。天井四周的回廊上,每根廊柱都雕刻着不同的吉祥图案——仙鹤、松柏、灵芝……许宁忍不住伸手触碰,指尖传来木质温润的触感。
“小心台阶。”余意洲提醒道。许宁低头,发现脚下的青石台阶边缘已经磨得圆润,中间微微凹陷,不知经过了多少代人的脚步。
正厅里,余老爷子正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见他们进来,老爷子放下茶盏,青瓷与红木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町”声。
“小宁来了?”老爷子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他身后是一整面多宝阁,上面摆满了各式古玩——玉雕、铜器、珐琅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许宁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就连空气中飘散的檀香,都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族绵延数百年的历史。
“坐。”老爷子指了指身旁的圈椅。许宁小心翼翼地坐下,发现椅子的扶手被摩挲得油光水滑,靠背的弧度刚好贴合腰线,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管家助理们悄无声息地端上茶点。描金边的盖碗放在红木托盘上,碗盖与碗身相碰,发出悦耳的“叮”声。许宁低头,看见茶汤清澈透亮,水面上飘着两片茶叶,像小鱼般轻轻游动。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世家气度了,不在张扬,而在这一砖一瓦、一茶一饭中透出的从容与底蕴。
“小宁感觉怎么样了?”余老爷子把茶杯一放,双手杵着拐杖坐在主人位,“爷爷去看你的时候你都还在昏睡,昨天去的时候你又被这小子带出去了。”
“好的差不多了爷爷,”许宁点了点头,突然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拘束,“这段时间麻烦了。”
余老爷子连忙摆手,板着脸,“都是一家人,麻烦什么麻烦,”说完眼睛一转,指着坐在许宁旁边的余意洲,“小宁啊,你觉得我家这个小子怎么样?”
许宁很认真的回答:“哥很好的,他人超级好的。”
余老太爷看着许宁的表情,总觉得不太对劲,没说话,又转向看着余意洲,一脸疑惑。
余意洲淡定着喝着茶,看到老爷子转过来,就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下余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是这小子还没把人追到手,叹了口气,又对着余意洲做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许宁看着两人眼神飘过来飘过去的,也没明白啥意思,但也没去多想,他还在琢磨着陈默的事。
在主客厅坐了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应该是总管之类的人,来叫吃饭,余老爷子摆了摆手,“你们快去吃,我已经吃过了。”
许宁转头看着也已经起身的余意洲,不知道怎么办,余意洲推着许宁往前走,边推边说:“爷爷起得早,一般不和我们一起吃。”又转头和还在喝茶的余老爷子打了身招呼:“爷爷我们等会就回来。”
老爷子没说话,边喝着茶边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沿着回廊转过几道弯,便到了用餐的花厅。花厅四面都是雕花隔扇门,此刻全部敞开,能看到外面精心修剪的庭院景致。一张红木圆桌摆在厅中央,桌面光可鉴人,边缘雕刻着连绵不断的缠枝纹。
“小宁哥哥!”余小舟从椅子上蹦下来,蓝色针织衫上的卡通图案在古色古香的环境里格外跳脱。盛胜跟在他身后,规规矩矩地喊了两声:“大哥,小哥。”
许宁:“……”
三叔和三婶已经入座。三叔穿着对襟唐装,手里还盘着两个核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三婶则是一身素雅的旗袍,发髻上簪着一支白玉簪子。
“小宁来了。”三婶倒是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阴阳怪气,但态度也说不上多好,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她端了杯茶慢慢喝着,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许宁也挨个叫着三叔三婶,向他们问好了。两人也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有人开始上菜,青花瓷的盘碗一件件摆上转盘。最先上的是四味冷碟——水晶肴肉,醉鸡,糖醋小排,凉拌时蔬。
“尝尝这个。”余意洲转动桌面,将一碟琥珀核桃停在许宁面前。核桃仁裹着晶莹的糖衣,在青瓷碟里像一堆小元宝。
余小舟已经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去夹远处的糖醋排骨,盛胜小声提醒:“用公筷。”三叔见状笑呵呵地转了下桌面:“小孩子嘛,随性些好。”
热菜陆续上桌。清蒸鲈鱼躺在葱丝上,鱼身上淋着亮晶晶的豉油;蟹粉豆腐盛在荷叶边的碗里,金黄与雪白相映着;最吸引人的是正中那道说是用文火慢炖的佛跳墙,掀开盖子时,浓郁的香气让许宁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爷爷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余意洲给许宁盛了一小碗,“你得多补补。”
许宁捧着细腻的白瓷碗,汤色澄澈,能看见底下的瑶柱和鲍鱼片。他小啜一口,鲜味立刻在舌尖绽放。
“怎么样?”余意洲凑近询问,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许宁点点头,眼睛微微发亮。他这时注意到每个人的餐具都不一样——余意洲用的是青釉莲花盏,余小舟是绘着鲤鱼的彩瓷,盛胜的碗边有一圈青花缠枝纹,而自己的则是素白如玉的骨瓷。
“这个好吃!”余小舟夹了一块蜜汁火方放到许宁碟子里。油亮的火腿切片薄得透光,上面浇着琥珀色的蜂蜜汁。
三婶笑着给每人盛了一小碗鸡头米甜汤:“饭后润润。”白玉般的鸡头米在糖水里浮浮沉沉,还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
吃饭时除了余小舟一直夹菜外,倒是安静,三叔和三婶的脸色虽说不上和善,倒也是没有尖酸刻薄的说些什么。
“二叔呢?”许宁小声地问这旁边的余意洲。
“上班……”余意洲又给他夹了块糖酥排骨,“他今年不值班,但是初六就要报道。”
许宁这才想起来,已经开年了。新的一年已经彻底开篇了。